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飾她內心的害怕,喬幕雪自從離開餐廳之後,就一直不停地說話,


    “哥,你說他們會不會真的把這件事登出來?”


    “哥,你明天回駐地會不會被處分?”


    “哥,能不能不要讓媽知道這件事?”


    “哥,我們,不要在一起了,好不好?”


    “哥,……”


    問的是喬崢岩,卻根本沒有給他回答的空隙,小手還一直顫巍巍地抓著喬崢岩的衣角。


    喬崢岩明白她心底的感受,隻覺得越發地心疼:剛才,為了不讓記者亂寫,他甚至撒下了他最不恥的謊言,他竟然沒有勇氣在眾人麵前公開他們的戀情!


    是他的錯,讓她受了這麽大的驚嚇,讓她變得委屈而不能見光!是他,親手將她推進了黑暗的地獄裏!


    他用自己寬厚的大手包裹著她滲涼的小手,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溫暖傳到她手心,“小雪,別怕,有哥在,不會有事的。無論發生什麽事,哥都會拚盡全力護你周全。還有爸、媽,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相信哥,好嗎?”


    這是他對她最莊嚴的承諾,他很明白,家人和他對於她的重要性。盡管這樣的她,讓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很沉重,卻又心甘情願地為她做。


    ――喬幕雪,你知道嗎?從我吻上你的那一刻,你便是我最甜蜜也是最重要的責任。為了你,隻為你,這一生,我絕不會放手!


    你呢?可以為了我,繼續勇往直前嗎?


    隻是,腦海裏浮現起六年前宋思敏在病床前的厲聲請求:“崢岩,我求你一件事,馬上和小雪分手!然後,盡快去找一個女人結婚,斷了小雪的念頭!你一定要答應我,否則,我絕不接受手術!”為什麽還是會感覺到微微地不安?


    以致於他擁在喬幕雪雙肩上的大手也莫名地緊了幾分,直到她吃痛地叫喚了一聲,“哥,我疼……”


    他才訕訕地鬆開了一點力道,“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喬幕雪這才發現,哥哥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失神?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俊逸的臉龐,那雙英氣煞挺的劍眉上,分明染了一層深重的憂鬱,與素來沉著自信的大軍長形象,明顯地有區別。


    她伸出雙手,不由分說地扳正了他的臉,逼著他深邃幽黑的鳳眸直視上她哀淒的雙瞳,“哥,你老實告訴我,真的不會有事嗎?”


    一定會發生什麽,哥哥才會這樣恍惚的吧?


    可喬崢岩又怎麽可能告訴她呢?隻朝她擠出了一抹寬慰的笑容,摟在她香肩上的大手安撫性地,輕輕地拍了拍,“沒什麽。回家吧!睡一覺,把今晚的事都忘了……”


    或許,明天,他們擔心的事,一件也不會發生,什麽事也不會有?


    =


    可是,飯店裏來了那麽多記者,怎麽可能會什麽事也不會有?


    饒是喬崢岩暗地裏多方去疏通,但有人就像是刻意要讓這件醜聞曝光似的,對方竟然搶在他之前,將他和喬幕雪在飯店裏親吻的那一幕公布在電視裏!


    在現代傳媒驚人的速度與廣泛的覆蓋率之下,他們兄妹亂淪的報導一ye之間被炒得沸沸揚揚,以橫掃千軍之姿強勢地霸占了各大報章雜誌的頭條特寫……


    事情,很快也傳到了a市。


    隔天清早,宋思敏在醫院大廳的led大屏幕裏看到這則報導,身形頓時劇烈地一顫,眼前一黑,險些就當場昏厥過去!


