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傳來警笛嗚鳴的聲響,一聲比一聲近,一聲比一聲急。


    薄荷從前也聽過無數次的警笛聲響,但是卻從未有過一次像現在這般讓她感覺到‘恐懼’。是的,恐懼!她的大腦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片空白,對於怎麽會在這裏的記憶幾乎為零,而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對她來說更像是一場噩夢!


    迷霧的清晨,手邊帶血的長刀,遠處模糊的‘屍體’,空曠廢棄的建築大樓!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她想醒過來,卻發現噩夢似乎變成了現實,因為她冷的瑟瑟發抖,伸手環抱著自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沾滿了紅豔豔的鮮血!


    薄荷看著自己的雙手,狠狠的咽著口水,腳下幾乎是不受控製的向前邁步,一步、兩步、三步的向那黑色的軀體走去。那是誰?躺在那裏的究竟是誰?而這一切又究竟發生了什麽?薄荷想要弄清這一切的狀況,所以身體不受任何控製的便向前走去,直到站在那具‘屍體’麵前。


    她緩慢的蹲下身,伸手將對方埋在地上的臉推開,一雙突兀大睜的雙眼,滿臉散亂的發絲。


    “啊!”薄荷被眼前的這張臉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用力的又咽了一口口水,這一次連喉嚨都覺得是痛的。


    這張臉,有些眼熟……但是似乎因為毆打而變得有些畸形,不僅是發絲,還有斑斑的血跡,所以看不太清麵貌。但是可以判斷,對方是個女性,再從她推動對方頭部的觸覺看來,是真的……死了,因為冰冷的實在可怕,比著寒冬還要讓人覺得寒冷。


    “嗚——”警笛聲突然停止,薄荷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頭腦開始漸漸的清醒。警察來了,而她……而她滿手都是鮮血,還有那把砍刀!她雖然沒有碰過,但是這裏隻有她一個人,地上卻躺著一個死人——


    薄荷漸漸又覺得頭昏腦漲起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她甚至不記得這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做的!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薄荷也越來越著急,怎麽辦?怎麽辦!


    她怎麽會在這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地上躺著的人是誰?她是怎麽死的?和自己究竟有沒有關係?


    薄荷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爆炸了!混亂的思維和腫脹的太陽穴幾乎快要將此刻的她逼瘋了一般,現在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眼前這詭異的一切而自己又身處經曆的這件事,也許根本就是一場陰謀……!


    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薄荷已經能清晰的聽見並數著那一下下敲打在自己心髒上的節奏。燈光漸漸的晃上大樓,薄荷站在屍體麵前怔怔的看樓梯口,直到第一束燈光完全搭在她的臉上,第一個人上樓的人真正的瞧見了她。


    “不許動!”


    “把手舉起來!”


    警察冰冷的命令聲提醒著薄荷,這一場陰謀她已經無法逃脫甚至置身事外。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這場陰謀裏,她究竟做了什麽又沒有做什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誰在陷害自己?又是誰給自己布下了如此的彌天大網!?


    薄荷覺得自己已經漸漸的陷入了如同窗外那大霧一樣的境地裏,前後左右都是沒有方向的。


    冰冷的手銬銬上她的雙手,薄荷被押解著向樓下而去,她回頭看到那些警察正在收集證據,遠處帶血的刀,地上的屍體,包括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的一些細節。薄荷回過頭來,正要被押著下樓梯時卻看到了正要上樓的醇兒。


    醇兒的嘴‘咻——’的一下長成大圓:“小、小……”醇兒眼眸的驚異,而‘姑’字還未出口便已經被身後的丁鼎一把捂住了嘴。


    薄荷朝丁鼎感激的頷了頷首,這個時候的確不宜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和醇兒的關係。


    警員押著薄荷向樓下而去,與紅了眼眶的醇兒擦肩而過,一步步的走下半層樓梯才轉彎,薄荷聽見醇兒的低聲掙紮:“你明知道的!樓下還有記者……”


