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聽夏展墨如此一說,再不敢提移居之事,畢竟病人情況危急,冒然移居別處絕非良策,既然皇上不提移居之事,他也就隻有全力救人了。(.)


    歐陽敏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夢一般,夢裏,她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水中,怎麽也遊不上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墜著她的五髒六腑,讓她痛得撕心裂肺,神魂俱散。


    再醒來的時候,歐陽敏才發現,原來自己依舊身在紫宸殿中,身邊並無他人。重重帷幕被放了下來,使她無法看清這室外的情形。她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小腹間傳來了劇痛,幾乎使她不能動彈。她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上的不對勁,驚愕自她眼中閃過,她掙紮著就想要坐起來,卻在這時候聽到殿外傳來的聲音。


    “夫人原本就心氣鬱結,思緒不寧,如今驟然小產,更是傷身,別說短期之內無法複圓,就是息心調養,也難保不影響日後再育子女。”


    “朕知道,你們退下吧。”這是夏展墨疲憊而沉重的聲音,卻聽得歐陽敏渾身一震,她果然沒猜錯,真的是小產!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心隻想著為父親報仇,真是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體,現在想想,這身孕隻怕有近兩月了。和夏展墨在一起八年,她從未有孕,為此她曾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能生育。而如今她有了孩子,卻稀裏糊塗的喪命在他的父親手中。


    如果說,父親的死是夏展墨為了維護他的至尊皇權,那麽這個孩子又何其無辜,尚未出生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害死,這都她如何不恨!


    感覺到重重幃幕被人撩開,歐陽敏迅速閉上眼睛,此時此刻,她真的不想麵對夏展墨,因為恨他,卻無力殺了他!


    “為什麽不告訴我?”夏展墨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她,語氣傷感,“如果我知道會這樣,就不會……”


    夏展墨話未說完,哀歎一聲,腳步沉緩的離開了。[]


    歐陽敏在紫宸殿裏,住了將近半月,而這半月裏,她竟從未見過夏展墨,甚至也沒有見過其他人,除了那些侍奉她的婢女。


    冬月寒意襲來,天氣一日冷似一日。終於在冬月初,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個皇宮。靜養了半個月的歐陽敏,在這一天終於走出了紫宸殿。宮女給她披上一件墨狐大氅,低聲道:“夫人,小心著涼。”


    歐陽敏唇角勾著冷笑,看著紫宸殿院裏,有些晃眼的潔白積雪。良久,她突然步下台階,飛快地走入雪地,踩著沒過腳麵的積雪,向紫宸殿外走去。不料沒走幾步,突然腳一滑,竟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夫人!”宮女急忙要看來扶她。歐陽敏卻一把將她們推得遠遠的。


    “讓開!”她以手撐地,費力的站了起來,滿眼的驚愕。


    怎麽會這樣!她的功夫似乎一點了使不出來,而且她的腳步沉重,居然能在雪地裏跌倒,完全不像練過輕功之人!這是小產傷身,未能痊愈,還是……


    “敏丫頭,你確定要練這仙雲功嗎?”多年前,師父野叟的話突然躥入她的耳中。


    “不錯,我一定要學。”她堅定不移地說道。


    “可師父不想讓你學?”


    “為什麽?”她問。


    “因為凡是練習這仙雲功的女子,日後一旦有了妊娠,一朝分娩之時,可能會武功盡失,甚至終身沒有重新習武的可能,更有可能難再有孕。”


    野叟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想要阻止她。(.好看的小說)


    但是歐陽敏那時一心係在武學之上,根本不把這個當回事,堅持要學。野叟拗不過她,但也隻是教了她一些皮毛而己。所以,她從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不會想到,區區一個小產,竟真讓她武功盡失!


    歐陽敏惶惑,從雪地裏站起來,疾步行走,卻總是跌倒。如此反複十數次,她竟連紫宸殿的院門都未出。她無力地癱軟在雪地上,目光一片絕望。沒有武功,教她如何殺得了夏展墨!


