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雨殺人案在四月二十七日這一天開庭,距離趙書雨去世剛好一個月,這一個月對於薄荷來說無疑是最漫長的,她背負著殺人嫌疑犯的名聲哪裏也去不了,暫時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自由。最重要的是,在她的人生裏竟然遭遇了這樣的事,如果不是有親人朋友在身邊,她想自己一定不會如此樂觀,也不會如此坦然的麵對這縱使諸多證據指向自己的殺人案件。


    因為有兩個殺人嫌疑犯,根據警方的初步推斷,檢察院以二人合謀謀殺趙書雨為由起對她們二人進行起訴,薄荷自然是無辜的,至於唐昕薄荷也相信她是無辜的,但是唐昕和她一樣對此竟然沒有任何反抗,任由警方給她們戴上手銬並走向法院。


    在去法院的路上,薄荷和唐昕坐在同一輛車裏,左右都陪同著警察。其中一個是薄荷認識的王警官,另外三個並不認識,但是醇兒在她上車的時候悄悄和她說過,每個警察她都做好安排並交代過了,不管薄荷問唐昕什麽,他們都會裝作沒有聽見,適當的時候還會給與她恰當的配合。


    薄荷自然是萬分感激醇兒在其中做的功勞了,而她當初想要和唐昕麵對麵唯一有的機會便是今天,便是這個時刻了。


    所以薄荷並沒有耽擱時間,車子開上路,薄荷便看著唐昕,直到看得唐昕自己心虛的低下了頭薄荷才笑了笑問:“唐昕,那天下午你見過我嗎?”


    唐昕有些驚詫薄荷竟然在這個時間還敢和她對話,驚恐的看了看左右的警察,她發現警察們都麵無表情時才明白,明白薄荷和這些警察或許早就私下溝通好了。


    唐昕咬著唇低頭沒有回答薄荷的問題,薄荷早就意料到她會如此,於是又道:“你身為檢察官應該知道的,如果我們真的被冤枉定罪,對於我和你的後果將會是什麽,我們的未來又會是怎樣,政治汙點會跟著我們一生不說,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會因此被人指指點點說閑話或是嗚罵。你真的願意麵對這樣的後果嗎?”


    麵對薄荷的質問,唐昕見警察都像是不存在的空氣便也鼓起了膽子瞪向薄荷辯解而道:“我沒有殺人!法官一定會判我無罪的。”


    “你就如此確定?我也沒有殺人,但是別人說我殺了,警察也說我殺了,除了我的家人所有人都覺得是我殺了人。那法官會判我無罪嗎?”


    “你……你我不知道……”唐昕又避開薄荷的視線。


    “唐昕,我是怎樣的人,你也是清楚的。雖然我比較親近胡珊他們,但是對你們也從未苛刻過?我的女兒才四個多月,她還在吃母乳,她那麽小,就算是為了她,我也不會做什麽意氣相爭而殺人的事出來,是不是?我的前途很寬闊,但你的前途比我更寬闊啊!”


    “你……你生孩子了?”


    “你不知道麽?我還以為檢察院都是知道的。”


    “我……我的確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是為了躲避當初的流言蜚語,人人都說你是個不孝女,背叛了你的家族……”


    “真相是如何的,我一直都是無所謂的,因為時間會證明給大家看。(.無彈窗廣告)但是這一次,不再是有真相就無所謂的事了,這是殺人,一條命的事情,知道嗎?唐昕,你和於某真的是真心相愛嗎?”


    唐昕聽了薄荷的話深深的點了點頭:“嗯……我很愛他。我……我暗戀他已經兩年了。”


    “但那個時候他和趙書雨還是戀愛關係。”


    “他對趙書雨早就不愛了。趙書雨配不上她!”


    “但你和趙書雨是好朋友。”


    “我……”唐昕猶豫了。


    薄荷有些了然的挑眉:“難道說,你和趙書雨會成為朋友,其實就是為了接近於某?”


