“是……”鐵涼這個堂堂硬漢也被眼前之景嚇出了一身冷汗。


    卓翎釋然一笑,“青光……是本王親手解決的。有問題麽?”


    鐵涼已經猜到了。他頷首不語。


    卓翎再度發問,“你知道青光為何而死麽?”


    還能為了什麽?還不是因為青光和王妃走得過近。鐵涼緊咬著牙,低頭不語,心內卻明白得很。


    卓翎冷然笑道,“現在王妃怎麽樣?”


    聽耶律乙辛的語氣,鐵涼想著,也許王爺現在並不知道他和安琴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要不,他也活不到此刻,一定也像青光那樣慘死了。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如實回答,“皇帝封王妃為城主。王妃……查封了挽花樓,救了伶人趙唯一。”


    卓翎眸中微微一亮,他關心的不是這個。“本王想知道,王妃腹中胎兒可好?”


    鐵涼下意識的抬起眼睛,他愣住。從不曾聽說王妃懷有身孕啊。


    卓翎心中暗自覺出不對了,他追問,“怎麽?王妃身子有恙?”


    鐵涼遲疑的微微低下頭,“王妃不曾有過身孕啊……”


    卓翎喝道,“你比本王還清楚麽?”


    不過卓翎轉念一想,安琴以為他已經死了,就算知道自己懷孕了她可能也不會和下人們說的。心中稍稍有所安慰。卓翎還是無法安心,他要親自去看看安琴。


    “你去安排,今晚調開守衛。給王妃用一碗安神茶,本王要去看看她!”卓翎吩咐。


    鐵涼心中縱有千般不願,此時也隻有答應。“是……”


    當鐵涼再次抬頭的時候,卓翎已經不見蹤影了。他來無影去無蹤。這樣詭異,這樣恐怖。鐵涼甚至覺得,此時的趙王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抹幽魂,飄蕩在世間,隨時索取人命。


    鐵涼心思沉沉的回到了將軍府。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也希望今日夜晚能夠進到將軍府,見到安琴。


    那個人,便是耶律浚。


    耶律浚拋下朝政不理,隻帶著四五個貼身侍衛就跑來了陪都。


    皇上冊封安琴為城主不過是麻痹她,實際上暗中已有動作。雖然安琴坐擁陪都精兵,但是要抵擋皇帝的百萬之師,還是勢單力薄。況且,耶律浚不相信那三萬人真的能像忠於耶律乙辛一樣忠於安琴。那三萬人的戰鬥力,早在耶律乙辛死的那一刻,削弱大半了。


    他不能看著安琴為了那個人跳入火坑,他要帶走安琴。


    至少,他要救她於危難!


    一間客棧裏,手下人探聽到了消息,上來回報耶律浚。


    “殿下,將軍府守衛森嚴,要進去,恐怕很難。”手下人其實是如實稟告。


    卻引起耶律浚的怒火,他低聲斥道,“若是簡單,本宮帶你們來做什麽?”


    手下人全部欠身頷首,不敢再說話。


    耶律浚斂了斂脾氣,擺手,“行了。你們想辦法,本宮一定要見到她!”


    手下人怕事情敗露,而危及到太子殿下的安危,勸諫道,“殿下,不如先由屬下們查探查探,不要急於這一時,待到趙王妃出府時,殿下再找機會與王妃相見?”


    這其實是眼前最穩妥的方式了。


    耶律浚點了點頭,接受了手下人的意見,“也隻好這樣了。”


    這就是命,耶律浚得以逃脫一劫。


    入了夜,鐵涼吩咐女婢為安琴準備了安神茶,自己親自端了上去。


    進入房門,安琴正抱著肩膀呆立在窗邊,透過輕紗,若有所思的望著夜色深沉。


    “主子,請用茶。”鐵涼低沉的嗓音響起。


    安琴沒有回眸,隻是過了片刻後,冷音而道,“青光,葬在了那裏?”


    鐵涼握著茶盅的手有些許的顫抖。“葬在城郊。黑衣精衛死後,都會葬在那裏。”


    那是一個亂墳崗,埋得,都是將軍府裏的人。放眼望去,全是青灰色的石碑,隻刻著名字。這都算好的。能有墓碑的,全是將軍府裏的硬手。其餘的人,死後會被火化,骨灰撒在荒林裏,風一吹,什麽都不剩下了。


    即便剩下了又如何?即便立了墓碑又如何?


