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欽會想到熙曖,是因為她知道,眼下和雙天最有關係的人,就是她了。


    因為她可是雙天真正意義上的唯一繼承者,而當年的雙天簡直就是a市的奇跡,也是這個城市最鮮亮的最不可替代的經濟支柱。


    一個從珠寶加工廠開始發展,到最後涉獵多種項目,手下有著礦業,鋼鐵等實業公司不說,還兼顧多項對外貿易,在十幾年前,這就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大鱷之一。


    而那時,他記得整個a市的光圈無不和雙天兩字連接。


    但……


    反過來說,最怕和雙天有關係的也應該是她。


    因為雙天在輝煌之時,突然發生了誰也想象不到的變故。


    一場廠房的爆炸,讓人們驚慌,正當安撫之際,卻爆出了偷稅漏稅外加走私的罪名。


    在那個年代,這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炸毀的不僅僅是雙天,也炸毀了a市所有的光環和大家賴以生存的一切,尤其是那些在爆炸中受傷和失去家人的親屬們,他們甚至連期待的賠償都得不到。


    當美好崩塌,當a市的人張口閉口咒罵著蘇宏天時,他的熙曖消失不見了,少管所沒了她的身影,而所有的記錄不是殘缺就是消失,他找了她那麽多年,都一無所獲,而她也隻存在於他的記憶。


    出事的一年後,夜氏在這裏拔地而起,再一年後,雙天曾經的一切全部翻新,這裏更有了新的富豪家族。


    當夜氏集團在此開始變得琅琅上口,當這裏再度死灰複燃的繁華時,雙天已經帶著塵土開始被掩埋,而他的熙曖也無法再出現在這裏,因為這裏是那麽的容不下他,因為很多人並不會因為歲月就喪失了仇恨,他們隻會在常年的痛苦裏,更加的記恨。


    所以,冷子欽不能否認一點,那就是譚林所說的:他的熙曖很難回到這裏,很難和他再有交集,因為這裏的一切,她怕是背負不起!


    可是,現在擺在眼前的視頻與監控,都在清楚的告訴他,夏可可和她的這個搭檔根本就在意著雙天,在加上她並未改變的臉,以及那幾年前右眼上就存在的瘡疤,不得不讓他希冀著,她就是熙曖,是他心裏找尋的熙曖!


    他有些激動。


    飛快的調撥著存儲裏有關夏可可的檔案,他希望能看到證明他想法的東西。


    可是,一行行,一條條的看過去,他找不到點不說,更看到低下負責排查的同事留下的核對信息:“抽檢與摸排情況符合,檔案真實,身份存續有效,無疑。”


    “無疑……”他輕聲的念著眉頭蹙在了一起:“怎麽能無疑?怎麽能無懈可擊呢?不,得再查一次,再核對一次才行!”


    他立時打開了任務表,決定讓人再核查一次夏可可的檔案,但此時,係統內卻有信息條正在生成的符號,他下意識的點開,就看到係統裏自動添加著任務項:“淩晨兩點,a1,a2小隊已在磨盤山設伏完畢,等待抓捕。黑羽記錄備案。”


    “設伏?”冷子欽蹙著的眉立時上挑,他趕緊點擊了之前的任務備案察看,便看到,原來在一個小時前,在他分析那些視頻數據時,蕾蕾已經在項目記錄裏標注,嫌疑目標已通過查獲的聯絡器聯絡,約見磨盤山。


    “一個小時前?那豈不是夏可可回去差不多的時間嗎?難道……”他輕喃著,心跳驟然加速,他立刻點後續標注,當看到“目標地標追蹤失敗,有效信號以及原有信息通道消失,無法鎖定存在區域”時,他覺得心跳的飛速多少緩和了一些,因為他知道她暫時還沒有被追到。


    可是再一想到磨盤山的設伏,他卻又坐不住了。


    雖然他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夏可可和那人之間的搭檔關係,但他卻明白她是那個嫌疑目標的幾率有多大!


    “不行,我得去阻止她,我不能讓她……讓她被抓住!”自言自語裏冷子欽迅速地抓起了手機按下了夏可可的手機熱鍵,可是電話一撥出去,卻是該死的關機。


    “shit!”他罵了一句,快速的退出了係統,繼而連電腦都來不及收起的就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而後一路跳著向前,飛速的往樓下蹦。


    胳膊上的傷是假的,腿上的卻是真的,單腳跳承受著全身的重量,盡管他已經很靈活了,可從三樓跳到一樓,這反複的衝擊,讓這絕對不是什麽輕鬆的事。


    好不容易到達一樓,他已滿頭是汗,當他蹦跳著挪到一樓打開大門費力的跳到自己的跑車跟前時,卻看到了一對車燈的光依稀的閃在路徑上,而後離自己越來越近。


    也就是十來秒的功夫,車燈停在了坡道下的鐵門處,很快,車燈是漸行漸遠,而一個背著行囊的身影在月光下走過了鐵門,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呼……”幾乎是毫無意識的,冷子欽舒出了一口氣,隨即肩頭也放鬆了下來。


    “冷子欽?你,你怎麽在這兒?”夏可可一走入花園就發現立在車前一個如同雕塑的身影,當看清楚那雕像的右臂掛脖是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靴時,她驚訝不已:“你不是應該在臥室的嗎?”