    唐昕低頭,默認便已經代表了回答。薄荷微微歎息,據她所知,於某的家庭條件還不錯,而且長得也人模狗樣的,的確是很容易吸引女人的那一類型。


    “你要怎麽證明人根本不是你殺的?”薄荷向後微微靠去,眼神淡淡的落在唐昕低著的頭頂上,至少這個時候唐昕已經肯和她說下去,隻要繼續往下,她就能說動唐昕,並且勾出那個讓她還沒有說出口的秘密。


    “我……就是沒殺……隻一根頭發怎麽能指控我?”唐昕抬頭看向薄荷,但是瞳孔搖曳,明顯的連她自己都不確定答案。


    “嗬……幼稚!還是你確定夏穎根本會為你開脫?”


    唐昕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詫還是被王警官和薄荷一同抓到,二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王警官繼續不動神色的拿著手中的錄音筆,這一招‘誘供’還真是絕了,這二等高級檢察官果然不是蓋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唐昕,當你撒謊的時候,你的左眼會不停的眨,你發現過嗎?”


    “沒有!”唐昕立即捂住眼睛有些驚恐的道。


    “你是檢察官還不明白嗎?既然是指控,檢察官就沒有為誰再開脫的理由。他已經指控了你,你還妄想從他手底逃脫?就算是給你判個輕刑,你覺得你再出來時,於某還要你嗎?他們家庭不錯,你從前是個幹淨的檢察官,你們結婚,他的父母或許還會覺得你是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可如果你身陷殺人案,而且還定了罪,你覺得你再嫁入他家還有會地位可言嗎?女人如果失去了自己的事業,失去了自己在社會中的地位和被肯定的價值,她又憑什麽在一個陌生的新家裏被別人肯定和認可?唐昕,你說呢?”


    唐昕怔怔的望著薄荷,王警官低頭輕咳了一聲提醒:“薄檢察官,到法院了。”


    薄荷最後深深的看了唐昕一眼:“不管你有怎樣的苦衷和秘密,怎樣對你才是好的,怎樣才對得起你的良心,怎樣才是對的,你最後再好好的想一想,斟酌斟酌。”


    森嚴的法庭現場,場下幾乎坐滿了旁聽。趙家的人,唐家的人就占了現場的一半,從自己走出來開始,一個個就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瞅著自己,仿佛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殺人犯似的。


    瑤瑤、醇兒、洛以為、有力、李泊亞都來了,不僅如此,還有他們公訴監察部的大部分職員,包括胡珊和張煜寒,包括風塵仆仆不知道什麽時候歸來的梁家樂,還有最不可缺的沈佳明。


    湛一凡坐在第二排,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而除了他們之外,薄荷還看到了一個比較意外的人,那就是欒老爺子!欒老爺子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雖然不起眼,但薄荷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來做什麽?看自己的熱鬧,還是看作為律師的言畢的能力?


    薄荷被帶到被告席坐下,唐昕也被帶到被告席坐下。而讓薄荷毫無意外的是,檢察官位公訴控告他們的人正是夏穎。


    “我檢方以合謀殺人罪向被告嫌疑人唐昕和被告嫌疑人薄荷以合謀殺人罪提起公訴,在三月二十七日晚,嫌疑人唐昕與被害人趙書雨相約見麵並發生衝突,唐昕心氣不過,跟蹤趙書雨再次約見另一嫌疑人薄荷,薄荷與趙書雨在白天發生衝突,趙書雨遭遇愛情、友情和事業的同時挫折後,與嫌疑人薄荷也發生衝突,後唐昕出來,二人合夥將趙書雨謀殺……”


    “被告律師,你對公訴的事實認可嗎?”


    可笑的指控闡述後,對於法官的質問,作為薄荷律師的言畢從座位上站起來並一臉詭笑的將手中的資料合上抬頭對上夏穎的雙眸:“對於公訴事實,我方全部否認。被告,將主張無罪。不過……我隻主張我的當事人薄某。”言畢低頭冷笑著看了眼薄荷和薄荷旁邊的唐昕,唐昕全身一僵,她身邊的律師和言畢一比,氣勢實在是弱小的就像隻螞蟻一樣無力!


