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珠郡主一怔,眯起眼眸轉過了頭,看著人群裏姍姍而來的季平原,悠然的走到自己的身邊。


    季平原一身淡黃色的華服,尊貴無比,頭頂上的白玉冠色澤溫和,但是讓他看起來更是臉比冠玉美上幾分。腰間別著環佩琳琅。儼然一副皇室王爺的樣子。


    眾人一見是季平原,紛紛開始下跪山呼。由此可見季平原在大禹國百姓心中的地位是多麽崇高。


    “都起來了。”季平原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威嚴十足。轉頭又看了看鬱華錚,眸中出現了一抹複雜。


    “平原王?”合珠郡主看著季平原說道:“這女人聽說是你的下堂婦,平原王似乎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她說話毫不客氣,不管她麵前站的是季平原也好,是大禹國皇帝也好。隻要是得罪了她,她便沒有好臉色。


    聽了這話,季平原臉色一沉,說道:“合珠郡主遠來是客,但是客恭主便雅。還想合珠郡主嘴上饒人,畢竟這大街上是公眾場合。即便郡主不為自己的形象考慮,也想一下西疆國國主的麵子問題。”季平原好心提醒著她,冷聲冷氣,看起來更加威嚴不已。


    他本就天生的王者姿態已然讓眾人折服,如今,他臉上略微帶了一點薄怒,讓人看著更加心驚膽戰。


    可是合珠郡主也是皇室長大的孩子,而且向來跋扈慣了,自然完全不聽季平原的。這天下間,唯有太子哥哥的話她是聽的,旁的人,便是這天下間身份地位最高的也不好使。


    “我西疆泱泱大國,麵子向來多的很。她大禹國一個棄婦不知檢點,我這可是為民除害。免得這狐媚子東西再去害了別人。”合珠郡主輕哼了一聲,語氣裏明顯有著對鬱華錚的不屑一顧。


    “合珠郡主這話本王不敢苟同,敢問她狐媚了誰,難不成是屈恒太子?”季平原眉心一挑,看著鬱華錚的臉色有一些挑釁在裏麵。


    “平原王既然知道,又何必問呢。這女人不知羞恥,想比平原王感同身受。據說這女人竟然對王爺苦苦糾纏了三年,您才為了平息留言而娶了她。可是最後,還不是將這女人給休了。這樣的女人,平原王似乎是太好性子了,如果是我,一定讓她浸豬籠。省的危害了世人。”合珠郡主鏗鏘有力的話語,加上了自己的一點內力,當真是棉城街道上的人群人人都能聽到的。她如此說,便是讓大禹國所有的臣民都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有多麽的不要臉。


    季平原莞爾一笑,嘴角勾著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轉頭看著合珠郡主說道:“合珠郡主所說並非事實,本王當年娶鬱姑娘之時,便已經對她傾慕不已。隻是後來由於外人挑唆,所以才使得我夫妻二人產生隔閡。雖然前些時候在本王壽宴之時,本王氣憤萬分,給了她休書。但是事後,本王還是追悔莫及的。畢竟這麽多年的恩愛,不是說斷就能斷的。還有失德這件事,合珠郡主斷不可以亂說。雖然我和鬱姑娘已經沒有關係,但是畢竟父皇還沒有下聖旨。按理說,預估年與本王還是有所牽扯的。勾引屈恒太子這件事就更沒有依據了。本王聽聞屈恒太子性格倔強,如果不是自己所鍾愛之人是斷斷不能近身的。鬱姑娘一個柔弱到讓你認殺認剮的地步,我並不認為她會鉗製的了屈恒太子。如果說是屈恒太子自願的,那麽本王這一關他還要過。可也並不關鬱姑娘的事情。”洋洋灑灑一篇說下來,季平原臉不紅氣不喘,竟然句句都在維護鬱華錚,隻是這維護中卻也將自己和鬱華錚的關係說的有些曖昧。