    “夫人,快起來吧。”幾外宮女慌亂地跑過來,要將她扶起,歐陽敏再次甩開她們。


    “都別碰我!”她悲聲大吼,雙手攥了滿把冰冷刺骨的雪,狠狠地朝院門外砸去。


    夏展墨剛剛走到紫宸殿門前,冷不防被人丟來一大團雪,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開,那大雪團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身後的太監身上,那太監不禁不聲驚呼,卻也驚動了歐陽敏。當她抬頭看見夏展墨跨進院門,突然瘋了一般,抓起地上的雪狠狠地朝他扔去。一把接一把的,頓時揚起一陣雪花。


    夏展墨冷著臉朝她走去,步履矯健而沉穩,全然不顧歐陽敏不斷朝他扔到的冰雪,徑自走到她身邊,將癱伏在雪地上的歐陽敏一把攔腰抱起。


    “你放開我!”歐陽敏尖叫,拚命捶打著他,但夏展墨毫無所動,隻是冷冷地吩咐身後太監,“去叫太醫來。”


    “夏展墨你放開,你這個卑鄙無恥的禽獸,我要殺了你!”歐陽敏繼續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你害死我的父親,害死我的孩子,害我武功盡失,害我這輩子都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我要把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她每說一句,夏展墨的心裏就像被鈍刀割了一下,那種疼,就像是遭受了淩遲一般。可是他什麽也不能說,甚至不能反駁,因為歐陽敏說的都是真的,的確是他害她,變成現在這樣。


    那個英姿颯爽,卻又嫵媚風流的歐陽敏,已經完全不複存在,此刻的她形同瘋婦,為她的父親,她的孩子,她失去的武功。


    早在她小產那日他就知道了她武功盡失的事情,所以這些日子他根本不敢麵對她。醫道與武學,是歐陽敏畢生的追求,她縱橫江湖八年,以慈悲之心救人無數,一身絕頂武功更是顯有對手,被江湖人稱聖手觀音,名揚四海。她曾是那樣的驕傲自信,瀟灑風流,可如今,這一樣全因為他夏展墨而毀滅無痕。這是他的罪過,是他不該喜歡上她,卻又不斷的傷害她。可身為帝王,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為了顧全大局,他不能告訴歐陽敏實情,隻能任由她誤會下去。


    夏展墨將歐陽敏抱回內殿之中,將她放在床上,雙手攥住她的肩旁,讓她動彈不了分毫。他目光深沉地看著她,聲音冰冷如臘月飛雪。


    “你若真想殺朕,就養好身體,攢足力氣再說,你現在這樣,別說殺了朕,就是走出這紫宸殿都不可能。”


    歐陽敏冷笑,悲涼而絕望,“是啊,我現在連走出這紫宸殿的力氣都沒有,如一個任你擺布的玩偶一般,夏展墨,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既然你已達到目的,何不給我一個封號,讓我在這皇宮裏,名正言順的做你的嬪妃呢?”


    夏展墨聽到這話,眸光陡然一緊,一把將歐陽敏推倒在床上,歐陽敏隻是冷笑,仰麵躺在床上,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滑落。夏展墨低頭,居高臨下望著她,一雙手緊握成拳,麵色鐵青。


    “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他冷冷地看著歐陽敏。


    “我已經是個廢人,不過是想苟延殘喘的活著,還能打什麽主意?”歐陽敏神色看似淒苦,眸中狠唳卻不減分毫。


    “苟延殘喘,不是你歐陽敏的個性!”


    “那皇上您倒是說說,臣女打的是什麽主意?”


    “你無非就是想殺朕,既然如此,朕給你個機會。”夏展墨突然冷笑,“你好好養息身體,等你康複以後,朕賜你封號,讓你做朕的嬪妃。那時,朕會在一個月之內,給你三次侍寢的機會,讓你殺朕。如果你殺不了朕,你就要永遠留在宮中,做朕的妃子,如何?”


    “好!”歐陽敏咬牙切齒地說道。


    話音剛落,一個小太監突然在帷帳外稟報道:“啟稟皇上,燕王回京,正在殿外待詔。”


    “讓他在前殿等候。”夏展墨說完,以歐陽敏道:“記住朕的話,好好的將養,早日養好身體,早日替你父親報仇。”他說完後,轉身離去,玄色的袍服掃過地麵,高大的背影落在歐陽敏眼中,竟是格外的陰鬱深沉,猶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卻又給了她機會。一個月內,三次侍寢,她真的能殺了他?恐怕不可能吧,他既然知道了她的心思,又豈會毫無防備!但歐陽敏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如果這次真的殺不了夏展墨,她的命,隻怕也就盡了!


    與此同時,紫宸殿前殿裏,剛剛風塵仆仆趕回京城的燕王夏承胤,再見到夏展墨的那一刻,頓時流如泉湧,伏跪在地上,悲聲哭泣,痛不欲生地哀慟哭道:“父皇,妹妹她,她……”


    “鳳兒怎麽了?”夏展墨驚聲相問。


    夏承胤卻隻是悲聲哭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夏展墨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的預感,他急聲道:“快說怎麽回事,鳳兒到底怎麽了?”


    “回稟父皇,”夏承胤伏跪在地上,低聲悲泣,痛不欲生,“妹妹她,她被林海闊,率兵劫持,不堪受辱,墜崖身亡,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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