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語也呆了,傻傻的瞪著這陡然突轉變化的一幕,連她都難以置信薄光突吐的這個秘密,更何況薄荷?


    薄荷的整個大腦已經一片空白,隻反複的回響四個字:合法妻子……合法妻子……媽媽是他的合法妻子?


    薄荷搖頭,眼裏的驚恐傾瀉指控的投向薄光:“你騙我,一定是騙我!媽媽是你的合法妻子,蔡青奕是誰?薄煙是誰?你還想騙我,你以為我才三歲嗎?我不會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個字!”


    這個世界,究竟什麽是真,什麽又是假?


    薄光從衣服裏掏出兩個紅彤彤的結婚證攤到薄荷的眼前,顫抖的手心裏兩個紅豔豔的結婚證是那麽的真實。


    薄荷不可置信的看著,卻沒有伸手去拿。不敢,不敢再去證實他的話,曾經她一直有預感母親還有事瞞著自己,卻沒想到會是在今天會是由這個人告訴自己這個秘密!


    薄光隻以為是薄荷看不見,所以自己顫抖著手打開結婚證:“這是我和你媽媽的結婚證,上麵有照片,有日期,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印章。還會是騙你嗎?”


    薄荷看見了,看的清清楚楚。母親白合與他的合照,還有那鮮豔且清晰的印章,這些年他還是保管的那麽完好且嶄新。


    “寶寶,的確是。”湛一凡低聲俯在薄荷耳邊道,卻也是提醒著薄荷的冷靜。


    薄荷還怎麽冷靜的了?伸手‘啪’的一聲打在薄光的胳膊上,雙目圓睜:“我看不見!我不會相信的!你以為你說什麽我都會相信嗎?結婚證是偽造的!你的妻子是蔡青奕,你的嫡女是薄煙!這些年,你疼愛的妻子,你疼愛的女兒是她們,而不是被囚禁的媽媽,更不是我!”


    眼淚一滴滴的從薄荷的眼眶奪出,被欺騙了二十八年,她不願意再相信他,哪怕一個字!


    “這究竟怎麽回事?”宋輕語見薄荷已經快崩潰了,推開丈夫圈住自己的胳膊上前質問。


    薄光神情恍惚,看了宋輕語一眼,又看向薄荷那同樣質問的表情卻隻沉默。


    湛一凡感覺懷裏的薄荷已經在顫抖,她今天晚上經受的已經夠多了,夠了!再這麽下去,她隻怕會控製不住情緒,她這段時間受了太多的傷身體還未完全的康複,想著湛一凡便側頭向薄荷冷聲道:“如果,還想繼續話題,就請解釋。如果不想再繼續,就請出去!”


    絕對的逐客令,嶽父又怎樣?既然都罵他小畜生了,至今往後他也沒有必要再給他任何客氣的態度,甚至半點兒臉色。


    薄光臉色難看,看著對自己下了逐客令的湛一凡和湛一凡懷裏明顯就在瑟瑟發抖的薄荷,薄光頓了又頓,終於在眾人的質問視線中緩然道來:“二十八年前,你媽媽懷著你,而薄氏突然遭遇金融危機。那個時候我年輕氣盛,也爭強好勝,薄氏和事業還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沒有之一。那個時候,隻有財力雄厚的蔡氏才能救活薄氏,基地俱樂部的股份錢還隻是杯水車薪,所以我選擇和蔡氏聯姻,我要救活薄氏。你媽媽突然失蹤,我意識到我也不能失去她,她在心目中也很重要,雖然不及薄氏,但是就女人和愛情這一方麵來說,她在我心中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位置。找到你媽媽之後,我就帶著她去登記結婚了,她也以為我回心轉意,她說……”薄光哽咽了幾下,眼眶竟然泛紅,看著薄荷那張酷似白合年輕時候的臉龐溫柔的道,“她說想要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溫暖的家,她說……最後相信我一次。”


    薄荷搖頭,她實在沒想到,原來當年這中間還有這樣一個插曲,可是媽媽為什麽不曾告訴她?為什麽要瞞著她?