    傾慕不已,鬱華錚心中一驚,不知道什麽時候季平原對自己傾慕的。是自己在他的轎子前麵手足無措的時候,還是為了嫁給他服毒自盡的時候,亦或是為了他的名譽上吊自殺的時候。為了他,鬱華錚幾乎傾盡了所有,可是換來的是什麽。三年的不見,和壽宴上的厭惡。那種厭惡到惡心的目光,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怎麽,王爺貴為天下三王之一,竟然也受這個妖女的蠱惑了?這個女人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子,讓我太子哥哥將玉塚給了他。如今,你還要護著她嗎?你可知道玉塚代表的是什麽意思?”合珠指著鬱華錚冷聲說著,眸中的陰狠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玉塚?”季平原有些怔愣,不明所以的問道。


    合珠臉色一沉,指著鬱華錚的手指道:“就是她手上的那枚白玉戒指。”


    季平原聽了這話,如同是一個晴天響雷在他的耳邊炸開,這白玉戒指是自己珍藏多年的心愛之物,怎麽,會是屈恒的信物了。


    “這戒指,有什麽說法嗎?”季平原木訥的問道,眼光盯著鬱華錚的手上不放。


    “哼”合珠郡主幾乎是用鼻孔出氣,可見心中的怒火有多勝。她盯著鬱華錚那張絕美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玉塚是我西疆國傳國之寶,但是它的用途就隻有一個,那便是曆代太子妃的信物。隻有得到玉塚的太子妃,才是太子的正妻。”這也是為什麽鬱華錚必須死的原因,她心心念念了十幾年的東西,如今卻戴在她的手上,這讓她情何以堪。


    “太子妃?”季平原眉心一皺,腦海中想到了自己當年在大禹國邊境受傷的事情。那個時候,自己奄奄一息,正巧有一個穿白色衣衫的小女孩翩然而來,給了他一口水喝。雖然那個時候他身體微弱,僅僅是在山林中的小屋修養了幾日。但是他依然清晰的記得,那個女孩最後一次來看他的時候,不小心遺落了這枚白玉戒指。如果說,這是太子妃的信物。那麽那個小女孩是什麽來曆。


    不由得,他轉頭看向了合珠郡主,這個從小到大,被當成是屈恒的太子妃人選的紅衣女子。


    季平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合珠郡主已然開口道:“天下間誰人不知,我合珠郡主才是西疆國國主認定的太子妃人選。如今,竟然倒是叫一個來路不明,且是被休離的女人先奪了玉塚。[]不是狐媚是什麽?就以你如今的身份,也配做我西疆國的太子妃,簡直做夢。今日我不殺你,便永不罷休。”話說完,合珠郡主便不再廢話,兩根手指放在唇邊,便開始念起咒語。


    季平原看著美豔絕倫的合珠郡主,心裏突然便升起了想要了解她的念頭。那個童年的聲音一直在他的心間縈繞,也許,便真的是她也為使不可。


    可是如今,鬱華錚在這蠱蟲的包圍下,頃刻便有生命的危險。看著鬱華錚清麗的小臉,季平原的內心突然一動。


    如今他現在出手的話,那麽勢必會傷了合珠郡主,而且於兩國邦交無益。但是不出手的話,鬱華錚便會有生命之危。猶豫隻是幾秒鍾的事情,望著一藍一紅兩道身影。最終,還是對鬱華錚的牽念暫時占了上風。


    季平原剛要出手相救,就聽一聲怒斥從天而降。


    “合珠,住手。”屈恒凜冽的聲音瞬間便到了眾人的麵前。他隨手一揚,白色的錦袍袖子便如同一陣巨大的白色波浪一般向著地上的蠱蟲而去。


    隻聽到“哧哧”數聲,地上的蠱蟲便已經翻身而死,最後在泥土裏化為烏有。


    合珠郡主一見屈恒到來,立即收了手勢。可是卻沒想到屈恒竟然將自己這麽多年來培養的蠱蟲全部殺死。這些讓人生畏的東西,可是花了她大把的時間。


    屈恒在鬱華錚的身邊站定,伸手在她身上的幾處大穴上點了幾下。隨即關心焦急的問道:“錚兒,你沒事吧?”


