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哲錫立馬轉身扶住了於凜凜,在看見她模樣時簡直被嚇了一跳。她臉色蒼白得嚇人,明顯是失血過多的症狀。他躬身想抱起於凜凜,但腰間忽然一疼,已是汩汩流出血來。剛剛那廢物開槍雖然沒有打中,但到底是擦著腰過去了,子彈雖然沒有射進身體,但也到底給開了個口子。


    不過這對以前經常受傷的車哲錫來說實在不算什麽,他現在更擔心於凜凜的傷勢。


    實際上,在放鬆了神經之後,於凜凜徹底昏了過去。之前跪下去也是因為實在站不起來了,膝蓋雖沒被踩碎骨頭,卻也已經骨折,腫得老高一片,動一下都疼,小臂上的子彈隱隱作痛,已經動不了了,彈片可能卡在骨頭裏了。


    下午三點,她還有鋼琴比賽……準備了這麽久的,本能給布萊特先生聽到的鋼琴曲……


    全部都……


    於凜凜精神渙散,終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裕鄰?”隨手脫□上的t恤,將腰部的槍傷草草綁住,拿出手機給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又叫來了司機,車哲錫將於凜凜立馬打橫抱了起來。


    等到司機到了,車哲錫冷漠地瞥了一眼躺在工廠裏的車哲元,道:“待會把他帶回去,我要弄死他。”


    風淡雲清地說完這麽一句後,車哲錫徑直抱著於凜凜匆匆上了車,很快就到了最近的居所,私人醫生也匆匆趕了過來。


    “她的手臂好像是中彈了,快……快幫她看看,把彈片先取出來。”將於凜凜放平在床上,車哲錫頭一次露出了焦急的表情。私人醫生看著他腰部被血染紅的t恤,急道:“少爺,你的腰……”


    “別管我!!”車哲錫暴怒地打斷了醫生的話,有如一頭獅子似的對醫生怒目而視:“治好她!我要她完好無損!”


    “是,少爺!”私人醫生再遲鈍也發現了於凜凜對車哲錫的重要和特別,當即匆匆點頭,吩咐了助手準備好取彈手術要用的工具,車哲錫從不假人於手,親自將人抱進房間。在門合上之前,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於凜凜,直到門合上,才在門口坐了下來等待,連腰部的傷口也不處理,非要等到於凜凜出來。


    在經曆了漫長的三個多小時之後,眼前的房門終於開了,醫生從門裏走了出來,取下臉上的口罩,神色頗有些遺憾道:“少爺,她因為中彈後繼續運動加速了血液流失,導致失血過多,需要立刻輸血。並且……”


    “並且什麽?說!”車哲錫隱隱感覺到一陣不好的預感,當即厲聲喝道,神色似鬼。


    “那顆子彈傷到了她手上的反射神經,造成了無法修複性的創傷,隻怕……隻怕以後……”醫生欲言又止,神色多有遲疑。


    車哲錫的目光驟然暗淡。他緊緊地捏著拳頭垂在褲縫邊,心猶如被一隻手緊緊攥成了一團,喘不過氣來。他忽然想到初次見麵,她坐在高高的吧台上,神色疏淡地望著他,眸底反射著這酒吧的燈紅酒綠,卻仿佛什麽也沒看在眼裏,像是浮塵裏盛開的一朵花。


    在那一刻,他就被吸引了。


    在那之後,他看見過她彈琴,唇角洋溢著快樂的微笑,手指靈巧翻飛似蝴蝶般美麗,隨著鋼琴身體微微擺動,琴聲像飛舞的精靈,令心情不可思議的平靜……


    車哲錫一拳猛然砸在牆壁上,登時“轟”的一聲巨響,醫生被他陰沉的表情嚇了一跳,克製著吞口水的衝動,隻見這強悍堅韌的男人忽然佝僂了背,像是爆發的火山忽然沉寂了下來似的,一股難言的寂寞與悲傷浮動在空氣裏。他難以言喻那種感覺,好像房間被按滅了燈,他的周圍全是黑暗。


    血一滴一滴地從他拳頭上流了下來。應該是很痛的,但車哲錫卻一點都不覺得,他隻覺得心口比這痛上百倍。殺意在他心底翻湧,在想起於凜凜暈過去之前抓著他說的話,車哲錫就覺得心口被壓了一塊大石頭,像是有頭野獸在心裏嘶吼,叫囂著殺殺殺!殺死那個讓她變成這樣的男人!殺死讓她變成這樣的自己。


    於凜凜暈過去之前,他接住了快跪下的她,而她眼睛明明已經失去了焦點,視線渙散,還握住了他的小臂,堅持道:“我的比賽……在下午三點……”


    車哲錫的眼睛登時紅了。


    “我是o型血。”抬起拳頭隨意舔去上麵的血,鐵鏽味和血腥味多少喚回了車哲錫的思緒,他將手臂兀的橫在一聲麵前,目光冷淡:“隻要她的血型不排斥,就用我的血――給我盡全力恢複她的手!我要她的手能恢複如常!隻要我的手能代替的就用我的……”