    他們這些人,哪會有人前來祭奠?


    鐵涼口舌發燥,低頭不語。


    “你出去吧,我要歇了。”安琴冷冷歎氣,轉身而道。


    撞上她冰冷的視線,鐵涼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被她凍僵了,手上還捧著那碗茶。


    “主子……”鐵涼不知如何再說。心裏想著今晚耶律乙辛要來的事,他始終覺得非常恐怖,怕安琴有危險,正在遲疑要不要給安琴喝下那碗茶。


    正當鐵涼遲疑之時,安琴已經走到他身前,接過了他手中的茶杯,將茶水飲盡。


    淡唇之上,水光晶瑩。


    鐵涼微微頷首,心撲通撲通的跳著。他很緊張。


    安琴將茶杯放到一邊,專注的看了一眼鐵涼,眸中些許的溫暖讓鐵涼渾身緊繃。


    “鐵涼,那日的事,是我任性胡為。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後,我們還是主仆,還是朋友。希望你謹遵你自己說過的話,對我忠心,不然……”安琴話不說完,讓鐵涼自己去想。


    鐵涼心頭疼痛萬分,腦海裏隻是不斷閃過那日的畫麵,還有她的冷音,任性胡為,不要放在心上。


    她可知,她的任性胡為,已經給他的心裏捅上了一把刀。刀的利刃已經融在了血肉裏,又癢又疼,有無法拔出來,他就這樣,一呼吸,就疼一下。疼到了死。


    鐵涼收斂了自己多餘的情緒,“奴才明白。奴才告退。”悶聲如雷,下一刻,就要決堤。


    他硬生生的把所有痛苦飲盡。


    鐵涼和青光還是不一樣。青光的愛永遠是深沉的,無欲無求。鐵涼總想得到些什麽,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渴求,他才更加痛苦。而青光呢,他什麽都不要,反而得到了一些,他便把這些當做恩賜,深深珍藏。


    安琴看著鐵涼轉身離去,她輕輕凝了眸,她隻覺得好累,好想睡覺。她並未發覺茶裏的不對,因為那藥下的很輕,剛好讓她沉睡,又不至於傷害她的身體。安琴扶著床沿坐下,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窗外暗影閃過,守在門外的鐵涼心頭一緊,他知道,是那人來了!


    他不敢靠的太近,就在月洞門口處守著,細細的聽著門裏麵的響動。


    鐵涼生怕耶律乙辛會傷害安琴。


    卓翎月白長衫,俊顏冷酷,牽起一抹微笑,都是冰涼的。他緩緩坐於床邊,看到安琴連被子都沒有蓋好,就細心的為她掖好被腳。


    睡夢中的安琴一個側身,又把卓翎剛剛為她蓋好的被子踢開。


    “傻丫頭,過了幾百年了,輪回三世,你都還是不會安穩睡覺。”卓翎擁有所有的記憶,而這些記憶中,有安琴的畫麵總是最清晰的。


    他記得他們兩個之間的一切。


    從故事開始的時候,安琴第一世,她還是聞人離兒。再到最刻骨銘心的那個年月,她身披龍袍,執掌四海,她是女帝安琴。再到這一世,她刁蠻跋扈,張揚活潑,她是趙王的小寵妾。


    一切的一切。


    不管再過幾個百年,不管她還會變成什麽,她都不可能擺脫卓翎。


    這是永生永世的牽扯,他拉著她的手,絕不肯放下。


    忽然想到了今夜現身所為何事,卓翎掀開被子,握住安琴的手腕兒。


    他眸中冷光一顫,一顆心突然追到了穀底。


    安琴小產了!


    是誰幹的!是誰幹的!卓翎心中怒吼,麵目猙獰。若不是擔心驚醒了安琴會壞事,他一定會吼出來。


    卓翎想來想去,有一些事情他不知道,所以聯係不到一起。他強行冷靜下來,為安琴再次蓋好被子後疾步而出。


    鐵涼見他出來,立馬迎了上去。


    “王爺……”鐵涼話還沒說完,卓翎一個響亮的巴掌便甩在了他的臉上。


    卓翎力氣很大,下了死手,鐵涼不防,被這一巴掌打上去,直接撲到在牆邊。


    卓翎背著手,冷冷的立在那裏。


    鐵涼趕忙站起身來。


    鐵涼心底很虛,他還以為是卓翎發現了他與安琴的曖昧關係。


    卓翎沉聲問道,“為什麽她會小產?”