    鬱華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將腳往後麵移了移。果然,屈恒這幾下點穴,自己真的能動了。


    “太子哥哥,你為什麽護著這個女人?”合珠郡主上前幾步,看著自己朝思夜想的屈恒,委屈的喊道。


    從前的太子哥哥從來不會對自己這麽凶,雖然跟她疏離,但是卻也處處對她相讓。如今,竟然為了鬱華錚對自己大吼不說,還將自己的蠱蟲全部燒死。要知道,這可是她的護身符啊。


    屈恒仔細查看這鬱華錚的臉上,身上,明顯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著。如果,他剛剛晚一點到的話,那些蠱蟲如果碰到鬱華錚的話。他不敢想象那個後果會是怎樣的。


    想到這裏,他淩厲的目光看向了合珠。合珠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有時候疼她比疼他這個兒子更甚。百蠱之王雖然難學,卻也讓西疆國的高僧為她打通任督二脈,傳授百年內力。百蠱之王雖然不像萬蠱之王那般厲害,可以幻化世間萬物為蠱蟲。但是一旦蠱蟲沾身,也定是必死無疑的。


    想到合珠的狠毒,屈恒的眸中帶了一抹肅殺之氣。這道凜冽的氣勢似乎也感染到了鬱華錚,她轉頭看了看他,卻沒有說話。


    “太子哥哥,我是合珠啊,你為何要這麽看著我?”合珠似是感受到了屈恒的殺意,脖頸突然一縮,感覺腦後的涼意慢慢的滲進了她的骨子裏。


    半晌,屈恒冷聲開口,語氣中不帶一點溫度,冷的讓人不敢直視:“合珠,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如若不然,你知道後果是什麽。”


    聽著他的話,不僅僅是合珠郡主嚇壞了,就連在他身邊的鬱華錚都詫異不已。這樣憤怒的屈恒,她從未見過。以前的他就像是一個無賴,始終賴在自己的身邊,說話語氣輕浮,臉皮厚的比城牆還嚴重。這般嚴肅憤怒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竟是這般令人生畏。在他的身邊,放佛那股冷空氣直逼心肺,涼的透徹。


    聽著他的話,合珠郡主雖然害怕,但是一看到屈恒護著鬱華錚的態度如此明顯,便怒從中來,燒的她失去了理智。


    “太子哥哥,這個女人狐媚的很,你為什麽要護著她。就在剛才,季平原還為她求情,說對她傾慕不已。她一個嫁作他人婦三年還被休離的女人,又讓前夫對她念念不忘。你何苦因為她壞了自己的名聲。”


    “你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屈恒拳頭攥緊,看著合珠的臉的眸子,已經變得緋紅。那雙嗜血的眸子掃過季平原的臉上,更加多了一抹陰狠。


    “為什麽不讓我說,這就是事實。我說的不對嗎?太子哥哥,你究竟怎麽了,是被她迷惑住了嗎?如果是這樣,那我不介意殺了她,即使你恨我,我也要殺了他。你是我的,從小到大,都是我的,任何人也別想搶走。”她一身紅衣妖豔,在微風下似是一團火光在燃燒著。


    隨著她的話語而起的,她再次將手舉起,兩根手指附在唇上,咒語頃刻間便念了出來。


    屈恒眼眸一眯,身上的白色錦袍隨風飛揚,臉色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他緊抿著唇畔,眸中出現了一抹殺意。隨即長袖一甩,身子飄然而起。


    季平原看著屈恒無任何支點平地而起,煞是詫異。莫非,這就是菩提天下不成。傳聞說菩提天下在屈恒的手裏,看來傳言非虛啊。


    合珠郡主一見屈恒撥地而起,放在身側的兩手慢慢抬起。她念著咒語的動作呆愣在了原處。太子哥哥,竟然對她使用菩提天下?要知道這菩提天下是世間最厲害的內功心法,使出來的內力球,瞬間便可以讓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似是灰飛煙滅一般。