    “可是,你還是將她最後的信任踩在了腳下,而且是不停的踩,踩得粉碎還不罷休直至蹂上那麽幾腳。”薄荷又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液體,停止了流淚,指控的雙眼灼灼的就像兩把火燃燒了起來直射薄光,“你和蔡青奕的婚禮,你和蔡青奕的女兒薄煙……就是對她最大的殘忍!你還敢要求她再看你的誠心?”


    “我和蔡青奕之間的婚姻根本就是無效的,當年給我和她證婚的牧師根本就沒有牧師資格證,他是我找來的假牧師。所以,這些年我對她全部都是虛情假意,我對她好,也是有苦衷的!”薄光極力的辯解。


    “那你說來聽聽,我看看這究竟是不是苦衷!”薄荷的聲音冰涼,目光落在薄光的身上,看著他的眼睛。


    因為,所有的人都以為她的眼睛看不見,所以這樣的直視讓薄光毛骨悚然,也感覺害怕,第一次對這個女兒竟然產生了畏懼感。


    “我知道,我的心思在你媽媽身上,我不能照顧你,所以我隻有對她好,對蔡家好,她才會對你好。”


    “騙子!”薄荷無情的判斷,“你就承認,媽媽拒絕你,所以你被蔡青奕的溫柔攻勢打敗,所以你們生下薄煙!難道,你還想狡辯,你生下另一個女兒也是為了讓她這個對我心有芥蒂的後媽對我好?從小到大你對薄煙的疼愛,也是為了讓她對我好?你對我的漠視,你對我從未做到一個父親真正該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我好?”


    薄荷的指控讓薄光隱忍的握著拳頭:“一開始,你媽媽不肯接納我,我又要照顧她又要工作還要讓蔡家包括任何人不發現你媽媽還和我在一起的事幾乎耗盡了精力。我承認,這些年我忽略了,更多的是因為你媽媽不接受我而遷怒於你,但你該有的我從沒少過你,除了父愛之外,吃穿用度我少過你一分一毫嗎?”


    “少!當然少!”薄荷真正是把眼前這個男人鄙視到骨子裏去了,他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吃穿用度從不少過她一分一毫?


    “當薄煙被司機接送著上學放學時,我隻能自己走二十分鍾的路再坐公交車。當薄煙學鋼琴、小提琴、芭蕾舞這些女孩子都想要學習的特長時,我隻能在旁捧著書看。當薄煙學習考試很差得到你們的安慰時,我還要一夜夜的給她補課,而我將一個名次就要得到你們的嚴厲批評和責罵,從來沒有理解從來隻有命令的我!究竟得到什麽了?上大學開始,除了住在薄家之外,我吃過用過你們的嗎?除了對我的苛刻之外,愛……呢?”


    這些話薄荷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對任何人說,她以為,這些怨,這些不公隻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被自己掩埋在心底再也不會提及。[]可是當著他,當著這個男人理直氣壯的模樣,她終究還是將這一切統統的說了出來。


    “荷兒……”宋輕語憐惜的看著薄荷,沒想到荷兒從小吃了這麽多苦,她要是早些找到她就好了。


    湛一凡緊緊的抱著薄荷在她額頭親了又親,薄荷雖然從未說過這些,但是他知道她從小到大必定吃過不少苦,可親耳聽著她親口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種感受。心疼,還有深深的自責,自責自己還是讓她麵對了這一切,讓她親口說出這一切,對她來說,多難?


    薄荷知道湛一凡正抱著自己,有了強大的後盾,有了強大的安慰才能舒坦的說出這一切。


    薄光眼神淒然的看著薄荷,不知道是後悔還是內疚,或者……根本就不把她的話當做一回事。


    “你從未說過……”


    “你以為我不想說嗎?從我上小學的第一天開始,你們就告訴我,以後再也不能哭,不能掉一滴眼淚。所以,從那以後,我決不再你們麵前掉一滴眼淚。上大學的第一天,你們告訴我,要成為出色的檢察官,要為薄家爭光。每一天,你們都把我當做為薄家爭光,為薄家名門耀祖的武器的工具,對我耳提麵命。可我要得到一句誇讚,卻是比等得到天上的星星還難。我說的出口嗎?我隻有做到最後,唯有做到最好,以為你們就會看見我。可你們覺得我是應該的,什麽都是應該的,是不是?”