    “少爺。”那醫生輕輕歎息了一聲,一向畏懼的目光,竟然難得地浮現了憐憫:“她的手神經已經不可修複了,這是無法移植的,是連接腦部的反射神經受到的創傷,已經無法修複了。”他的嗓音逐漸低了下去,因為車哲錫瞪著眼睛,眼眶竟是漸漸的紅了,這個寧流血不流淚的硬漢,讓一向對他畏懼又敬重的醫生,竟覺得口幹舌燥,一句話都說不下去。


    他曾給這個男人取過彈片,一點麻醉藥都不用,一句話都沒有說,一聲都沒有喊,麵無表情不動聲色,好像壓根感覺不到疼痛。


    醫生曾經以為,這是個沒淚無感的男人。原來他不是不會哭,隻是不夠疼而已。


    這個女人已經比他自己的身體還疼得多嗎。


    “先輸血。”車哲錫硬生生地忍下了眼淚,大步進了房間,在進了房間之後,望著於凜凜血肉模糊的手臂,車哲錫的手指無意識地痙攣起來,他幾乎克製不住地顫抖。


    如果可以,他寧願這疼痛發生在他身上,即便是千倍萬倍的疼痛,都發生在他身上――


    “對不起。我可能……不能送你去演奏比賽了。”車哲錫低聲說完這句話,在椅子上坐下。醫生為難地看了一眼他腰部的傷口,本來想勸他本來就失血了,幹脆讓別人來的話,在碰觸到車哲錫的眼神時,下意識地咽了下去。清楚車哲錫有多固執的他,隻得歎了口氣,趕緊準備手術。


    直到夕陽西下,天色完全昏暗下來,這場手術才終於結束。


    見於凜凜已經臉色多少恢複了血色,呼吸也變得正常,車哲錫沉默地讓醫生幫他處理好了傷口。本來,他也不想處理這破傷口的,是因為他,於凜凜才陷入到這種不該她會遇到的危險的,所以,這該是懲罰,也絕不該被原諒的。


    但是,至少,他還要照顧她,在此之前,他必須好好的。


    坐在病床前,車哲錫握著於凜凜的手臂,下意識地輕輕揉捏著按摩。雖然不知道這有沒有作用,但是,至少……能做到多少都好……


    她醒來之後會是修羅場吧。車哲錫心裏想著,隻覺得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好疼。好疼。他緊緊捂住胸口,將熱淚咽回心裏。


    “這位小姐的彈片已經取出,能做的修複都做了,神經方麵的創傷有些嚴重,基本的日常生活不會是問題,但是手臂抬久了就會顫抖,如果是要彈鋼琴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車哲錫將於凜凜的手抬起來貼在自己臉上,她手指冰涼,他體溫較高,能夠多少暖和一點。


    如果不能彈鋼琴,她會怎麽樣……明明在暈過去之前還說著想要去演奏比賽的人……


    是他的錯,是他不知輕重地將她拉進他的世界,是他忍耐不住喜歡上她,天天去看她,所以她才會被車哲元那個廢物盯上的。


    車哲元――!車哲錫的目光變得陰鷙寒涼。他本來想弄死那個廢物的,但現在,隻是弄死簡直太便宜他了。即便是父親為他求情也沒用了,更何況,在出了車哲元那個廢物妄圖取代他繼承人而想殺他這事之後,父親也沒有資格再求情了,祖父是肯定想殺他的。


    而現在,車哲元已經被他關了起來,他還不著急讓這廢物死,他要慢慢折磨他,挑斷他的手腳筋,讓他變成一個廢人!讓他活得豬狗不如――!車哲錫的眼神變得怨毒,他緊緊地握著於凜凜的手,愛憐地貼在唇邊印上一吻。


    直到第二天清晨,於凜凜才醒過來。


    剛一睜開眼,就覺得手仿佛失去了知覺似的,她輕輕動了動手指,但卻如此遲鈍,好像壓根動彈不得――於凜凜吃了一驚,剛一抬頭,就看見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裏,而病床上正趴著個男人。一向幹淨整潔的這男人下巴上長出了胡茬,一臉憔悴,臉色蒼白,腰上還包著紗布。


    認出這是車哲錫,於凜凜蹙了蹙眉,心情實在是糟糕透了。


    黑社會,真是令人厭惡。她本來可以去參加鋼琴比賽的,如今比賽估計是結束了……?不過,首爾的結束了,布萊特先生應該還是會去下個地點的吧,她應該還有機會――


    本來想著將手從車哲錫手裏抽出來的,但是隻覺得手壓根不聽她的命令,像是不屬於她似的動也不動――


    於凜凜覺得她的脊椎上仿佛升騰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今天陪領導喝酒,整個人都不好了,還堅持更新了也是蠻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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