    合珠顫著聲音,眸中出現了一抹哀慟,對著屈恒喊道:“太子哥哥,你真的要殺我嗎?為了這個女人,你真的要殺了我嗎?”她伸手指著鬱華錚,眸中的怨恨更重。


    停在半空中的屈恒淡淡的看了合珠郡主一眼,這一眼中沒有半分感情和憐憫,有的隻是怨恨和憎惡。這樣的目光幾乎讓合珠郡主承受不住。


    以前在西疆國皇宮內,雖然太子哥哥對自己也是疏離,但是卻從裏沒有這般厭惡過自己。這樣的眼神,好似隻有她死了,太子哥哥才開心一般。


    屈恒看著可憐兮兮的合珠郡主沒有半點憐憫,依舊慢慢的將雙手抬起來。與此同時,手指間竟然似是有電流一般開始嚓嚓的冒著火光。


    鬱華錚一言不發,轉眸看著眼前的一切,驚訝於屈恒的內力竟然如此深厚,更驚訝於,屈恒竟然為了自己要殺了合珠郡主。


    “合珠,我早就告訴過你,別動她。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內力球在屈恒的手中越積越大,最後竟然有一麵銅鏡大小。這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內力球緩緩的在他的手掌心上跳動著,隨時準備吞噬某個人。


    “不.....”合珠郡主搖著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裏喃喃的說道:“太子哥哥你不能殺我,父王知道了定不會饒了你。”


    屈恒冷哼一聲,滿不在乎的說道:“父王那裏你便不用擔心了,我自會跟他解釋這一切。你,隻要乖乖受死就可以了。”話說完,他舉起手來,頃刻間就要將這內力十足的內力球對著合珠郡主砸去。


    就在此刻,鬱華錚突然開口:“屈恒,你別動手。”


    屈恒一怔,低頭看著鬱華錚道:“錚兒,你別攔著我,今日她想殺你,便是她自己找死。如若我今日放過她,保不準什麽時候又來傷你。這樣的事情發生一次便已經讓我揪心不已,我不可能讓它再發生一次。”


    屈恒似是心意已決,執意要將合珠殺了,好以絕後患。


    “你如果非要殺她,我便以後再也不理會你。”鬱華錚冷聲開口,淡淡的看他。


    “錚兒。”屈恒有些訝異的看著鬱華錚,不明白她到底為何要維護一個要殺自己的女人。


    合珠郡主看著二人一來一往的說辭,頓時屈辱更勝,她上前一步,看著鬱華錚陰狠道:“鬱華錚,我不要你的可憐。你假惺惺的樣子,真是讓人作嘔,收起你的虛偽。別想在太子哥哥麵前裝好人。”她一向驕橫習慣了,今日卻要受到別人的憐憫方可活命,這叫她儼然能不生氣。


    “錚兒,你看看她。沒有一點知錯能改的心裏,當真是白白辜負你的心意。你便不要攔著了,就讓我殺了她,為你出口氣。”屈恒本來逐漸減弱的內力球,這會突然又開始變大起來。


    “屈恒,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殺她,我便日後再也不理你。我說道做到。”鬱華錚冷然的看著屈恒,沒有半分表情。但是那張決絕的小臉,不得不讓屈恒相信,鬱華錚說出來的話必然做得到。


    屈恒轉眸看了看合珠郡主,那張埋怨和憤怒的小臉。為了一個合珠,而讓錚兒永遠不再理會他,他辦不到,也覺得不值得。


    想到這裏,他手中的內力盡撤。身子徐徐而下,輕如鴻毛一般,連地上的塵埃都沒有沾染上一絲一毫。


    看著他身上的怒氣消散,合珠郡主心中的妒意更勝。從來沒有人可以改變太子哥哥認定的想法,就算是她的軟磨硬泡,也不可能撼動他的意誌分毫。可是如今,鬱華錚僅僅是一句話,便讓太子哥哥放棄了殺她的念頭。此時此刻,她竟然有一種想讓太子哥哥不要聽鬱華錚的話的想法,就算是她死,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鬱華錚,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你做夢,你今日不殺我,我、日後便以追殺你為目的。你這輩子,都休想有安定的日子過。”合珠郡主似是失去了理智一般,衝著鬱華錚大喊大叫。儼然便是一個潑婦的形象。