    記者?薄荷立即頓住腳步,她抬頭看向丁鼎,而丁鼎也已有所覺的低頭向她看來,薄荷表情有些寒冷:“丁警官,希望你能轉告劉隊,好好辦案,查明真相,換我一個清白。”


    醇兒已經開始抹淚,一臉傷心的看著薄荷,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了,小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滿手都是鮮血,那樣的狼狽蒼白。但是她相信小姑一定是無辜的,小姑才不會真的殺人並且參與命案之中。


    丁鼎默默的盯了薄荷三秒鍾才對押著薄荷的人以命令的口吻道:“從後門悄悄帶走,不要拉響警報。”


    那兩個小警察也立即明白了眼前的‘女嫌疑人’和丁警官是認識的,頷了頷首便立即帶著薄荷下去了。薄荷看著醇兒,醇兒看著薄荷,知道水泥牆隔斷二人的視線。


    醇兒立即伸手去摸手機,卻又被丁鼎極快的截住。


    “丁哥你快放開,我要給我姑父打電話!”醇兒急的直掉眼淚,要是別的人就算了,這可是她的親人啊,是她的小姑!她來的路上怎麽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會在這裏遇見她的小姑啊!


    丁鼎一臉冷靜的看著醇兒:“據我所知,雲海市荷一歡樂城在昨天下午發生了設施事故。十個人在乘坐過山車時受了重傷,四個人當場身亡,而湛氏國際董事長在昨晚就到了雲海市處理這件事,你覺得你現在是告訴那個人的時機嗎?”


    醇兒驚愕的長大嘴,她、她的確是不知道湛氏國際發生了這樣的事!昨天她回家就睡了,因為至從十五之後李叔叔也沒有去騷擾她,所以她每天回家也很無聊自己一個人早早的便就了寢。所以沒有上網沒有看電視的她真的不知道雲海市的荷一歡樂城發生了什麽!


    “所以……現在姑父根本沒有在雲海市,但我小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醇兒真的迷惑了。


    丁鼎伸手幫醇兒擦掉眼淚並用力的握住她的肩嚴肅的道:“所以這個時候,你不是更應該冷靜的查清真相嗎?”


    醇兒有些迷茫的看著丁鼎,在他眼中看到了堅定和嚴肅,醇兒漸漸的也找回了自己的方向感。(.)是啊,小姑這個時候隻能靠自己了!如果不是她恰恰在這一次出任務,如果不是她遇見小姑的這件事,小姑又該怎麽辦呢?


    薄荷坐進車裏,車子安靜的從後門開走,直到馬路上薄荷才敢回頭看向那門口密集的人群。他們抬著攝影機或者拿著早已經準備的話筒和錄音筆,這一切都像是約好了似的統統向她撲來。薄荷微微的磕眸,雙手手腕上的手銬重的像有幾十斤的巨石似的壓得她抬不起手來,說實話,她到現在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些清楚自己正在遭遇著什麽,卻又不是完全清醒。


    薄荷坐在審訊室裏,丁鼎和一個姓王的女警官前來對她進行第一輪審問。


    薄荷的包被扔在桌子上,王警官有些忐忑的坐下,並看著薄荷問:“這是你的包嗎?”


    薄荷看了眼,點頭。


    “這是我們在草叢中找到的。至於你的車,則是在五十米以外的田野裏發現的,鑰匙和別的財物都沒有丟失。車是你停在哪裏的嗎?”


    薄荷眯了眯眸子,看向丁鼎:“我可以喝杯水嗎?”


    丁鼎立即看向王警官,那王警官雖然看起來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站了起來前去給薄荷倒水。薄荷端著一次性水杯雙手捧著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水,溫水從喉間到胃,她似乎才舒服了一些。


    輕輕的咽了口口水薄荷才抬頭看向那王警官並且一臉嚴肅認真的回答道:“如果我說,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們信嗎?”


    醇兒焦急的等在審訊室外麵,丁鼎和王警官一出來醇兒便立即迎了上去。


    “怎麽樣,怎麽樣?丁哥,王姐,我小姑是願望的?”


