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都是不馬虎的,開車開得也小心翼翼,放風箏也放得心情愉快,不止他們,這一天來公園裏玩耍的人似乎都喜歡在這一天放風箏,明明就是十二月中旬卻已經有了春天的氣息,整個倫敦都像是中了邪似的。


    唯一馬虎的,便是他們誰也沒想到薄荷竟然會早產個十天半月,以至於當場所有沒有任何準備的人人都驚慌的嚇壞了,甚至個個都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薄荷一隻手撐著腰一隻手拉著線,拿著線團的人則是孟珺瑤。


    白合和宋輕語在一旁的草坪坐著,大衛和西蒙在原處悠然的散步,薄荷和孟珺瑤則是一臉快樂的望著他們的大雁風箏。


    “今天的天氣可真是好啊……”孟珺瑤感歎的望著藍天白雲,她都已經許久沒有在這樣的天氣曬太陽了,更別說放風箏這樣愜意的事。其實,不隻是她,她旁邊這個女人也不像是個喜歡放風箏的啊?


    “欸,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兒啊?”孟珺瑤好奇的用手臂推了推薄荷,“你平時也不像是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啊。我瞧著你平日裏怪聽你兩個媽的話,今天卻倔得跟頭驢似的非得來放風箏,這麽好玩兒啊?”


    薄荷瞧了孟珺瑤一眼,抬頭眯著眼睛望向自己放高放飛放遠的風箏淡淡道:“不覺得這樣挺好玩兒的麽?”


    “好玩兒?”孟珺瑤抽搐著嘴角,薄荷可不像是個為了好玩兒而折騰別人的人啊,她冷傲自持,她優雅知性,她從不調皮。孟珺瑤不斷的這麽安慰並且告訴自己。


    “天朗氣清,晴空萬裏,這種天氣不出來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讓我再繼續憋在屋子裏,我一定會憋死的。”薄荷歎了口氣,並不是她今天不懂事,而是她被那陰霾的天氣弄得憋氣鬱悶,心裏已經好幾天不暢快了。而且今天身體特別的沉重,卻又感覺特別的輕鬆,很矛盾的感覺,讓她自己懷疑是不是哪裏出了毛病,所以想要出來走一走,放放風箏,希望自己能盡快的調理好一些。


    “噓……”孟珺瑤豎起手指頭便噓道,並厲眼瞪著薄荷:“你瘋啦?這種時候說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話!”


    薄荷有些哭笑不得看著這樣的瑤瑤:“喂,你怎麽著也是接受西方文化長大的姑娘,就算有信仰,也是信仰基督才是,怎麽封麵迷性起來了?”


    孟珺瑤翻了翻白眼兒無奈的道:“切,我才不信奉任何宗教呢。我這是為你好,要讓你兩個媽聽見了,你覺得有你好受的嗎?”


    薄荷低頭笑了笑,的確如此,如今的她不僅不能說到‘死’之類不吉利的話,每天就連吃飯睡覺都被她們盯著,這不,就連今天這樣出來玩耍,她們也是不放心的總是跟著自己。


    薄荷看向旁邊的女子,和這女人越相處就越是會發現她的可愛。外表看起來高貴的千金大小姐,骨子裏卻是個什麽都懂的平凡姑娘,隻是偶爾有些傲嬌罷了,對待陌生人和她不喜歡的人也有些甩臉了,其實這些地方和薄荷都有些相像,唯一不像的是她比薄荷活潑和開朗。


    手中的線突然一重,薄荷抬頭望去,不知道是誰的風箏和她的風箏竟然纏到了一起。薄荷蹙了蹙眉用力的拽了拽,隨著這個動作,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小腹有些墜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正在沉沉的往下落,那麽的重,被人拖著似的……難受。


    “咦?怎麽回事兒啊?誰的風箏啊?竟然和我們的纏到一起……”孟珺瑤立即過來幫忙,並主動的拉著線往下拽。


    薄荷突然放手,並雙手抱著自己的大肚子有些艱難的喘息起來,孟珺瑤被薄荷突然放手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還好她反映夠快緊緊的抓住了手中的線,回頭有些無奈的看向薄荷:“我看你是根本不想放……了?”