    周圍的觀眾雖然因為合珠郡主的百蠱之王,和屈恒的菩提天下而紛紛退避三舍,但是依然有很多好奇心強烈的守在一邊,看著事態究竟向著什麽方向發展。


    如今見合珠郡主如同一頭發了瘋的母牛一般,讓人不禁噓喻不已。暗暗揣測著,這傳言果然是不可信的。誰人都看的出來,母夜叉三個字,合珠郡主倒是符合的很。而溫婉謙和,賢良淑靜這幾個字,倒是跟她沒有一點沾邊。


    反倒是鬱華錚,她以德報怨,人人覺得這才有一個公主的威儀。以前隻聽聞鬱華錚是大禹國出了名的傻子,迷戀平原王而迷失了自己,寧可服毒自殺,當堂攔轎,也要讓平原王看自己一眼。傳言終究還是傳言。


    今日一見,這鬱華錚一身藍衣清華,遺世獨立的站在那裏,便比這街頭巷尾的所有都高貴了幾分。人人覺得她氣度非凡,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態。就算是生死存亡之際,也定不會為了苟活而苦苦哀求。這才是王者,不說本領如何,單是這樣的氣勢便勝了眾人一籌。


    屈恒剛剛有所緩和的臉色,立即變得寒冷無比。那種肅殺的信息圍繞周身,目光如同一把已經出了鞘的寶劍一般,射向了合珠郡主。


    還沒等任何人作出反映,屈恒白色的錦袍衣袖已經猛地甩了出去。一道甚是淩厲的力道直接便打向了合珠郡主,毫無半點手軟和遲疑。


    “啊”的一聲,合珠郡主緊接著便應聲倒地,嘴裏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這一變化任誰都是始料未及的,季平原眉眼一跳。本來剛剛應該扶一扶合珠郡主的,隻是他剛剛所有的心思都在屈恒對鬱華錚的情誼上麵,根本來不及出手,合珠便已經倒地了。看著她倒在地上,而他卻無半點心痛。即使他認為,合珠郡主大有可能便是那個小時候的恩人。但是卻依舊對她沒有半分感情。若論感情......季平原抬頭看了看冷眼相看的鬱華錚,眸中出現了一抹深沉的複雜。


    通過這件事情,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屈恒太子最愛的女人便是麵前的藍衣女子,鬱華錚。所以她所說的話,屈恒太子是會百依百順的。但是轉念一想。鬱華錚剛剛所說的是殺了合珠郡主,這輩子便不會理睬屈恒太子,如今屈恒太子隻是打傷了合珠郡主,也不算忤逆了鬱華錚的話。如此想來,倒是沒人再同情合珠郡主,隻當她是自找苦吃。她在屈恒太子的麵前一再詆毀鬱華錚,甚至還揚言以後以殺她為己任。這嫣然能不讓屈恒太子對她懷恨入骨,如果當真是毫無反應,那他們才應該要想想,這屈恒太子是否真心對鬱華錚了。


    合珠郡主倒在地上,身邊瞬間不知道從哪裏跳下兩個黑色身影。他們一見合珠郡主受傷吐血,嚇的臉色都綠了。西疆國國主派他二人隨行保護郡主,如今郡主受如此嚴重的傷,他們將如何交代。


    抬頭看到屈恒站在麵前,趕緊屈膝下跪,齊聲說道:“屬下給太子殿下請安。”