    “和你長得還真像呢。”王警官打量著醇兒一臉的興趣,“不過她真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薄檢察官嗎?現在看起來可真狼狽!”


    “王姐!我小姑不知道經曆了什麽,你怎麽這麽說啊!”醇兒有些生氣了,薄荷在她心目總絕對不壓於她父母的地位,不僅是長者,還有這更親切親密的感情啊!


    丁鼎拉著醇兒走到一邊去低聲道:“下午你準備一下,你和我,我們兩個人進去審訊。”


    “下午?等、等屍檢報告出來麽?”


    丁鼎嚴肅的點了點頭,醇兒有些發懵了:“我小姑……她說了什麽?”


    丁鼎將記錄本交給醇兒,醇兒低頭一看,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有!


    醇兒有些不明所以的又抬頭看向丁鼎,丁鼎收回自己的記錄本隻淡淡道:“她說,她什麽也不記得。”


    薄荷一直坐在審訊室裏,呆呆的看看窗外或者靜數時間的過去。她的包包又被收走了,所以她連個電話也不能打。不知道一凡知道她現在遭遇的一切嗎?她今天沒去上班,檢察院那邊呢?還有,讓她最擔心的是家裏,不知道兩個孩子有沒有自己好好去上學,不知道她的苗苗肚子餓了怎麽辦,沒有她的母乳她習慣嗎?薄荷想起苗苗心裏泛酸竟然想哭,她從前是那樣的堅強,即便是眼睛受傷那會兒她也沒有覺得這麽脆弱害怕過,但是現在想起小苗苗她心裏就會害怕,她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似乎真的坐了很久之後才又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手裏拿著的是盒飯,來人看了看薄荷便將盒飯放到她麵前一句話也沒說便又出去了,剛剛關上門還沒有走遠所以薄荷還能聽見她和門外人的對話:“真的是……”


    “不會?據說對方也是個檢察官?這麽說來就不奇怪啦,肯定是私人恩怨或者公仇!”


    “是啊,荷一歡樂城不也出事了嗎……據說又死了一個重傷者……”


    薄荷剛剛拿起的筷子又‘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還沒有掀開的飯盒就那麽擱在桌子上再也沒有打開的欲望。她很餓,真的很餓,可是聽到門口的對話,她再也沒有了胃口。


    薄荷想要從座位上站起來,但是她的手銬是被銬在桌子上的,隻有一隻手能自由活動,可能為的就是讓她方便吃飯。但是此刻她哪裏還有心情吃飯,吃個勞什子飯啊!


    薄荷用力的拍著桌子大喊起來:“來人!來人!”


    門外沒人答應,薄荷又半起身子一腳踢開自己剛剛坐過的凳子,‘碰’的一聲巨響凳子倒在了地上,發出了比她拍巴掌的聲音還大的響動。


    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推開門的是一臉焦急的醇兒。


    “小姑!?”醇兒大步走進來並扶著薄荷,薄荷辦趴著身子在桌子上,抬頭看向醇兒:“你告訴我,荷一歡樂城怎麽了?”


    “小、小姑你不知道麽?”醇兒一副欲哭的表情,她該怎麽說啊,說了小姑還不得擔心死麽?


    “我告訴你們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所以快告訴我,荷一歡樂城怎麽了?你姑父他怎麽了?”薄荷那隻空閑的右手抓著醇兒的胳膊便大聲的問。


    “荷一歡樂城……”醇兒狠狠的咽著口水在薄荷的眼神逼視下終於說出自己上午剛剛補充來的消息,“在昨天下午四點出了事故。”


    “事故?”