    薄光頓口,怔怔的看著薄荷。


    薄荷看著啞口無言的薄光,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內心,他無法辯駁,因為他根本就是個失職的父親!他以為他做的足夠了,他自私自利的自以為是。


    還敢說愛?他的愛,真是讓人費解,讓人無法苟同,讓人無法接受!無論是父愛,還是對妻子,他完完全全就是個畜生!


    薄光沒想到自己的解釋沒有得來薄荷的理解反而讓她更加的逼迫和質問自己,臉色也越加的難堪起來,他畢竟是她的父親,她的做法和說的話都讓他難以接受。


    渾身發顫的薄光看著薄荷厲聲質問:“你一定要對你自己的爸爸這麽咄咄逼人嗎?”


    “我咄咄逼人?”薄荷反指自己,“那你想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咄咄逼人嗎?”


    薄光不發一言的看著薄荷,薄荷冷冷一笑:“重婚罪。你犯了重婚罪,根據《婚姻法》重婚罪的明確規定條件,有配偶者雖未登記結婚,但與他人以夫妻名義而公開同居生活便是重婚。作為薄氏法人代表的你,而我,一個檢察官想要公訴你,隻不過是我動動手指的事情。想知道牢獄的滋味嗎?”


    薄荷字字如珠打在薄光的臉上,打在薄光的心上。早就知道這個女兒恨自己,但是沒想到會如此的恨自己,竟然想把自己送進牢獄?


    湛一凡冷冷一笑,看向肯尼爾:“送客,肯尼爾。”


    薄光再無掙紮,他的坦白卻遭到薄荷更多的鄙視和嘲諷,甚至威脅。作為一個父親,他終於知道自己究竟多麽的失敗。他這輩子最在乎的除了薄氏之外就是白合,如今放棄了薄氏不僅沒有得到體諒還遭來更多的嘲諷和不領情,而白合……他遲來的悔恨願意為之放棄一切的白合,竟然見不到一麵?


    薄光走了,薄荷腿一軟險些倒在地上,還好湛一凡極快的摟住她虛軟的身子。


    “荷兒!”宋輕語疾步過來關切的看向薄荷。


    薄荷搖了搖頭:“我隻是……”薄荷捂了捂頭,看向湛一凡,“太累了。一凡,我想睡覺。”


    “好,我馬上帶你上去。”湛一凡彎腰將薄荷抱了起來,轉身便向樓上而去。


    “快去快去,一凡小心點兒啊。”宋輕語在後麵關心的提醒,湛一凡卻已經抱著薄荷消失在樓梯口。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阿合怎麽什麽都沒提前告訴我們呢?這又不是小事!還有那薄光,真他媽的太不是人了!”宋輕語越想越生氣,剛才幾次都想衝上前去直接給他幾耳光,但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沒有道理打登門拜訪的人,更何況薄荷和湛一凡都在,所以就幾番忍耐了下來。


    讓她欣慰的是,薄荷的態度很堅決,恨強硬。


    湛一凡將薄荷抱回房間放在床上,薄荷自己拉起被子蓋在身上就再也不想動彈。


    一句話也不說,表情也很漠然,仿佛一個木乃伊毫無生機。


    湛一凡彈了彈她的額頭,就像訓一個孩子一樣低聲道:“這樣睡明天起來會感冒的,來,快把衣服脫了!”說著就扶著薄荷的背脊要讓她坐起來。


    薄荷也任由湛一凡扶自己起來給自己脫衣服脫褲子脫襪子甚至用熱毛巾擦臉擦手擦腳。湛一凡給薄荷換上睡衣又將她簡單的收拾了一番才給她蓋上被子輕輕的拍著她的肩安慰:“睡,今天太累了,睡醒了,什麽事都會過去的。”


    溫柔的在薄荷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附耳低喃:“晚安。”