    屈恒冷眼看著他二人,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將郡主帶回去,告訴她,以後別出現在我和錚兒麵前。不然,保不準我什麽時候就將她殺了。到那個時候,再跟我講什麽小時候的情誼,可就晚了。別說我和她小時候沒什麽事,就算是我的親妹妹,隻要是得罪了錚兒,我照樣給她教訓。”


    屈恒的語調不高不低,可是卻用內力貫穿。渾圓而甚遠的傳了出去,在場之人,無人不是聽的清清楚楚。他這話一出,讓周圍所有的都不僅驚訝不已。天下盛傳,說屈恒太子無心,任何女人都不得近身三尺以內。可是如今,他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維護鬱華錚,並且毫不掩飾對她的情誼,當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


    那二人同樣怔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對方,沒敢說什麽。合珠郡主的暴脾氣在西疆國皇宮內是人盡皆知的,而她喜歡太子殿下的事情更是人人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事情。如今,太子殿下公然將自己喜歡的女人示於天下,這讓合珠郡主情何以堪。


    “太......太子哥哥。”合珠捂著胸口,艱難的想要做起來。可是屈恒那力道實在太過,實在是她身體難以承受的範圍。她嘴角因為用力再次湧出了鮮血,一滴滴落在地麵上,開出一朵朵煞是豔麗的花朵。


    那兩個屬下見到這種情況,立即上前將合珠郡主扶住。拉著她的身子坐了起來。


    屈恒見她如此,卻依舊毫無憐憫之心,冷聲問道:“怎麽,你還覺得不夠是不是,是否我這功夫退步了,所以你怎麽都不怕。”


    合珠嘴角勉強的勾起,卻因為牽動傷口而咧嘴了一下。轉而又艱難的抬頭,看著屈恒說道:“太子哥哥功力深不可測,這一招揚鞭萬裏,算是使的出神入化。隻是,合珠想告訴你......如果你覺得這樣便能打退我的話,你錯了。你和合珠從小一起長大,應該了解我的性子。我要得到的東西,誰也別想阻止。咳咳......”她話未說完,便用力的咳嗽了起來,進而又吐出了兩口血。合珠郡主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卻依舊一字不落的傳見了屈恒和鬱華錚的耳裏。


    屈恒聽了這話,臉色更加難看。冰冷而凜冽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好似要將她一口吃掉才甘心。


    反而是鬱華錚,她莞爾一笑,舉止甚是優雅的往前邁開了步伐,向著合珠郡主的方向而去。


    “錚兒,你別過去。她就是一個瘋子。”屈恒伸手拉住鬱華錚柔弱無骨的小手,眸中的僵硬瞬間便被擔憂所替代。


    合珠郡主美眸含恨的看著鬱華錚被屈恒緊握的小手,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手,也攥的死死的。即使沒有力氣,受傷很重,但是卻依然用指甲攥出了兩道血痕。


    鬱華錚轉眸看了看屈恒,對著他擔憂的麵容,輕輕扯出一個不常見的笑容來。這一笑像是春雪初融,瑰麗四射,又似是香山玉現,奪人魂魄。她的美,用言語已經無法表達。說是仙女下凡,謫仙降世,方能比擬一二。


    在場所有的人,呼吸幾乎都凝滯了。本以為鬱華錚似是冰山美人,如此獨立於世便是受人仰視的。卻不想還能見到這樣動人的一幕,就似是一道悶雷在自己腦中炸開,緊著著,便是一個小小的手兒在自己的心裏抓著,讓人心癢難耐。同時也知道,她是天上的月亮,而自己隻是這塵世的一粒塵埃。這樣鮮明的對比,卻也無損眾人對她的仰視和欣賞。


    季平原看著鬱華錚的笑容,心裏突然開始猛的疼了一下,這樣的疼痛瞬間便開始在他的心上擴大了開來。那種失去的疼,比什麽都不曾擁有過來的更加的猛烈。


    屈恒看著她的笑顏失了神,瞬間便將渾身的戾氣卸掉,換上一副癡癡的樣子。曾幾何時,鬱華錚這麽溫柔對待過自己。即使有對他臉色緩和的時候,但是卻也不曾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前。她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告訴世人,她對他是不同的。尤其是在季平原的麵前,這更加讓他覺得受寵若驚。