    鐵涼都不知道安琴有孕這件事,又何談小產一說。他沒有回答,腦子裏卻飛快的閃過很多畫麵。他突然想起了在東宮太子府,安琴被強|暴的一幕。


    若是小產,恐怕就是在那天裏發生的……


    可是這話怎麽說?若是如實回答,趙王還不直接殺了他。


    鐵涼低聲,小心回道,“奴才不知王妃有孕,沒能保護好王妃,奴才罪該萬死。現在想來,當日王妃在上京之時,曾被太子關押了幾日……”


    這個事兒,他隻能說一半留一半。


    趙王是怎麽樣的人,鐵涼很清楚,說到這裏,趙王肯定就明白了。


    卓翎怒極,“聞人玉,我定要你在這一世灰飛煙滅!”


    這一句話,卓翎是咬著牙狠狠的說出來的。


    鐵涼並未聽清,隻是在想著剛剛他的話有沒有不妥帖的地方。他怎麽能告訴趙王,太子強迫安琴的時候,他就在當場?那一幕,如今都還是鐵涼的痛處。未能保護好自己最深愛的女人,鐵涼感覺自己好無能。


    卓翎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氣,緩了緩神兒,“這些日子,我會住在傷心崖。有任何動靜,你都要通知我。”


    言罷,不待鐵良反應,卓翎又像上一次那樣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直到感覺不到卓翎身上那冰冷的氣息後,鐵涼才鬆了一口氣,衝進安琴房內,見她睡顏安穩,他才放了心。他不禁搖首,已暗地發誓,他要找到趙王複生的秘密,他不相信鬼神之說,也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有那般恐怖的力量的存在,他隻以為,當夜趙王並沒有死在山裏,而是逃生了。為了麻痹皇帝,才故意讓那具屍體看起來是他一樣。


    其實這個世界上超乎人們想象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人們總以為人定勝天,殊不知,天在發笑,看著我們為了虛名權勢掙得頭破血流,就像看一幕喜劇。


    安琴並未發覺那天夜裏的異樣,隻是以為自己累了,睡昏了頭。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頭一樣,就是處理挽花樓的事兒。


    挽花樓自那日被關,一直關到了現在。


    盡管底下的人不敢說,可是安琴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挽花樓的主人雖是柳香,實際上的後台是耶律乙辛,是他準許了柳香,柳香才能把這個青樓做的這麽大。名傳萬裏。


    挽花樓是青樓,裏麵什麽樣的人都有,在這裏,沒有所謂的隱秘和尊嚴。


    人們在這裏放縱,在這裏抵死荒|淫。


    挽花樓做了很多年了,人們早已習慣了有這麽一個極樂世界的存在。


    很多朝臣,很多名流,凡是有權有勢的人都會到這裏一擲千金。


    現在被安琴這麽一關,肯定是怨聲載道。


    安琴要重開挽花樓,一為平息抱怨,二為自己組建一股暗勢力。


    她需要挽花樓在暗,為她探查消息,為她殺人,做她最後的底牌。


    這日午後,安琴陪著趙唯一吃過午飯,便獨自坐在院子裏,吩咐鐵涼將柳香帶上來。


    這日陽光很好,藍天很藍,有幾朵白雲漂浮,像是一幅畫。


    安琴閉眸,享受溫暖日暉的照耀。


    她整個人都像被金光攏著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鐵涼胸口悶悶的,他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總是會想到那日與安琴的抵死纏綿。她那麽嫵媚,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抓住他的手臂,嬌|吟低呼,“我要……我要……”


    這是無論哪一個男人都受不了的誘|惑。


    想著,鐵涼咬了下牙,使自己冷卻下來。他左手拽住了柳香,柳香貌若女子,就連身子都和女子一般輕盈。鐵涼都沒有用力,就將柳香直接扔到了安琴的身前。


    柳香被摔得生疼,他這些天在牢裏被折磨得夠嗆,再沒有美豔無雙,反而是一身醃,臭氣熏天的。


    他趴在安琴貴妃榻前麵不遠處,抬眼悄悄瞟了一眼安琴冷顏。


    安琴雙眸發寒,驀地一瞪眼。


    就把柳香嚇得渾身發顫,他縮成一團,口中不清不楚的說了一大堆,安琴就隻聽清了其中幾句,“饒命啊……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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