    “十幾個過山車乘客受了重傷,還有人……當場死亡了。”


    薄荷兩步踉蹌,甚至拉動著桌子跟著她一起向後撤動。


    “小姑!”醇兒有些擔憂的看向薄荷。


    “所以……你姑父現在在海岩島?他還不知道我出事情了……”


    “嗯。我沒敢告訴姑父……”


    醇兒看著薄荷這模樣眼淚又溢滿了眼眶四周。為什麽會這樣?小姑和姑父原本生活的好好的啊,苗苗才三個月而已……


    “你做得對。”薄荷一臉死灰的撐著桌子,顯得無力而又挫敗,“這個時候不應告訴他,他要是知道了怎麽處理那邊的事呢……”死了人了,湛氏國際所要麵對的和她所要麵對的幾乎是一樣的危機。薄荷真是想哭,怎麽他們夫妻兩會在同一時間遇上這樣的意外呢?


    “小姑你吃點兒東西。你要是餓暈了,還怎麽麵對困難呢?一定要吃點兒啊……”


    “你出去。”薄荷現在隻想冷靜,她需要思考,需要冷靜的思考!她漸漸的不再覺得這件事是‘不對勁’了,有太多的巧合在同一時間發生,有太多的疑團讓她不再忽視。這件事,和荷一歡樂城出事也許也是有關係的!這件事,也許根本就是誰陷害自己的陰謀……


    醇兒幫薄荷扶好桌子又拉好凳子才轉身走了出去並且帶上門,薄荷則緩慢的坐下,伸手打開飯盒,裏麵是豐盛的中餐炒菜和米飯,應該是醇兒為她安排的,不然她哪裏還能在這裏吃到這些?手上的鮮血早已經在別人取了樣之後洗幹淨了,雖然聞起來還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她現在也能自我壓抑並且心裏控製著自己不去聞那味道。


    手拿筷子埋頭開始拔飯,她一定要讓自己吃飽才行,隻有吃飽了才會思維清晰,隻有吃飽了才又力氣麵對眼前突發的難關!隻有吃飽了,她才能想辦法將真正陷害自己的人從背後揪出來!


    可,究竟是誰要陷害自己?死的人是檢察院裏的嗎?又是誰?


    薄荷等著下一輪的審訊,等著……


    門外的醇兒緊張的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再也忍不住的撥通自己此刻心裏最想找的那個人。


    “嘟——嘟——”電話響了兩聲便被迅速的接起。


    “我正在開會。”醇兒還沒說話對方便搶先冷言而道。


    醇兒掩著唇輕輕的嚶嚀哭了起來:“可我除了你不知道該找誰了……嗚嗚……”醇兒在門口蹲了下來,手裏拿著手機,連哭也不敢哭出來,她怕被同事看到會給小姑添麻煩,她更怕小姑聽見心裏會反過來擔心自己。


    電話那端的李泊亞沉默了兩秒之後便問:“你在哪兒?”


    “我在警察局。你快來啊,現在隻有你才能幫小姑了,隻有你才能幫我了,你快來李叔叔……嗚嗚……”


    醇兒還沒哭完那邊的李泊亞便掛了電話,醇兒有些氣嘢的頓住,眼淚還掛在臉上,氣氛還停頓在周圍,話也還沒有說話他竟然就給自己掛了電話!?那到底……是來還是不來啊?醇兒氣的恨不得將手中的電話扔出去算了。


    該死,早知道就不給他打電話了!醇兒憤憤的收起電話起身無力的離開,她完全沒胃口吃飯啊,她的小姑該怎麽辦啊!嗚嗚……


    二十分鍾後,醇兒正要準備進審訊室,門口有人喊她:“白玉醇,有人找你。”


    醇兒跑出去一看,站在門口雖然有些風塵仆仆但是依舊風流倜儻瀟灑儒雅的男人不正是李泊亞李叔叔是也麽?


    醇兒的眼淚一下子就飆了出來,什麽也沒說便兩步上前撲進了李泊亞的懷裏。


    “嗚嗚……李叔叔,我小姑現在是殺人嫌疑犯啦!該怎麽辦,該怎麽辦?”醇兒嗚嗚的哭道,她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這麽快就來了,行動上給了她這麽大一個驚喜和安慰。她那顆不安而且紊亂的心在這一刻終於有些安定了下來,仿佛從內心深處相信著,隻要有他在,一切邊都不值得再畏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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