    這樣的笑容,在屈恒的麵前,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他拉著她的手,力道更加用力。微微一拉,便將鬱華錚拉近了自己。屈恒嘴角微勾,輕輕轉頭看著她的小巧耳垂,悠然的說道:“錚兒,你莞爾一笑的樣子,甚美。真讓我無法自拔。”


    這樣親密的舉動,在民風保守的古代甚是大膽。但是這些圍觀的人無一人覺得他們這樣的舉動有什麽不妥,相反,還覺得畫麵美極了。不禁紛紛議論著,這對璧人,到底是有多麽的般配。


    鬱華錚嘴角微微勾著,沒有說話。慢慢的抬起頭來,隨即掙脫了他的手腕,轉身再次向著合珠郡主的方向而走。邊走過來的時候,她的目光從季平原的臉上緩緩劃過,但是隻是一瞬間,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這一切的一切,都落在一直未曾離開過她的臉上的屈恒眼裏。屈恒因為她剛剛那一笑,失神的目光,此刻變得清澈了幾分。目光卻並沒有離開鬱華錚半分,隻是手指慢慢的在袖中收緊。


    頃刻間,鬱華錚便走到了合珠郡主的麵前,看著她含恨的目光,淡然的開口說道:“合珠郡主,鬱華錚此前嫁過平原王三年,大禹國人人皆知。而眾人也知道我嫁給他之前,是如何的討好於他。合珠郡主,你說我不要臉,可是你如今不也是千方百計的接近屈恒,想讓他娶你嗎?”


    “那怎麽一樣,我和太子哥哥是從小長大的情分,身份地位處處相等。你算什麽,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合珠轉眸用力瞪著鬱華錚,嘴裏狠毒的說著。


    “你錯了。”鬱華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轉身看著季平原說道:“你們都錯了。在愛情的世界裏,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什麽身份地位,錢財勢力,統統不算什麽。如果我愛你,你便是乞丐,我也會追隨你。如果我不愛你......”她又調轉過頭來,看著合珠郡主,輕聲說道:“即便你是這天下之主,我也對你不屑一顧。”


    這樣的話語一出,讓這周圍所有的人同是一怔。從未聽過這樣的論調,在這民風保守的古代,門第之見很是嚴重。聯姻向來講究門當戶對,如此不分尊卑,部分君臣的論調,當真是聞所未聞。


    季平原也是呆愣在了原地,以前他對鬱華錚不屑一顧,一方麵是因為她樣貌醜陋,性情不穩。可是最重要也是因為,她的父親是個平頭百姓,就算是棉城富甲一方的富豪,可是卻也無需巴結。他最寵愛的二夫人,父親便是這十幾個夫人裏麵官職頂高的。從未想過什麽情啊,愛啊。他的感情,都是隨著政治而起落的。就連他一直喜愛的連碧表妹,也是因為父皇想要拉攏她母家的原因。


    合珠郡主更是怔愣不已,不關門第嗎?她從小就被告訴,將來是要嫁給太子哥哥做太子妃的。太子哥哥也向來出色,所以一直以來,她便是以成為太子妃的目標而努力的。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太子哥哥不是太子殿下了,隻是一個平民百姓,那會是什麽樣的情景,她是否還是會追隨太子哥哥而去,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呢?


    突然間,心便亂了起來。隻是因為鬱華錚這一句話,心便開始再也不安定了。到底什麽是真感情,她真的知道嗎?