    薄荷閉上眼睛,太多的事情鑽入她的腦袋,她想整理,可是奈何全部打結,她解不開,沉在其中難以喘息。複雜的情感和複雜的事如同大海將她一口口的吞沒,然後……窒息。


    薄荷這一覺睡得無比疲憊,就像全身的骨頭被重型機車碾過去了一般,隻要一動便會‘咯吱咯吱’的發出響聲。還未完全清醒,腦海裏唯一的意識便隻有‘疲憊’二字,害怕一動全身便會散架。


    因為害怕所以眉心緊蹙,早就醒了的湛一凡覺得懷裏的薄荷有些怪異便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低喚:“寶寶?”


    薄荷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瞪著眼前的這張俊臉俊臉,半響都沒反應過來。(.)


    “怎麽了?”湛一凡微微蹙眉,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的指向薄荷的額頭揉了揉,“不認識你老公了?”


    薄荷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握住湛一凡指在自己額頭上的指頭便坐了起來:“一凡!”像是大夢初醒,想起了什麽似的,“現在幾點了?”


    湛一凡指了指時間,薄荷一看,七點半。


    薄荷又低頭更用力的抓緊湛一凡的手,緊張的問:“我沒有把媽媽的下落告訴他?”


    湛一凡緩緩的坐起來,靠在床頭,長手臂一伸便將薄荷攬入懷中,低頭在她頭頂重重一吻,長長歎息:“傻瓜,睡醒了怎麽還惦記著這事兒?難不成,昨晚你如何英雄敗退那人,都給忘了?”


    薄荷搖頭:“可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做夢夢見他把媽媽給帶走了,夢見蔡青奕指著我媽媽罵‘小三’,指著我罵‘孽種’。”原來是夢,原來一切終止在她頹敗他,一切終止在他離開湛家。


    湛一凡冷冷一笑:“又異想天開了麽?至少你還知道了一個真相,誰才是小三,誰才是小三的女兒?”


    “蔡青奕,薄煙。”


    “嗯哼。”


    “雖然是個打擊人的壞消息,但是好的一麵,我媽媽才是正室!而我,是正室的孩子,我是嫡女!”雖然這個年代說嫡庶之分實在做作,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薄荷一直對自己的身份定位不夠明確,她究竟算是什麽?私生子?但現在看來,自己根本就是私生子,自己才是被法律所保護的那一個,私生子……是薄煙!


    薄荷突然有些興奮了起來,抬頭看向湛一凡,雙手反抓住他的胳膊激動道:“你說,薄煙和她媽媽知道這些真相嗎?”


    湛一凡搖了搖頭:“我讓李泊亞注意了一下,薄家除了經濟危機之外並沒有別的大動向。而且蔡家是卯足了全力在幫薄家。”


    薄荷覺得好笑,他可真是狠啊!想起蔡青奕平日裏囂張氣盛的模樣,薄荷真的恨不得她立即能知道這些真相,恨不得薄煙也能知道這些真相,很期待她們知道這一切真相時的表情,一定非常的精彩!


    “一凡,幫我查件事!”薄荷終於恢複了該有的冷靜和睿智,似乎那些失落和情緒的低穀在昨夜的睡夢中已經被她給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說。”湛一凡自然是非常高興看到自己就恢複了狀態的薄荷,這才是他的寶寶啊,百折不撓不屈不服越挫越勇的寶寶。


    “幫我查蔡家是怎麽敗落的!我想知道,和他有沒有關係。”如果蔡家的敗落和他有關,那薄荷就不得不再次佩服他的心狠手辣了,利用了蔡青奕這麽多年竟然隻是個名義上的事實夫妻,而且,到最後也要將蔡家的最後一滴油給榨幹!如果真的是他,真的和他有關,那這一切都是她之後能為之所用的武器。


    “這簡單。”湛一凡的大手從薄荷的後腦勺揉著薄荷的腦袋,一臉和煦的笑意,“所以,真的想清楚了?要向矛頭再次對準薄家?”


