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寒將“小黑”停在舊城區的一條單行道上,這樣的豪車在這裏算是個稀罕物,馬上就有人群圍了上來。


    “這是哪裏?”


    安琪隨楚一寒下了車,好奇地看著周圍,破舊的樓房,斑駁的門牆,街道髒兮兮的,堂堂盛元集團的總裁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走吧,車進不去。”


    楚一寒帶著安琪穿過一條小巷子,來到一座在這條街區裏看起來還算好的樓房前,安琪抬頭看了一眼,一樓大門上麵掛著“益元大廈”的牌子,隻是金漆已全部脫落了。


    “來這裏做什麽?”


    安琪懷疑地望著楚一寒,他該不會打什麽鬼主意吧!


    楚一寒徑直走向電梯,是那種老舊的貨梯,電梯門已經生出了鐵鏽,打開時吱吱呀呀地響著。


    “來看望一個人。”楚一寒按下15樓,語氣和臉色全然不對勁了,此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點倨傲的氣息,眼裏是難得一見的局促和落寞。


    “那你要我幫你什麽?”安琪收斂了脾氣,也許楚一寒真的遇到了什麽難題。


    他卻沒有回答,電梯門打開後,大步邁了出去,走道裏陰暗潮濕,安琪趕緊跟了出去。


    楚一寒停在1503號房的門口,輕輕按下了門鈴。


    “叮咚……”


    安琪隱約聽見了屋裏的腳步聲。


    “楚總,您來了。”


    打開門的是一位40多歲的中年婦女。


    “恩,婆婆的情況好點了嗎?”


    婆婆?安琪好奇地跟著楚一寒走進大廳,大廳裏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婆婆正坐在輪椅上看電視。


    “楚一寒,她是誰啊?”


    安琪拉了拉楚一寒的衣角,是他要帶她來這裏的,卻又什麽都不告訴她!


    “欣然!欣然!”


    電視上放著安琪聽不懂的歌仔戲,婆婆卻看得認真,看著看著瞧見了站在大門附近的安琪,驟然激動起來,對著她喊“欣然”。


    “婆婆在叫你。”楚一寒將她推上前,婆婆立刻伸出手來,安琪一躲,回頭望著楚一寒,她又不是欣然!


    “欣然是婆婆的外孫女,在美國治病,婆婆很想念她,所以我想你幫我裝成欣然陪陪婆婆。”楚一寒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道,連安琪都被感動到。


    看著望眼欲穿的婆婆,她心裏一軟,裝就裝唄,反正她本來就是個演員。


    “婆婆,欣然好想你。”安琪拉著婆婆的手,在她身邊蹲下。


    “欣然啊,你乖。”婆婆用粗糙地右手撫著安琪光潔的小臉,“你哥等會就回來了,婆婆先給你做吃的。”


    婆婆推著輪椅就要進廚房裏,安琪趕緊攔住,“婆婆,欣然不餓,欣然就想陪著婆婆。”


    這時候楚一寒也走上前來,婆婆一瞧見他就眉開眼笑,“啊強啊,你回來了。”


    楚一寒也握著婆婆的手,輕聲道:“是,最近工作忙,沒能經常來看婆婆。”


    “不要緊不要緊,年輕人工作要緊。”婆婆將楚一寒和安琪的手放在一起,安琪一怔,臉上微紅。


    “婆婆隻要你們兩兄妹好好的,婆婆就高興。”老婆婆開心地眯起了眼。


    安琪不明所以,卻還是幫人幫到底,甜甜地笑著,對婆婆說:“婆婆你放心,我和哥哥現在都很好,哥哥一天能賺好幾百萬呢。”


    “好好好,阿強你有出息,你和欣然今晚在家裏吃飯吧,婆婆給你們做酸菜魚。”


    望著婆婆期待的神情,安琪不忍心拒絕,又看了看楚一寒,他陰著臉,皺著眉,似乎受著極大的煎熬。


    “好,我和欣然今晚在家吃飯,不過婆婆你什麽都別做,讓王姨去弄就行了。”楚一寒對婆婆淡淡地笑著,安琪分明看出他笑得那樣苦澀。


    可是,要在這裏陪婆婆吃飯的話,那麽她又得讓七七一個人在家吃飯了……


    “你們坐著,我要親自下廚。”婆婆不聽勸,和王姨一起進了廚房,雖然她腿腳不便但雙手還算利索,安琪在廚房門外看了一會才放心地回到客廳。


    “楚一寒,你什麽時候變成了阿強?”