    孟珺瑤愣住了,薄荷的臉色好奇怪,額頭和鼻頭冒著細細的汗珠,下牙咬著上唇,似乎很是痛苦,就連嘴唇都突然白了!


    孟珺瑤低頭看見薄荷正捂著她自己的肚子,立即結結巴巴的問:“你、你怎麽了?”然後又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再繼續低頭望去,隻看見薄荷裙子下的草坪上已經濕了一小片,有什麽水正從她的雙腿間流下,‘啪啪’聲作響的滴落在草叢裏。


    孟珺瑤狠狠的咽了口口水,薄荷已經伸手一把抓住孟珺瑤的胳膊,並艱難的咬著牙道:“給一凡打電話……我好想要、要生了……”


    “啊!?”孟珺瑤差點兒跳起來,雙手立即顫抖的扶著薄荷的胳膊並大喊:“你、你、你怎麽突然要生了啊?你離預產期不是還有十幾天嗎?你怎麽突然就要生了啊!?”


    不遠處正在聊天的白合和宋輕語一聽皆是一個激靈,然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早產了……”薄荷痛苦的揪著眉,一上午的不適感原來是因為要生了,墜痛感越來越強烈,而且孩子就好像在她的肚子裏活動起來了似的,折騰的她幾乎快要坐在地上了。


    一旁的人似乎也看出薄荷要生了,立即統統讓開並友好的望過來。


    孟珺瑤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她隻是過來陪她放放風箏啊,沒想到要趕上薄荷生孩子這事兒,她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啊!仙子阿突然發生了,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怎麽了?怎麽了!?”宋輕語跑過來扶著薄荷便問。


    “阿、阿姨……”瑤瑤語無倫次眼帶驚恐的望著宋輕語,白合也奔了過來,最先看到薄荷裙子下的一灘水,驚嚇的掩著唇:“天啦,輕語!荷兒、荷兒應該、應該是要生啦!”


    “什、什麽?不、不是還有十幾天嗎?難、難道早產了?”宋輕語扶著薄荷也結結巴巴了起來,她們都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這個孩子突然就這麽急著要出來了,現在又在公園,她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媽,快給一凡打電話!”薄荷緊緊的抓著婆婆的手臂低喊,實際上她覺得自己已經快痛暈過去了,生孩子怎麽這麽疼啊!?這個時候她隻想湛一凡在身邊,不然她會害怕啊。(.)


    “好、好,給他打電話!”宋輕語顫抖著立即去摸電話。


    還是最先接受事實的孟珺瑤反應過來立即按著宋輕語的手道:“阿姨,我給一凡哥哥打,我們還是快點兒送薄荷去醫院!”


    “對,對!輕語,我們送荷兒快去醫院!”


    “好。好!”宋輕語立即大喊一聲大衛,大衛和西蒙就都跑了過來,人群已經將薄荷他們圍在中間,大衛撥開眾人一看立即明白了,二話不說抱起薄荷便向他們停車的方向跑去。


    白合和宋輕語在後麵跟著跑:“小心點兒,大衛你別顛著她了!”


    孟珺瑤一邊跑一邊摸著手機,非常快速的就翻出了湛一凡的號碼並撥了過去,誰知道湛一凡竟然不接啊!急的孟珺瑤滿頭大汗隻能不停的打,直到上了車還在打。


    “好痛……”大衛把薄荷小心翼翼的放進車後座,在擁擠的空間裏,薄荷隻覺得自己的墜痛感更強烈了,宮口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往外生生的擠,痛的她快要哭出來了。


    西蒙已經在聯係醫院,大衛負責開車,宋輕語和白合守在兩旁,孟珺瑤最後上來,還好他們開的是保姆車,所以才能容忍如此混亂的情況。


    “荷兒,別咬舌頭,千萬別咬舌頭!”