    “不是我要將矛頭對準薄家,而是必須這麽做。如果我不收集這些證據,如果我不弄清這些事實,怎麽讓媽媽和他離婚?”雖然告他重婚罪容易,但是這些年白合的去了哪裏?隻要上了法庭,這件事必定會曝光。


    薄荷從前是不怕,但是基地俱樂部有媽媽的二十八年,曝光基地俱樂部就會曝光媽媽的二十八年,媽媽能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嗎?另者,基地俱樂部已經摧毀,摧毀它的人不是普通人,是某軍區司令某上將級別的任務,還有湛一凡參與其中。薄荷昨晚說的話純屬激動,現在冷靜下來有了足夠的思考之後她就知道,要高薄光重婚罪並不容易,而且四條裏麵隻符合一條,再者如果扯出基地俱樂部,事情就不容易收拾了。


    而且,要告,也不能是她,而是……蔡青奕自己!


    “寶寶,”湛一凡突然壓身過來,扣著薄荷的手腕將她壓在床上,低頭輕輕的吻著她的麵頰勾唇淺笑:“不覺得,你最近忽略我很多嗎?”要麽,就全是一羽,要麽就是薄家,而他已經被她冷落很多天了。


    薄荷無辜的眨著大眼睛:“有……嗎?”突然有些明白他想做什麽,醒的那麽早,該不會就在等她?


    “有。”湛一凡無比肯定的看著薄荷的眼睛,眼底突然閃過一抹狡黠,大手來到薄荷的腰間,手指挑開她的睡衣,低頭吻住她的紅唇,低聲喃言:“好想你,想的都快瘋了……”


    薄荷下樓,宋輕語仔細的瞧著她似乎沒有異樣才笑了:“荷兒啊,今天下午在農場,咱自家舉行的馬賽,還記得嗎?”


    薄荷恍然的望向宋輕語的方向,她還真的把這件事給忘了。這幾天的事情排山倒海一般的來,每件事都沒理出個頭緒,所以馬賽這件事還真讓她給忘得毫無印象。


    宋輕語見著薄荷那迷茫的神情就明白了,當然也不是為難她,而是溫柔的道著:“你要是覺得很累或者不想去呢,就在家裏休息啊,媽媽隻是想讓你不用那麽惦記著,或者覺得過意不去心理負擔這樣的想法。”


    薄荷立即搖頭:“不,媽。要去,一定要去。這是我嫁過來之後第一次馬賽,不能缺席。”


    “可是……”宋輕語實在擔心薄荷的狀態,畢竟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


    湛一凡將牛奶推到薄荷手邊避免薄荷又逃避不想喝,抬頭才看向自己的母親道:“媽,讓她去。她沒事,我的寶寶很堅強。”


    宋輕語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副難以消化的表情看著湛一凡:“這可是你說的啊,自己媳婦自己心疼著,反正我看你是真的不需要我這個做媽的了。”


    雖然早已經習慣湛一凡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的愛稱,但是薄荷還是忍不住的臉紅了,以為又被婆婆調侃了。而且他這一聲寶寶又讓薄荷想起早上在床上的溫存時他俯在耳邊那一聲聲‘寶寶,我愛你’的甜蜜,不僅如此,就連‘貓貓和老婆’這兩個愛稱都被他溫習了好幾遍,湛一凡在床上從來不會省精力,口舌或是任何能調情的方式。


    “荷兒,你的臉怎麽那麽紅啊?”宋輕語隻以為是薄荷不舒服,說著便起身伸手要過來摸薄荷的額頭。


    “媽,我沒事。”薄荷下意識的微微一躲,宋輕語頓了頓,薄荷也是一頓,好像……表現的太過明顯了?


