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薏撇撇嘴,而後起身往帳外走去,“還不是郭子瑞那個蠢貨飼養的,這個習慣就根本改不過來,更可氣的是,它一沾酒就醉。[]”


    呂灝看了一眼他們的營帳,也隨著意薏走來出去,“本來是打算明早開始的,但是,意薏,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和我一起去?”


    意薏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手裏的絡玉簫,聽他這麽一問,也隻是淡淡地反問道,“怎麽,怕我拖後腿?”


    呂灝有些哭笑不得,“你明知……”


    一曲帶著柔和的簫聲從身邊逸散開來,卻不帶絲毫的情緒,文雅婉轉,極盡複雜變化,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簫聲越來越高,甚至驚動了林子裏的候鳥,伴著那簫聲不住地鳴叫,意薏隻是覺得好笑,這些候鳥,又懂什麽?


    竹管無心吟淡趣,人間有味是清歡。


    呂灝有些看癡了,長發亂舞,那一刻,意薏仿佛根本不存在這天地之間,滄海桑田,星辰更迭,仿佛都與她無關,那一刻,他的心頭湧上了莫名的恐慌,這樣的意薏,根本抓不住,也留不住。


    三千流水三千恨,一蕭一人一片天。


    意薏還未吹完,便被呂灝一把擁到懷裏,“意薏,我不準你再這麽吹簫了,你這個樣子,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讓我很痛心,我究竟在你哪裏?”


    意薏沒有多大的觸動,把絡玉簫放了下來,而後轉身看著他,伸手撫平他的眉角的褶皺,“自然是放到心裏的。”


    執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記住,是放到心上的。”


    呂灝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意薏淡淡的打斷,“呂灝,你能從簫聲聽出什麽嗎?”


    呂灝不知道她想要說什麽,但也如實回到道,“一片空洞。”


    意薏鬆開了他的手,轉身看向那一片悠遠,“呂灝,這是師父做的曲子,名為《無望》。”


    “嵩山老人,他……”


    “對師父,我是真的不了解,更沒有辦法理解,他怎麽會做出這麽悲傷的曲子,你或許還聽不出那裏麵的悲傷,但是,它是已經悲傷到平靜了,甚至,候鳥也會隨之哀鳴。”


    意薏頓了一下,看了一眼依舊停在樹梢,望著他們二人的那些候鳥說道,“紅塵初定,命格無雙,餘望未了,壽命已至。可不是無望嗎?師父的願望一直沒有實現,卻早早離世了。”


    “無望,而並非絕望,還真是悲哀。”


    意薏點點頭,師父臨終前明顯是有話未說完的,卻隻提到了阿墨的身份,而後麵的話,卻根本來不及說。


    “今天是師父的忌日,也不知道阿墨和稷塍,他們還好嗎?”意薏悠悠說道,好久沒有稷塍的消息。


    “不會有事的。”


    意薏點點頭,雖然他們也不知道這種寬慰究竟有什麽用。


    “你說祿申滕,究竟會不會因為祿凝兒,放棄一些計劃?”意薏打散了自己那悲傷的情緒,轉而看著呂灝狡黠地問道。


    而呂灝卻是想也沒有想便答道,“不會。”


    “我也覺得不會。”


    就是不知道他們設計了他一把,還叫他損失慘重,他又會怎麽對付他們了。


    為什麽明知祿凝兒對祿申滕沒有那麽大的影響力,至少,還不足以改變他的決定,他們還要煞費苦心地把她給抓來關起來呢?


    不過是影響一下祿申滕的心境,還有就是,給阿墨在酈約國的行動,提供助力。


    但這都是後話了。


    二人帶了一些吃食,便往林子深處走去,這是意薏要求的,老是待在帳篷裏,她覺得,悶得慌,呂灝一手拿著一個食盒,一手攬著意薏的腰,也隨著她慢慢走著。


    “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呢?”意薏裹著厚厚的披風,探出一個腦袋問道。


    呂灝歎了一口氣,能不能不要總是給顆棗,再賞一個耳光啊!


    每次都是在這麽有情調的時候,提這種煞風景的話題。


    “有我在,準你一直平靜。”


    意薏顯然是不相信的,“正是因為有你在,我的日子才充滿驚險,你也不看看,那件事情是爭對我的。”


    呂灝思索了一下,頓時無言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原因,和意薏還真的沒有多大的關係。


    “好吧,那為夫誓死護娘子無虞。”


    意薏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呂灝,你還記得我們在穀底的時候嗎?呂灝,那個時候,我想我就已經動心了,你做飯的樣子,像極了我的阿爹,也是一個溫暖的男子呢!”


    呂灝鬆開了她的手,正在采著幾多不知名的小花,聽她這麽一說,手上的動作不由得停頓了一下,“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以後還要拒絕我呢?”


    意薏沒有回答,而是接過他遞來的兩朵黃色的五瓣花,放到鼻尖嗅了一下,他難道忘了找自己的初衷了嗎,難道忘了他那個時候,心裏還是有個紅顏知己的呀!


    呂灝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多麽的無聊,隻好摸著鼻子說道,“我那個時候其實也是一個混蛋。”


    意薏把額前的碎發撥到後麵,卻不接話,而呂灝卻走進了一步,拿過她手裏的一朵花,別到了她的鬢角,意薏一頭烏亮的秀發,卻僅由一直發簪固定著,未免有點太過單調了,所以,配上這多黃色的小花,就足夠……不倫不類了。


    意薏反正看不到,而呂灝對自己的大作卻是相當滿意的,意薏除了白了他一眼他這幼稚的行為,也懶得說真麽,就由著他折騰了,所以,被打扮成一個鄉野村姑,也是在她完全不知自的情況下。


    “娘子果然是傾城傾國,天下無雙。”


    這不是擺明著睜眼說瞎話,或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嘛!


    對於呂灝的油嘴滑舌,意薏也懶得理會,再次忽略了他話裏的意思,而是隨他走到一棵很大的鬆樹下,“你猜,這上麵有沒有鬆鼠?”


    呂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了半響答道,“我覺得沒有。”


    這棵鬆樹上不要說鬆鼠洞,就連鬆果也沒有,又怎麽可能住著鬆鼠呢!


    意薏除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是拿起他手裏提著的食盒,拿出一個飯團,輕輕咬了一口,完全不去理會站在一側的呂灝。


    等她把一個飯團全部咽下之後,她一邊擦拭著手,一邊說道,“我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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