    合珠郡主抬起頭來,看著對麵而立的屈恒,他眸中淡淡的感動,直直看著鬱華錚。一個在她的眼裏傷風敗俗的下賤女人。突然間,她的心揪揪的疼著。


    鬱華錚看著眾人,再次說道:“也許你認為我搶了你的,但是,我告訴你,即使不是我,也不會是你站在他的身邊。誠如我說的,身份地位都不重要。如果他真的愛你,你和他從小長大,情誼自然深厚。可是如今,他卻能狠得下心來殺你。有些話不用我說,你自己心裏想必也是明白的。我言盡於此,聽或不聽,便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看著合珠郡主暗淡無光的眼神,鬱華錚調轉過身子,不想再跟她嗦。她言盡於此,已算仁至義盡。如果她還是執迷不悟,那便怪不得別人。轉身的同時也看了看同樣沮喪的季平原,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隨即便不再遲疑,向前走去。


    “錚兒。”走至屈恒身邊的時候,他開口喚了她一聲。鬱華錚停下腳步,看了看他。


    “這世間也隻有你能懂我,此生能遇到你,真是我幾世的福氣。幸好我遇到你的時候,還不算太晚。”屈恒看著她如水的眸孔,溫柔的輕聲說著。好似天下間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行了,這天氣太熱,氣候太悶,恐怕是要下雨了。”鬱華錚神色恢複如常,最後看著柳兒說道:“柳兒,上車,我們回去了。這藍色的布料就不要了,省的有人找麻煩。”


    “是,小姐。”柳兒恭敬的回著,將自己身邊的買下的布料拿上了車,隨即將銀票給了水織坊的掌櫃,便跟著鬱華錚的腳步上了馬車。


    馬車如同來時一般,眾人紛紛給讓出了一條路,暢通無阻的走遠。


    屈恒看鬱華錚走遠,便也覺得沒有必要留下來,淡淡的看了一眼合珠郡主。然後轉頭目光似有得意之色,看向了季平原。


    季平原微微皺了皺眉,目光中似是有著一抹深意,沒有理會屈恒的挑釁,轉頭看著鬱華錚遠去的馬車。


    屈恒輕哼了一聲,腳尖點地,幾個跳躍便消失在空中了。


    合珠郡主一看鬱華錚和屈恒都走掉了,強撐的身體便再也支撐不住,頹然間倒了下去。


    攙扶著她的兩個黑衣屬下大驚,立即呼道:“郡主,郡主......”


    季平原轉眸看著昏過去的合珠郡主,哀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將你們郡主安排到本王的府上吧。她來者是客,本王也該盡地主之誼。”最後深深的看了合珠郡主一眼,似是在努力尋找著他熟悉的那個幼時的白色身影。可是在她的身上,他卻看不出一點影子。最終扭過了頭,向著平原王府走去。


    那兩個屬下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合珠郡主,最後為著郡主的身體著想,還是決定帶著郡主去平原王的府上。如今郡主身受重傷,如果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們就算是渾身長著嘴巴,也定是無法和國主交代。如果是在平原王的府上的話,那麽就算他們不解釋,平原王也定是會為他們二人解釋的。況且在大禹國,如果救治郡主需要什麽藥材的話,想必也是平原王一句話的事情。


    想到這裏,二人不再遲疑,跟在季平原的身後,一起走向了平原王府。


    眾人一見主角沒都已經走了,戲也終於落幕了。紛紛轉身散開去,然而,卻是一般散,一般討論著今日看戲的心得。


    合珠郡主算是形象盡毀,儼然在天下人的眼裏,是個名副其實的母夜叉,而且蠻不講理,心胸狹隘。而鬱華錚,一反眾人心中的那個呆笨醜陋的形象,一躍成為大禹國乃至天下間美女的典範。女神,也不過如此。郡主又如何,還不是在她的麵前被比的連渣滓都不剩。尤其是鬱華錚那種善良和以德報怨的品質。以往覺得鬱華錚對季平原窮追猛打是不要臉行為的人,如今也隻是感歎,那個時候的鬱華錚究竟是怎樣付出了自己的一顆心,可是結局卻是遭到拋棄啊。自此之後,無人責備鬱華錚的不知羞恥,隻覺得鬱華錚用情至深,是個性情女子。三年努力無果,便選擇放棄。如果灑脫的女子,當真是世間少有。真是得之為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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