    宋輕語眸子一眯,又麵無表情的坐下。湛一凡大手伸過來摸在薄荷額頭上,薄荷抬眼看向他的手掌,無力的為自己辯解:“我是真的沒事……”


    “嗯,的確是沒事。”湛一凡看著薄荷唇角帶著笑意,手背輕輕的碰了碰她滾燙的臉頰,“隻是這裏有些燙而已。想什麽?是不是在想我?”說著湛一凡就眯著眼睛傾了過去。


    薄荷顧忌著公公婆婆還在這裏一起吃早餐便推攘著湛一凡:“別這樣……”她躲得動作又不敢太明顯唯恐婆婆發現了自己眼睛的破綻。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完全可以向婆婆坦白,但是薄荷總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非常害怕婆婆生氣。


    “咳咳。”宋輕語還是用力的咳了兩聲,一副無可救藥的表情看著湛一凡:“你就不能矜持點兒嗎?你爸和我還在這裏呢?一個大男人成天粘著老婆像什麽樣子……”宋輕語純屬看湛一凡不順眼,對薄荷絕對沒有半點兒那方麵的意思。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薄荷比湛一凡垂頭更快,趴在桌子上是沒臉再抬起來了。


    “咳!”躺著便中自家老婆開的槍的湛國邦也重咳了一聲,隻提醒他老婆,他也是個成天粘著老婆的男人。


    宋輕語望天,突然發現,遺傳基因學這東西的確還是有那麽幾分靠譜的。


    出門直到馬場薄荷都沒再見到薄光,仿佛昨晚隻是一場夢,他從未去過湛家,她也從未見過他甚至與他發生過的那場爭吵根本就不存在。可是腦海裏他那理直氣壯,他那抓狂,他那些讓她永遠也忘不了的冷漠模樣久久徘徊,直到此刻還難以忘記。


    薄荷知道,那不是夢,他真的來過,真的來過湛家,說出了那些秘密,名目張大的向她要她的母親。當然,最後落敗而逃的背影,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馬場。


    薄荷坐在木屋前的木椅裏捧著茶等著馬賽的開始。


    她這輩子都隻騎過一次烈風,所以就算眼睛沒有裝瞎她隻怕也是不能參加比賽的。所以,坐在這裏,聽著一旁的男男女女們的歡聲笑語,而她則喝著自己的茶。


    湛一凡不能參加馬賽,就連助興今年也不能出席,因為他接到了一通電話就急匆匆的去了,走的時候神色有些漠然和緊繃,薄荷猜想,不是與邁克爾、泊西有關就是公司出了事情。


    湛一凡把薄荷交給宋輕語,宋輕語則去旁邊的療養院接白合,裏裏外外有幾層的保鏢倒也不擔心薄光的出現,更不怕他會追到這裏來。一羽在旁邊玩魔方,薄荷一邊喝茶一邊帶著一羽然後等著婆婆把母親接過來。


    薄荷在醞釀著怎麽與白合坦白,她並不想隱瞞薄光到湛家甚至向她坦白秘密的這件事,她心裏的疑問要向母親問個清楚,如果事實真的完全向薄荷那樣說,那母親就要做好與薄光打官司離婚的準備,如果事實不如薄光所說的那樣,自然是更好解決。


    薄荷看著一羽怔怔的發呆,就連旁邊突然站了一個人也沒察覺,直到對方小心翼翼的扯著她的衣角。


    薄荷扭頭,一個棕頭發的女孩梳著兩個羊角辮正看著自己,薄荷記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個女孩,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自然,她還是要裝作看不見她的。


    “誰?”薄荷看著女孩後麵的木圍欄輕聲的問。


    “你是嫂嫂嗎?”女孩的聲音清脆好聽,而且說的還是中文,雖然並不是那麽標準,但是從這麽一個外國小女孩嘴裏說出來,還是讓薄荷覺得非常的新鮮且好聽。


    “你是誰?”薄荷已經隱約知道她是誰了,隻是戲要做足,因為旁邊可不止這個小姑娘自己,還有一群人在看著他們。


    “我是克裏斯丁史密斯。你是一凡哥哥的妻子,對不對?”


    果然,是泊西的女兒。泊西很年輕,比湛一凡大不了五六歲,他的妻子羅拉是英國有名的模特,身材非常好長得又好看,所以有個這麽小這麽蘿莉的女兒不足為怪,。


    “對,我是你一凡哥哥的妻子,我叫薄荷。”


    “你的眼睛看不見嗎?”


    “對啊,看不見。”騙你的。


    克裏斯丁的臉上閃過一抹疑惑:“那你豈不是看不見今天的馬賽?那你為什麽還要出席呢?”