    挺著最後一口氣,她緩緩地蹲下身子,將臉埋進雙膝裏抱頭痛哭,“小雪,我可憐的女兒……”


    喬振山清早去醫院,沒看到妻子在病房裏,遂即四處找她,在大廳裏發現了她的身影,伸手抱起她,又攙著她一步一步走回病房……


    宋思敏一路忍耐著,直至,他轉身,關上病房的門,她終於忍不住抓起床頭櫃上的藥和雜物統統咂向他冷峻的臉龐,“喬振山,看看你作的孽!你讓我的小雪怎麽辦,怎麽辦?!你說!你倒是給我說啊……”


    她身體尚未恢複,拚盡全身力氣吼出這一句,已是驟然失重,軟軟地癱倒向地麵……


    一雙熟悉而強健的臂膀適時接住了她,卻無法接住她心底沉甸甸的痛楚。


    宋思敏至死也忘不了那一幕,六年前,媒體突然曝出丈夫私生子的那一天,她忐忑不安地推開/房門,看到的竟是二十多年來對她深情如故的丈夫,此時正在表情深痛地緬懷故人的模樣!


    成熟而滄桑的男中音,竟是哽咽而嘶啞地低低呼喚著一個深深地刺痛她心扉的名字,“薇薇、薇薇!薇薇……”


    那一刻,她頓覺心房坍塌,丈夫深情呢喃出的那個名字,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器,深深地紮進了她的胸口!


    她全身的力氣就像是被人一下子全抽走了似的,她麵色哀淒,目光木然,幾乎是機械般地走了進來,“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認識那個女兒,崢岩也不是你的兒子,對不對?你說過,你不認識崢岩的母親的……”


    喬振山抬起頭來,目光混沌地看著深受打擊的妻子,想說什麽,卻隻嚅動了一下嘴皮,又心情沉重地住了嘴,他起身,雙手背後,背對著妻子,迎麵直視向天色已黑的窗外,努力地整理著自己紛亂的思緒,


    “思敏,你先不要激動,我慢慢地告訴你,我的確是認識薇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薇薇會懷了我的孩子!如果,我當初知道――”


    他未說完的話,卻突然被人截斷了,“喬振山,你是不是從來也沒有忘記過她?”


    看著手中那張舊得發黃、卻依舊毫發無損的舊式書簽,宋思敏莫名地冷笑了起來,書簽上有一句刺得她雙眼發酸的話:“致我最愛的振山: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薇薇。”


    她冷笑得渾身都在顫抖,“那我算什麽?我跟你這二十年又算什麽?”


    看著他熟悉而蕭煞的背影,她一字一字地、絕決地道,“喬振山,我隻有一個要求,把我的小雪還給我!”


    摔門而去時,她的心早已碎裂一地,再也無法修補完整!


    她所一心守護的最愛她的丈夫、最幸福的家,原來,全都是假象!她像個傻瓜一樣,以為他心裏麵的那個人是她,可最後她能擁有的,隻有女兒,隻有她的小雪!


    宋思敏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是一個愛哭的女人,可那一晚卻幾乎將心底所有的淚都流完了:心好痛,不止是因為嫉妒,而是,他的欺瞞、他的背叛,深深地打擊了她,傷害了她!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放(和諧)縱自己,不顧一切地開了車就衝出了庭院!


    她承受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擊!她需要一次淋漓盡致的發(和諧)泄!


    結婚這二十年來,她從來沒有想到,原來,她的丈夫心裏一直有著別的女人,而她卻像個傻瓜似的,養了二十年她丈夫和別的女人的私生子!


    猶記得,婚前,她純真而質樸的表白,“喬振山,你老實告訴我,崢岩是不是你的兒子?即使是,你對我坦白說了的話,我還是願意嫁給你!”……


    往昔的話語依稀還在耳邊回蕩,宋思敏卻淒然地笑了:喬振山,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坦白,為什麽、為什麽要以這種最難堪的方式,讓我知道事實的真相?


    你真的不知道嗎?我愛你,從我二十歲,第一眼在軍區醫院看見你,我就想要嫁給你了!那個時候,不管你有任何不堪的過去,我都會包容你的,為什麽要這樣傷害一個最信賴、最深愛你的人?