    安琪對楚一寒稍稍有了一點改觀,他會溫柔地對待老人,還好為了讓婆婆安心裝成“阿強”,至少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阿強是我以前的秘書,後來出意外死了,婆婆受不了刺激變得神誌不清。”楚一寒盯著電視機,語氣裏聽不出任何哀傷的情緒,似乎是他故意隱藏著。


    “那場意外,阿強的妹妹欣然受了重傷,至今仍在美國治療,而我媽媽卻成了植物人。”楚一寒好像認真地在看電視,隱約中安琪卻瞥見他眼裏的水霧。


    楚一寒的媽媽是植物人……


    安琪的心驀地一窒,原來他也有傷感的往事。


    “所以你就一直照顧婆婆到現在?”她故作輕鬆的語氣,希望能緩和楚一寒的悲傷,“沒想到你還挺有良心的。”


    楚一寒卻幽幽抬頭看向安琪,眸中的悲慟讓她喘不過氣。


    “那場意外的起因是因為我……”欲言又止,是寒徹入骨的痛。


    “……”


    安琪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他,她想起了蕭震霆的死,他的車禍也是因為她……


    沒想到她和楚一寒是同病相憐之人。


    安琪主動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安撫道:“逝者已逝,活著人還等著我們去照料,別難過了。”


    楚一寒卻突然抓住她的手,什麽也沒說,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處。


    安琪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流進了她的鎖骨,滲透了她的薄衫。


    “楚一寒……”


    她小小聲地溫柔地輕喚。


    她難以置信,那倨傲囂張,唯我獨尊的楚一寒此刻正伏在她的肩頭無聲哭泣……


    也許楚一寒自己都難以置信,他竟然在這個女人麵前敞開了心扉,竟然把他最脆弱地一麵展示給了她。


    蕭安琪,如果你是六年前的那個女孩該有多好。


    楚一寒隻是哭了一會會,卻賴在她的肩窩不肯起來,直到婆婆來喚他們吃飯。


    了解到婆婆的情況後,安琪更加用心用情地演好“欣然”這一角色,不時給婆婆和楚一寒夾菜。


    溫馨的氣氛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這頓家常便飯讓安琪想起了蕭家,也想起了偷偷跑到幼兒園去看望七七的蕭天應,也許什麽時候她該回去看看爺爺……


    吃過晚飯,安琪用自己的手機播放她演出的電視劇給婆婆看,告訴婆婆以後在電視上就能看到“欣然”,婆婆樂開了花,捧著安琪的手機不肯放下,一直看到沒電了才肯去睡覺,安琪卻也不惱,任婆婆高興,直到婆婆入睡,她才和楚一寒一起離開。


    此刻已是晚上十點半,走道裏隻點著一盞昏暗的燈光,從走廊往外望去,外邊的街道黑漆漆的,一點聲響也沒有,讓安琪有些害怕。


    楚一寒冷不防牽著她的手,好像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神色。


    “幹嘛啊!我和你不熟!”


    安琪使勁掙脫著他的手,幸好電梯很快就來了,她一下閃進了電梯裏,楚一寒卻也手疾地跟了進來。


    “……”


    安琪才發現,好像封閉的電梯更加適合楚一寒為所欲為!


    果然,他一臉壞笑地靠了過來。


    “你、你別靠近我!”


    安琪縮在角落裏,伸直了手和他拉開距離。


    楚一寒才不管那麽多,擒住她的手就壓了上去,將她禁固在角落裏。


    他的呼吸吹到了她臉上,她看得清他長長的睫毛。


    “放開我!”


    安琪怒了,她好心來幫他忙,還要讓他吃豆腐。


    “500萬收到了吧?”


    “……”


    安琪撇開臉,懶得搭理他。


    “你是不是為了錢和蕭晟燁在一起的?”


    楚一寒霸道地掰過她的臉,讓她不得不看著他。


    “神經病!”


    安琪怒罵,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會突然說這個……


    “我比蕭晟燁有錢。”


    楚一寒玩味地看著暴怒的安琪,他突然發現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很可愛。


    “你有病!”


    安琪腦子一緊張,也想不出其他詞來罵楚一寒,隻能在他懷裏幹著急。


    “明天,500萬會準時到賬的。”


    楚一寒笑得戲虐,一隻手抓著她的手,另一隻手伸到她的腰間,用力一緊,讓她貼在他身上。


    “楚一寒,你家是不是開銀行的!”


    安琪暴跳如雷,她發現她和楚一寒根本不在一個次元。


    “盛元的確有投資銀行……”


    楚一寒的雙眸蒙上一層淡藍色的光芒,就像黑夜中森林裏的大灰狼瞧見了不遠處有一隻呆萌小白兔,他知道,今晚她就是他的獵物。


    “你,到底還要不要臉!”


    安琪簡直無語,抬起腿就要踢向楚一寒,楚一寒輕輕一避,安琪踢了個空,反而一個不穩,倒在楚一寒懷裏。


    “別把我當林洛,他現在需要賠超過3000萬的違約金,以後絕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


    “你怎麽會知道?”


    楚一寒笑而不語。


    “難道那些廣告商的訴訟是你挑起的?”安琪試探性地問。


    “你現在倒是變得聰明了。”楚一寒沒錯過她臉上稍縱即逝的感激神情,整張臉低了下去,薄唇幾乎就要覆在安琪的唇上。


    可是,


    突然地,


    電梯莫名其妙劇烈地搖晃起來,安琪嚇得緊緊抱住了楚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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