    薄荷能肯定,這個問題一定不是克裏斯丁自己想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個不懷好意又多管閑事的長舌頭指使她來,故意為難自己。


    但,這也算是為難嗎?未免也太雕蟲小技了!


    “我雖然看不見,可是聽得見啊。而且,眼睛所看到的東西不一定就是最美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實的,耳朵不會騙人,心也不會騙人。用心去看,才會看到最美和最真的景物。”


    克裏斯丁才七八歲,似乎也不太懂薄荷所說的話具體是什麽意思。


    薄荷伸手先摸到克裏斯丁的胳膊,然後摸到克裏斯丁的臉再摸到克裏斯丁的五官,雖然看得見,卻還是仔細的一一的慢慢摸過,最後捧著克裏斯丁的小臉微微一笑:“克裏斯丁長得很漂亮哦。我見過你媽媽,所以你的眼睛一定像你媽媽,你的嘴巴像你爸爸,你的鼻子也像爸爸,臉型像你媽媽……”眼見為實,確實是這樣。


    克裏斯丁用力的點頭:“嗯,是的。克裏斯丁一部分像爸爸,一部分像媽媽。”


    薄荷笑著彎腰,靠近克裏斯丁的耳朵用最低最溫柔的隻能她們二人才聽得見的音量低聲道:“是不是邁克爾哥哥讓你來為難嫂嫂?噓,千萬不要看他,不然他要知道你被我揭穿了的話,會生氣的哦。我會為你保密的,假裝不知道好不好?”


    克裏斯丁一臉詫異的看向薄荷,薄荷摸摸他的腦袋:“去玩。玩的開心哦。”


    克裏斯丁跌跌撞撞的跑開,薄荷無意識的將視線劃過邁克爾的方向,發現他正看著自己便轉過頭來,低頭摸著端茶的瞬間,薄荷勾唇輕笑。


    最近很鬱悶?調戲不成反被奪了百分之八的股份,有苦難言!安娜不見了,自己也不知道揣著你的什麽小辮子,心裏忐忑?而她薄荷,葫蘆裏還不知道賣著什麽毒死你的藥,害怕?


    是,你足夠陰險狡詐,足夠不要臉,但是你也得知道中國有句話,子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薄荷數著心裏的數字,聽見腳步聲就知道邁克爾來了。


    “嫂子,近來可好?”邁克爾俯身,趴在薄荷耳邊就道。


    薄荷的手裏還端著茶,餘光瞥到邁克爾隻著襯衣而春光大泄的胸口,身材還不錯,可惜……比不上她老公丁點兒!餘光一冷,薄荷手裏的茶毫不猶豫的便向邁克爾敞開的胸口潑去——


    “啊!”兩聲低呼同時響起。


    邁克爾是慘叫,薄荷是不知所措的驚呼。還好,在邁克爾靠近之前,她把大耳機拿出來放了音樂給一羽戴上,不然她還真不敢在一羽麵前製造如此驚恐的噪音。


    當然,薄荷知道邁克爾的死豬皮是燙不傷的,因為這水的溫度還不夠足,所以她才敢下此狠手。但,燙不傷,也夠他痛足今天一天了。


    “邁克爾!”


    “邁克爾你沒事?”


    所有的人頓時都群湧了過來,兩下就把薄荷擠到了外麵去,薄荷抱著一羽躲在角落裏冷眼的看著這一幕,他們以為湛一凡不在,婆婆不在,她就不能應付她們了嗎?


    湛二姑湛詠春因為馬賽特意從德國趕回來,原本也是坐著喝茶聊天等著宋輕語回來卻驚見了這一幕。心裏怎麽不氣,怎麽不惱?真是恨不得給那瞎眼女人兩個巴掌!


    還有泊西的妻子羅拉也關心的圍在其中,除了羅拉之外就是史密斯家族的幾個女人了,然後就是平日裏與湛氏交好的幾大家族的子女。


    “都紅了,紅了好大一片,好嚇人啊!”


    “要不要送去醫院啊?”