    “呃,我,睡不著。”冷子欽看著月光下夏可可那張驚訝的臉,隻覺得內心湧動著一種滿足。


    “睡不著,你就大半夜的在花園裏散步嗎?”夏可可立時叉腰,但隨即又瞪著他:“不對啊,你怎麽下來的?”


    “一階一階蹦下來的!”他看著她,不自覺的嘴角揚起了笑。


    夏可可一看到那笑,立時感覺到自己被耍,當即白他一眼:“既然冷先生能蹦著下來,也肯定能蹦著上去,那您慢慢散步,我且去休息了!”說完她就要錯身從他身邊走開,可冷子欽卻是一把伸手將她扯到跟前,在她抬頭質問“幹嘛”時,他一把摟住了她的背脊,將她死死的按進了懷裏。


    這突然的舉動讓夏可可完全懵住,而冷子卻是一臉微笑又激動的將鼻翼貼著她的發絲,輕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你……幹嘛……抱我?”夏可可的腦袋抵在他的肩頭,整個人被他這樣摟著一時間真的緩不過來--這家夥的行為總讓她覺得各種無道理,尤其是之前她分明感覺到他對自己已經疏離……


    “因為……我想抱你。”溫柔的話語就在耳邊輕喃,閉著眼的冷子欽用這最發自內心的聲音告訴著她,他此時所想。


    夏可可的眼睛眨了眨:“你,是孤單了?寂寞了?”


    這樣的溫柔這樣的舉動讓她不得不想要去找個合理的解釋,而腦海裏出現的卻是自己生病時感受到的孤單與寂寞。


    冷子欽閉著眼在聽到這話時睜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淡淡香氣才輕聲言語著:“對啊,我孤單,我寂寞,我需要一個人陪著我,你會陪我的,對不對?”


    “看在你斷胳膊斷腿的份上……”夏可可咬了下唇:“隻此一晚。”


    冷子欽立時笑了:“謝謝你的好心。”


    “別謝我,你先自己蹦上樓吧!我是不會再抱你的。”夏可可說著反手扯開了冷子欽的胳膊逃離了他的摟抱:“你別指望我再上第二次當!慢慢蹦,我先洗個澡在陪你告別孤單吧!”她說完也不等他答話,立刻逃開來,就往大門處去。


    不過當她去拉大門時,才意識到,門已鎖。


    “0603”冷子欽揚聲衝著她言語:“記住這個一級密碼。”


    夏可可回頭看了他一眼:“是你生日嗎?”


    冷子欽抿了下唇,雙眼死死的盯著她:“不,這是,我心裏的那個她的……生日。”


    夏可可聞言扭了下嘴巴:“原來你的花心之下,還有癡情。”說完她扭頭過去按下了密碼,便拉開門入屋了。


    冷子欽站在大門外,看著屋內的燈亮起,看著她步步踏階而上,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後,一樓的燈又一個個暗淡。


    他抿了一下唇。


    她應該是在意這個日子的吧?她太會偽裝和掩蓋,倒還真有點難辨啊!


    “滴滴。”兜裏的手機此時響了起來,冷子欽立時掏出來一看,來自蕾蕾。


    “喂?”


    “頭兒,那個夏小姐和你,在一起嗎?”


    “在。”冷子欽看了眼二樓的亮光。


    “一直在一起嗎?”


    冷子欽挑了一下眉:“嗯?”


    “那個,頭兒,你知道的,咱們繳獲的筆記本上有夏可可的照片,我們第一嫌疑人就是她,而現在我們設局要抓捕對方,但目前還沒有動靜,所以,我就問問……”


    “她啊……”冷子欽看了看三樓又亮起的燈:“一直在我這裏,並未離開。”


    “哦。”


    聽到蕾蕾的應聲,冷子欽便掛了電話。


    他知道自己撒謊是多大的錯,可是,他就是想要護著她,不想讓她被大家盯上。


    ……


    水澆在身上,溫熱中帶著一點涼。


    她刻意調低了水溫,不為驅逐所謂夏夜的熱,而是為了,讓自己能冷靜一些。


    是的,冷靜。


    一個擁抱,一句所想,緊貼與溫柔,立時讓她的心,大起波瀾。


    即便她撐住了,在冷子欽的麵前平淡而自然,可是她卻清楚的感受到內心跳出來的喜悅與酸澀。


    喜悅著他不在對自己冷淡與疏離。


    喜悅著她還可以感受一個人給予的溫暖。


    可同時她也酸澀著,酸澀著他的內心其實摯愛著一個人,一個生辰是六月三號的女子。


    捧起一捧水撩在了臉上,她在水滴滴答裏無聲的苦笑。


    夏可可啊夏可可,你,不,不對,是蘇熙曖……


    那,蘇熙曖,你還記得你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嗎?你不記得對不對?你看看你,你自己都不記得,那這個世界上,除開仇恨,誰還會記得你?誰又會掛著你的生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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