    薄荷勾唇笑了笑,沒有逼迫和緊張,哪裏來的真相!


    “被告薄荷與趙書雨發生了工作上的衝突,後者身重十刀,刀刀致命,刀柄上的指紋,被告身在現場甚至與趙書雨打電話相約見麵的鐵證,被告真的無罪嗎?真的沒有殺害趙某嗎?”


    唐昕隱隱的鬆了口氣,就在她以為完全沒有自己什麽事時夏穎又將視線轉向了她,唐昕心裏一陣突跳,夏穎冷冷的盯著她終於還是開了口:“而被告唐昕曾經是被告薄荷的得力下屬,唐昕暗戀死者趙書雨的男友於某兩年有餘,趙書雨死亡之後指甲間的發絲,被告你真的無罪嗎?”


    唐昕臉色煞白,他怎麽能……


    言畢看了眼薄荷再次從座位裏站出來,神情平靜淡然的環顧著夏穎和薄荷,半響道:“沒有直接的人證,這一切都隻是檢察官你的揣測?證據,也是可以偽造的。據我的當事人所訴,她在三月二十七日那天下午下班之後剛剛回到車上就人有意圖的用迷藥迷暈,我的當事人再次醒來時便已經在案發現場,而趙書雨已然倒在血泊中,對於她來說,這不僅是命案,更是一宗針對與她的陰謀陷害。”


    現場有人倒抽冷氣,薄荷也忍不住的輕佻眉梢,他還真是能輕易的將‘陰謀論’說出來啊,他這樣能輕易取得法官的信任嗎?薄荷看向湛一凡,湛一凡一直用眼神安慰她,薄荷的心也就漸漸的一次次平靜下來,她應該相信自己的律師。


    “陰謀論?”果然夏穎嗤之以鼻的冷笑了一聲,“那請問,被告方又有什麽證據,證明她是無辜的呢?”


    “請允許我請上我的證人。”


    證人?薄荷暗暗吃驚,他什麽時候找到證人了?停車場的監視器看不出一絲異樣,而她從停車場開始幾乎失去了意識共十一個小時,這其中誰能替她作證?


    然後,薄荷就看到了停車場的趙大爺。


    趙大爺……對啊,她怎麽把趙大爺給忘了,趙大爺是她每天上下班都會打招呼的人啊!


    言畢走到趙大爺麵前公式化的詢問:“請問趙老先生,在三月二十七日那一天下午五點半左右,你有沒有看見薄檢察官的車子從檢察院開出去?”


    趙大爺有些忐忑的坐在證人席一臉認真的回答:“有!”


    薄荷看見夏穎微蹙的眉頭緩緩的鬆了下來。但薄荷相信,言畢叫趙大爺前來並且作為證人必定不會問如此簡單的問題。


    “那你是親眼看見是薄檢察官本人將車開出去嗎?”


    薄荷彎了彎嘴角,看見夏穎眼底閃過的一抹不安,看來他也漏了趙大爺這麽一個重要的角色了!


    “當然不是了。那一天我記得特別的清楚啊,薄檢察官她是個特別好的姑娘,整個檢察院隻有她每天上下班才會和我打招呼,六七年了,隻要她上班,她就會記得我這個老頭子和我問好,上下班都會。但是三月二十七號那一天呢,薄檢察官她下班的時候車子‘咻’的一下就從我麵前開過去了,所以我特別的看了下,車子裏坐的不是她本人呢!”


    “那你看清楚是誰了嗎?”


    “沒有看清楚對方是誰,但是是個戴墨鏡戴口罩的男人,我當時還奇怪呢。”


    “尊敬的法官大人,難道這不是最好的證據證明當時我的當事人在出檢察院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人生自由嗎?”


    法官點了點頭,夏穎又走了出來站在趙老爺子麵前:“請問趙老先生,你確定那不是湛家的司機嗎?”