    “擦點兒藥膏?”


    除了關心慰問,薄荷看,還真的有不少人在吃著邁克爾的豆腐,看來在她們的心中甚至眼中,邁克爾還是非常有魅力的一個男人。但是在薄荷眼裏?如履草芥!


    “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麽?”湛詠春忍不住這口氣,轉身氣勢洶洶的便向薄荷來質問,指著薄荷,聲嚴厲色。


    被宋輕語留下的西蒙原本還在遠處打盹兒,聽見湛詠春的這聲厲嗬一個激靈便醒了,這一看更是嚇得心肝兒都險些沒了,扒步便奔了過來。


    薄荷沒想著要靠西蒙,她惹起的這事端,自己當然就有把握能平息下來,唯一想整的就是邁克爾,而不是把自己圍困其中。


    “二姑,我能幹什麽呢?我什麽都看不見,剛剛是邁克爾在我耳邊說話一下子嚇到了我,我手裏正端著茶根本什麽都沒想,茶杯掉在地上,完全是意外。二姑,你真的冤枉我了!”薄荷睜著大眼睛惶恐的望著前方,無辜的表情,無辜的話,一切都是那麽的讓人信服。


    “她看不見……”


    “是啊,前段時間眼睛不是受傷了嘛……”


    薄荷更是委屈的癟了嘴:“如果邁克爾傷的很嚴重,我願意道歉。反正一凡和我婆婆都不在這裏,我隻希望你們不要嚇了我弟弟,他的身體不好,他很敏感脆弱,見不得大人爭吵的畫麵。”


    “我……”湛詠春沒想到自己的一聲質問竟然引得薄荷這麽多句的理由,而且每一個字都能將自己給直接堵死,真的是意外!?真的那麽無辜!?她怎麽就那麽不信呢!?水杯打滑,水會潑在邁克爾的胸膛上!?而且,說的她好像在欺負她似的。


    “少夫人,少夫人!”西蒙扒開人群跑了進來,先仔細的看了薄荷一眼,確認無事之後才鬆了口氣,轉頭再看向氣勢洶洶的湛詠春,一臉忐忑問:“懷特夫人,這是……?”


    “你們少夫人幹的好事,把邁克爾的胸口燙傷了!”湛詠春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可以撒氣的西蒙,立即不客氣的便道。


    西蒙雖然比較善良耿直,但是也不是好欺負的主,畢竟和有力、李泊亞二人待了那麽久,近墨者黑的到底吸收了點兒能量。


    “懷特夫人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少夫人看不見,她怎麽可能傷害邁克爾少爺呢?”


    其實西蒙的懷疑也是別人的懷疑,畢竟薄荷是個‘瞎子’啊!湛少夫人是瞎子這件事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怎麽可能傷的了邁克爾這個大男人?雖然他們看到時,邁克爾的確是被薄荷水杯裏的水潑到了,但看見時,水杯已經落在地上,過程誰也沒幸得見。


    “媽,算了!”邁克爾一把抓住不肯罷休的湛詠春,低聲道,但是看著薄荷的眼神卻是充滿了陰鷙的怨恨,那麽的赤裸和直接。


    “可是……”


    “你想讓舅媽回來誤會我們在欺負大嫂嗎?”傑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旁邊看著自己的母親低聲一喝。


    湛詠春握緊拳頭,看向薄荷的眼神閃過一抹陰冷,薄荷可沒有錯過!看來,這個二姑也不像表麵上那麽和藹可親,是個會記仇的住,邁克爾這點絕對遺傳自她。


    湛詠春雖然不甘但還是因為傑克的那句話扶著邁克爾離開了,傑克冰冷的眼神輕輕的落在薄荷的身上足足十秒才緩然移開。


    薄荷甚至以為,他看穿了自己的小計謀。但他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便邁步離開了。


    “我看到了。”


    耳邊突然一聲低語,薄荷嚇了一跳,她身後什麽時候站了一人?


    扭頭,孟珺瑤的聲音便已經再次悄悄耳語過來:“薄荷,我第一次佩服你,因為你整了邁克爾那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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