    你叫“薇薇、薇薇”的那一刻,你知道,我的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嗎?


    似乎是在跟她悲痛的內心作呼應,那晚,車載的電台裏播了一首格外催淚的旋律,


    “……曾經我以為,執著就能等到你的情,到最後還是守不住你的心 ;,難道是了解得太深,更不會真心相對 ;,為什麽愛你卻讓我離你越遠 ;?想問你,會是真的愛我嗎 ;?你那閃爍的眼神,難道就是給我的回答 ;?我也想學會,不用再多追問 ;,也許我總是不夠聰明吧?情願讓你笑我傻,而你是真的愛我嗎 ;?你是真的愛我嗎……”(歌詞,出自周慧敏《你是真的愛我嗎》。[])


    她的淚越流越多,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


    喬振山抱起氣急攻心而致昏厥的妻子平放到病床/上,沉凝的臉色越發地凝重。


    妻子心底的痛,他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記得六年前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那天晚上,妻子哭著衝出家裏之後,他隨即就追了出去,但已經晚了一步!


    宋思敏開了車子就猶如離弦的箭一般,迅速地駛入了漆黑的夜之中,在幹躁的水泥路上卷起一陣飛揚的塵土,也卷起了一陣不詳的心悸……


    喬振山不敢遲疑,命警衛員把自己的車子開過來,便急急地去追宋思敏去了!


    一邊把動著方向盤,一邊又撥她的電話,“思敏,你快接電話,我全都告訴你,都告訴你……”


    妻子卻一直沒有接聽他的電話,他發了狠,開足了馬力去追趕前麵的車子,想要攔截下宋思敏,孰料,宋思敏也跟他較上了勁,竟是將腳下的油門一踩到底!


    當喬振山看見前麵一道白影飛過,隨即馬路上燃起一股灼白的濃煙時,他整顆心幾乎都要停止跳動了:思敏!思敏!思敏!不可以!不可以……


    宋思敏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她的下半身全都是血,因為她追尾撞上了前麵的車子,兩車相撞以致產生的巨大壓力,她的雙腿被嚴重撞損的方向盤壓傷了,受傷的程度很不容樂觀,必須要馬上手術!


    可是,她卻堅持,一定要等到女兒和崢岩到了才肯接受手術。


    不管他和醫生怎麽勸,她隻是一直默默地流淚,一直不停地流淚,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是因為心痛,被尖銳的針頭紮得支離破碎?


    得知母親車禍匆匆趕來的喬幕雪,一見到母親渾身是血的樣子就哭著撲了過來,“媽,媽,你這是怎麽了?醫生,你們怎麽都不給我媽作手術?快點,快救我媽――”


    宋思敏卻強撐著疼痛的身體,製止了女兒的叫嚷,對隨之抵達醫院的喬崢岩招了招手,“小雪,你先退到一邊去,我有話要跟你哥說。”


    醫生不斷地催促手術,宋思敏卻堅持要先把話說完再手術,醫生無奈之下,隻好默許喬崢岩隨同進了手術室……


    不堪的歲月依舊在腦海裏清晰得可怕,喬振山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眼瞼處卻悄然滑落兩顆滾燙的淚珠:他不用猜,也知道妻子會跟崢岩說什麽。


    隻是,崢岩,你明明知道,你媽媽在那一場慘重的車禍中,已經不幸失去了一雙健全的雙腿,至今,她還留著嚴重的手術後遺症,六年來再也不敢坐在駕駛室!


    而你既然答應了你媽媽不會再讓她擔心,六年後,為何又要這樣來讓她痛苦和傷心?


    =


    一片消毒藥水濃鬱的搶救室內,宋思勤一身血衣,奄奄一息地躺在手術台上,用盡了全部的力量,緊緊地揪著喬崢岩的衣角,


    “崢岩,我求你一件事,馬上和小雪分手!然後,盡快去找一個女人結婚,斷了小雪的念頭!你一定要答應我,否則,我絕不接受手術!”