    “荷兒,痛就喊出來千萬別忍著,忍著容易岔氣兒。還有,要緩慢的呼吸,我們去產前訓練課學習的方法啊,你忘了?深呼吸,吐氣……”


    兩邊的媽媽一人握住薄荷的一隻手,不停的在她耳邊呢喃。


    讓宋輕語和白合同時擔心的是,薄荷的羊水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流動,但是照這麽流下去隻怕到了醫院裏就流幹了羊水,醫生接生的時候很可能會難產!


    “一凡……”薄荷搖著頭,痛的汗水和淚水一起滾下來,她現在隻想看到湛一凡!


    “我在打!”孟珺瑤大喊一聲,再次循環撥打。


    大衛咬著牙沉穩的開車,他與薄荷也算是朋友,他自然見不得她多痛苦一分,所以開車的速度也非常的快。西蒙已經安排好了醫院,再等五分鍾他們大概就能到了!


    薄荷痛的隻能跟著兩個母親深呼吸又吐氣,腦子已經混亂的隻想去死。


    孟珺瑤努力的不停打電話,心裏期盼著湛一凡快些接電話,終於‘啪嗒’一聲電話唄接起了,傳來的卻是一聲女音。


    “喂?董事長現在暫時不在……”


    孟珺瑤愣了一下,立即冷聲反問:“你是誰?”


    “哦,我是秘書室的奧尼米,秘書長剛剛去準備資料,所以我才幫董事長拿著電話……”如果不是這電話快響爆了,不然她死也不敢這通電話,畢竟剛剛秘書長就是因為不想再聽這電話才借口跑出去找資料的。


    奧尼米?孟珺瑤想起來了,是那個英籍女黑人秘書。有幾分姿色,但是人非常老實,剛剛那一瞬間還真的是自己反應過度多想了。


    “你們董事長呢?”孟珺瑤搖了搖自己的頭立即冷聲的問。


    “正在開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請問您是……?”


    “我是孟氏財閥的總裁孟珺瑤。我命令你,立即拿著電話趕去會議室,有比你們董事長性命還重要的事需要他立即知道!”


    奧尼米自然是認得孟珺瑤的,心裏慶幸自己接了這通電話,立即也不敢有怠慢的就向會議室跑去。


    “這部分資金必須用在這上麵,我不想再多說……”湛一凡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大皮椅裏用冷硬的聲音開會時,門突然被‘叩叩’敲響,接著一個黑人女孩兒的腦袋從門外伸進來。


    一眾剛剛被湛一凡批的狗血淋頭的高層們皆回頭用小劍般的眼神射向那個黑人女孩兒。


    “不知道正在開會啊?”傑瑞米怒瞪著黑人女孩兒怒道。


    奧尼米差點兒就丟了手機跑開了,不過想起剛剛孟氏總裁所說的話,奧尼米又不敢再怠慢,隻能伸頭一刀忐忑的看向湛一凡道:“總裁……孟氏總裁剛剛來電話,說、說有比您性命還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立即知道……”


    眾人統統望向湛一凡,湛一凡揉了揉眉心,看向奧尼米:“是什麽事?”剛剛漫不經心的問完自己卻突然又坐起來,他記得孟珺瑤今天要去湛家,又是比性命重要的事……難道是……薄荷!?


    “電話拿來。”湛一凡立即招手,並一副著急的樣子,儼然已經忘了他剛剛正在罵人,更加忘記了,這是會議時間。


    “是。”奧尼米奉上手機並快速撤退,湛一凡看了眼還在通話中,立即將電話放在耳邊並有些緊張的開口:“喂……”


    “啊——”電話裏傳來薄荷的一聲痛呼,湛一凡的心就像被人猛地抓了一把似的,立即從座位裏站起來,並單手撐著桌麵,一臉的驚恐之色。


    下麵的眾高層皆是麵麵相覷,不明白這忽然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看董事長的表情,似乎不妙啊。特別是湛國邦,一臉憂色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心裏隱約的有些預感……


    “深呼吸,深呼吸……”


    “媽,我好痛!”


    “乖啊,生下來就好了,生下來就好了!”