    “這個,湛家的司機隻有一個,也隻是偶爾接送過薄檢察官,我也認得的。那天那個,確定不是。”


    “那你確定那是薄檢察官的車,也確定薄檢察官當時不是坐在車後座?”


    “我確定那是薄檢察官的車。薄檢察官開的是奧迪越野,那牌子我更是爛熟於心。我還可以確定的是,那個蒙著麵戴著墨鏡的男子是我從沒見過的,也很奇怪沒有見到他上薄檢察官的車啊,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呢?”


    夏穎用力的咬著牙根,被言畢的這個證人擊的措手不及。顯然,趙大爺在私底下早就被言畢教會了該怎麽說又該說哪些話,在這方麵言畢的確是個高手!


    言畢衝著夏穎冷冷一笑,突然又從文件夾裏取出一張紙來並態度恭敬的看向法官道:“還有,這是我最有力並且能證明我當事人薄荷無罪且那一晚失去了意識和自由根本無法行凶殺人的證據。請法官過目!”


    薄荷詫異的抬頭看向言畢,什麽證據?她怎麽不知道?


    言畢勾唇笑了笑,手指在桌麵輕歎了兩下低聲對薄荷才解釋道:“你老公給我的。”


    薄荷立即扭頭看向人群中坐著的湛一凡,他給言畢的?他不是一直不同意他給自己打官司嗎?那他又什麽時候給了言畢重要的證據?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法官拿到那張單子仔細的看起來,言畢這才向眾人解釋道:“這是我當事人在她從派出所錄完口供回到家中時家庭醫生給她做過的體檢單證明,家庭醫生持有專家證件,他足以夠證明我的當事人在前一天身中過乙醚液體,並且這種液體當時的劑量能讓她持續暈迷十二個小時左右!所以我的當事人身重乙醚是真,殺害被害人趙書雨是假,純屬誣告和陷害!我的當事人,她是無罪的!”


    薄荷竟不知道自己那一晚體檢過?是她睡著之後嗎?湛一凡又叫了家庭醫生過來嗎?薄荷竟然從不知道!


    湛一凡向薄荷輕輕的頷了頷首,薄荷心裏突突的急跳,難怪他能那麽冷靜和肯定的等待著這一天,那是因為他真的有把握,那是因為她真的有最有力的證據證明自己那一天是失去過意識的!


    言畢回到薄荷身邊坐下,一旁的唐昕卻完全白了臉色。薄荷幾乎已經洗清了罪狀,如果法官真的相信這些證據相信薄荷是被誣告陷害的,那她……?唐昕狠狠的咽著口水看向夏穎,發現夏穎臉色一麵的陰沉,唐昕又想起薄荷在來時的車上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如果他真的背信棄義並且準備把她扔下水了解這事怎麽辦?這裏麵的劑量唐昕不是不知道,她好歹也是在檢察院混了幾年的人!如果夏穎要迫害自己如果夏穎要迫害自己……


    “對!她沒有殺人!”唐昕沉喘著氣突然站起來大喊,指著薄荷冰看向法官信誓旦旦的道:“薄檢察官沒有殺人,人不是她啥的!她的確是被冤枉的……”


    薄荷心裏一跳,抬頭看向態度終於轉變的唐昕。


    “唐昕,說出真相!說出你知道的!”


    夏穎‘噌’的從座位上站起來並臉色陰沉眼神毒狠的瞪著唐昕咬牙切齒道:“你在胡說什麽?你也是嫌疑犯!你別忘了……”


    “你別再威脅我了!”唐昕捂著耳朵突然大喊,言畢立即冷靜的向法官道:“請法官允許我請上我的第二個證人。”


    “你還有第二個證人?”法官看向言畢,原本他已經相信薄荷的確是無辜的,那些物證和時間的確可以作假,如果手中這張單子是真的,那麽薄荷的確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他已經打算讓人去核實這張單子了。


    “是,我的第二個證人――”言畢看向唐昕揚起一抹完美的微笑,“正是另一個被告,唐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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