    喬崢岩稍嫌不適地撥了一下臉上的醫護口罩,“媽,你不要聽信電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報道,一點事實的依據也沒有!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立刻和爸爸去作一個dna認定――”


    不想,宋思敏卻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叫我媽!你以為,這真的隻是一則空穴來風的報導嗎?不是!根本就不是!你去問問喬振山,夏淩薇是什麽人?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了!崢岩,答應我,不要再去糾纏幕雪!我的女兒不能嫁你!絕對不可以,知道嗎!……”


    因為她太激動,醫生都沒法手術,隻好要求喬崢岩,“喬軍長,請顧慮一下病人的身體情況,暫時答應她的要求吧!”


    喬崢岩沒有吭聲。在他的認知裏,男子漢都是頂天立地,一言九鼎的,何嚐有虛與委蛇之說?沉默,便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可是,鑽了牛角尖的宋思敏,卻又執著於非要他立刻給一個答案,喬崢岩被她逼得沒辦法,大步走過去,對手術病床邊的一個護士說,“麻醉藥。”


    護士震懾於他凜冽的氣息,竟是怔怔地將手中的針筒交到了他手上,喬崢岩看了一眼在床/上、掙紮得滿身是血的宋思敏,低下頭,沉聲說了一句,“媽,對不起了!”


    宋思敏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麽,可隻來得及叫了一聲,“你――”


    喬崢岩已經瞅準了著針點,一針利落地紮了下去!


    教一旁的護士都看傻了眼,趙軍長注/射的技術可比她們強多了,快準狠,一點偏差都不曾有!


    宋思敏瞪大的雙眼慢慢地失去了焦距,眼皮也越來越沉,終於,抵抗不了藥效的作用,沉沉地閉上了雙眼……


    可是,卻又很快猙獰地睜開了雙眼,七竅流血地立在他麵前,厲言指控:“喬崢岩,你這個魔鬼!是你,是你毀了我的小雪!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喬崢岩,納命來!……”


    她惡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頭上的鮮血灑濺了他一臉,喬崢岩掙紮起來――


    才掙脫,一條細長的白綾又隨即拋來,緊緊地纏住了他的脖頸,生生地往奈何橋拽去!


    …………


    清晨的陽光穿透窗簾灑落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喬幕雪在一片淡薄的金黃色景致醒過來,就看到身旁的喬崢岩麵目扭曲地在床/上翻來覆去,英俊的麵容上滿滿地全是豆大的淚珠,嘴裏一直含糊不清地叫嚷著什麽,雙手還痙/攣似的在脖子上扳著什麽,神情似是極痛苦的模樣。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叫醒他時,他卻突然睜開雙眼,幽深的瞳孔在對上她白皙的小臉時愣滯了好幾秒,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探出雙臂,動情地將她擁進懷裏,“小雪,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太愛你!對不起,明知你愛得委屈,我卻還是要愛你!


    是心裏的罪惡感真的太沉重了吧,他才會做了這樣恐怖的惡夢!怎麽會夢到六年前打了麻醉藥失去意識的媽媽,竟然化作厲鬼來找他索命!


    喬幕雪隻覺得,今早的哥哥怪異得很有些不可思議!


    但她素來信任哥哥,隻乖巧地在他汗濕的胸膛裏安靜地呆著,直到枕邊喬崢岩的手機尖銳地響起――


    喬幕雪悄悄地看了一眼,是父親的號碼!


    “崢岩,你馬上帶著小雪回家一趟,你媽聽說你們的事,昏過去了!”


    喬幕雪的小臉唰地一下全白了!


    =


    謝謝13701407250親打賞666紅包,謝謝gpg9253親打賞200紅包,麽麽噠~。本章5000字。差不多是平時二更的字數了哈,能讓大家滿意嗎?ps,虐完這一段,後麵的劇情基本上算是溫情的了!求疼愛,求鼓勵,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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