    “我可不可以剖腹啊?”薄荷痛的隻想趕緊把肚子裏這造反的家夥取出來,所以沒頭沒腦的便問。


    “你傻啊,我媽說了,剖腹生的孩子多動症!智力不健全,對你自己也不好。”孟珺瑤立即反對,因為她自己就是剖腹產生的。雖然遭來薄荷兩個母親同時的歎息白眼兒,但她也樂顛樂顛兒的繼續緊張著,隻是說完她才隱約的記起手裏好像還握著電話,立即放回耳邊‘喂’了一聲。


    “瑤瑤……”湛一凡涼颼颼的聲音穿透孟珺瑤的耳膜,孟珺瑤一個寒顫,立即道:“你快到xx醫院來,你老婆要生啦!”


    說完‘啪嗒’一聲便掛了電話,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湛一凡愣愣的從耳朵上拿下手機,看著屏幕發了五秒鍾的傻,然後迅速看向自己的父親有些激動的笑了:“爸,寶寶她要生了!”


    “什麽?真的!?”湛國邦心裏本來就有些不確定的懷疑,現在聽湛一凡這麽確定的一說,整個人也激動的站了起來。


    “我要當爸爸了!”湛一凡激動的看著眾人道,隻是他忘了,他說的是中文,別人怎麽聽得懂呢?一個個都望著他,但是看見他臉上又激動又緊張的表情,頓時都明白,應該是好事。


    隻不過很快他臉上的激動又統統消失,剩下的隻有緊繃冷硬的緊張感,因為他想起薄荷那一聲‘痛呼’,現在自己的心還被抓著似的疼,真是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她的身邊去陪著她!


    “爸。你先主持著,我現在得去醫院。”湛一凡說完這句話便丟下眾人並快速的向辦公室外跑去。


    “記得給我報喜!”湛國邦大喊一聲,父子倆今天都瘋了似的,完全不顧及以往在公司裏的高大形象。


    湛一凡已經沒了人影,他瘋了似的奔跑,瘋了似的按著電梯,瘋了似的將車開出車庫,瘋了似的闖紅燈。


    他的寶寶要生孩子了,終於要生下他們的小苗苗了!


    這幾個月來,一幕幕回憶就像電影一樣從他的腦海裏流過,她的肚子一天天長大,他忙碌,卻每天都會對著肚子說早安、晚安甚至親吻它。現在它就要出來了……終於要出來了……


    真恨啊,他這一天為什麽突然有事呢?他多麽想從一開始就陪在她的身邊啊!湛一凡越想越氣,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拳頭快速的穿梭在馬路上自責著,愧疚著,擔心著,興奮著。


    不過因為是星期天所以有點兒堵車,但就算交警在他身後狂追,他也停不下來,就像他此刻的心,無法安靜。


    到了醫院湛一凡甩上車門便狂奔向婦產樓,任憑交警在他的蘭博基尼上狂貼罰單,他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跑進空曠的樓道裏,湛一凡的腳步突然沉重了起來,但是卻依然沒有停止。邁著有些沉重的步子,他快速的跑向盡頭。


    薄荷早已經被推進去了,等在門口的宋輕語立即將趕來的湛一凡往門口推並道:“快,她要你進去。還有,這是相機!記得記錄下來!”


    湛一凡拿過相機,已經打開了攝影。他抱了抱自己的母親:“媽,謝謝你們。”


    “快去。”宋輕語不再廢話,白合和孟珺瑤也推著湛一凡,湛一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再猶豫的邁步進了產房。在門口穿上護士遞來的無菌服,拐了個彎便看見正坐在分娩缸中自然水中分娩的薄荷。


    在產科醫生,新生兒科醫生和兩名助產護士的幫助下她正在努力的深呼吸和吐氣,但是她滿頭是汗,看得出來掙紮痛苦了很久,湛一凡的心再次狠狠的揪在了一起,生生的發疼。


    湛一凡快速的奔過去,還沒來得及讓薄荷看他一眼就聽見產科醫生有些激動的道:“看見一點點頭了。看見頭了,真棒,再努努力——深呼吸,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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