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和田玉的事,華榮想依照梁宥昭的說法偷偷地換回來,可這事兒已經鬧得整個院子裏的人都知道了,他要是再這樣做,傳出去有損清譽。[]


    好在蔣氏娘家人不知道聽誰說的,華府一家為了這和田玉鬧得不可開交,自己主動還了回來,說是禮物太貴重了,怕折煞了新人,華榮也沒說什麽客氣的話,就這樣收下了。


    又過了一天。


    手帕裏的珊瑚手釧此刻擺在李青晗的眼前,她左看看右看看,發現自從上麵的水珠幹了後,那奇怪的香味消失了,可就是因為這樣,讓她更加覺得奇怪,於是皺著繡眉,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剛要伸手去摸摸,心蘭從外麵走進來。


    “小姐,奴婢昨日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賞賜了二兩銀子給那奴才,”心蘭見李青晗還在研究那手釧,不由得好奇起來,“小姐,這手釧有什麽奇怪的嗎?”


    李青晗搖頭,露出古怪的神情,“我也不知道,總覺得,這手釧沒了之前的色澤,反倒,有些暗淡了。”


    “奴婢沒瞧出什麽奇怪的地方啊!”心蘭蹲在桌前,恁是沒看出來李青晗的疑慮在哪裏。


    用手帕將那手釧裹起來,李青晗歎息,“罷了,舅父要我申時去他的書房,說是有事要找我,心蘭,你替我收好。”


    李青晗理了理衣袖,起身離開。


    下午的陽光明媚,已經進入初夏,一路的櫻花樹隻剩下綠葉,荷塘裏的荷葉一大片一大片地漂浮在河麵上,四處彌漫著夏天的味道,李青晗一身翡翠撒花洋縐裙,裙擺迤邐,身姿搖曳,美如仙子。(.)


    李青晗很快便到了華榮的書房,小廝通報了一聲以後,李青晗方才施施然走進去。


    華榮正在桌前寫字,白色的宣紙上,他握著手中的毛筆,一揮而下,力透紙背,入木三分,李青晗走進一看,寫的是李白的《將進酒》。


    “青晗,你看舅父的字如何?”華榮平和的聲音傳來,李青晗笑著仔細欣賞了一番,“翰動若飛,紙落如雲。”


    “哈哈!”華榮放下筆,自己欣賞了一番,方才看了一眼李青晗,和藹的麵孔讓她想到了遠在京城的父親。


    “舅父提前回來,是想告訴你,京城已經派人傳了消息,估計在這錦州呆不了十天,你就要離開了。”


    李青晗躲開身子,從桌上端起茶盞,語氣平靜地說道:“青晗知道。”


    結果李青晗遞來的茶,華榮搖搖頭,“你不知道,你娘病重,已經命在旦夕了。”


    這一句話,讓李青晗如遭雷劈,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她是我妹妹,從前也是最愛粘著我的,後來嫁給了你父親,卻屈於妾位,如今還這麽年輕,竟然就得了重病。”華榮的語氣之中,有說不盡的悵惘。


    他以為李青晗會哭會鬧,會撲倒在他麵前失聲痛哭。


    然而,李青晗隻是蒼白了一張巴掌大的臉,顫抖著唇,白皙豐腴的小手緊緊地握著衣擺。


    華榮心中大憐,想想李青晗就算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女孩子,這麽重大的事情,怎麽也不可能就這麽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青晗……”華榮的聲音忍不住有些顫抖。


    隻看到李青晗猛地朝他跪了下來,華榮大吃一驚,李青晗語氣堅定地說道:“請舅父準許,讓我提前出發,趕回京城。”


    華榮皺眉,原本丞相已經派了人來接她的,可她要提前走,這樣會亂套。


    “舅父,請您體諒我現在的心情,讓我提前出發吧!”李青晗說完深深地對他叩首,“我想,如果換做是你,也會這麽做的吧!”


    華榮驚了一驚,李青晗的表現,還是過於冷靜了一些。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麽便依你吧,打算什麽時候動身呢?”華榮扶起李青晗,關切地問道。


    “約莫,五日後吧!”李青晗思慮了一下,走之前必定要向外祖母辭行,她那個人死板得很,去了,她不給你好臉色看,不去,她又說你不懂規矩。


    點點頭,華榮不再多勸,“你做決定便是。”


    “舅父,青晗先行告退了。”李青晗恭敬地福了福,邁著碎步向後退去。


    摸摸胡子,華榮看向李青晗離去呢背影,眉頭不伸,李青晗這個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重情重義了,為了一個黃氏,與蔣氏鬧成今天這個地步,說來也可惜。


    李青晗走出書房,看了看天邊漂浮的雲,扯了扯嘴角,心蘭看著她這幅模樣,知道她是在思念娘了,不忍去打擾,靜靜地跟在一旁,一聲不吭。


    “我怕,八年不見,回去隻能看到一具屍體。”良久,李青晗伸手撫摸上柳枝,聲音似是無力。


    “小姐,不用擔心,不會的,夫人雖然隻是妾,可她與大人的情意還在,大人不會眼睜睜看著她離開的。”心蘭此處所說的夫人,是李青晗的親娘,華氏。


    無聲的歎息,穿過柔和的風,送進心蘭的耳中,其實,她也很擔心。


    飛絮匆忙找到了李青晗,臉色蒼白,火急火燎地跑到她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李青晗臉色大變,不敢置信地說道:“怎麽會這樣?”


    “是真的,小姐,昨日那兩個男人毒發身亡,今天早上斷了氣。”飛絮渾身不寒而栗,連手指都在顫抖。


    心蘭嚇了一跳,看著李青晗,又看了一眼飛絮,問道:“你是說,那兩個碰了手釧的人死了,還是三個人都死了?”


    “隻有那兩個碰了手釧的人死了,另一個活得好好的。”


    心蘭轉頭,急切地對著李青晗說道:“小姐,莫非是那手釧有問題?”


    黑著臉,李青晗沉聲道:“什麽莫非,分明就是!”說完踢腳,片刻不停地回了院子。


    若真是那手釧的問題,可就有些奇怪了。


    這是她的同父異母的姐姐在她離開的時候送給她的,這樣推算下來,她要害的,是自己!


    很快幾人回了院子,李青晗命令二人把門關上,任何人不許進來,她大步走到梳妝台麵前,翻箱倒櫃地把那包著手釧的手帕搜出來,大力地擺在桌上。


    “飛絮,倒杯水來!”李青晗壓低了嗓音命令道。


    拿著飛絮手裏的水杯,倒了一些水在手釧之上,一會兒便有一股奇藝的馨香溢出,李青晗大驚,又道:“去拿熱水來!”


    飛絮又取了一杯熱水,倒在手釧上麵,不過一會兒,香味慢慢變成一股惡臭,過了一會兒,紅彤彤的手釧立刻變成了黑色。


    李青晗迅速捂上鼻子,其餘二人也照做。


    竟然,真的有蹊蹺,已經害死了兩個人了,而原本要害的,是她,虧得她當時年幼戴不上,才收拾了起來,而今還是初夏,不足以讓她出汗,否則,她早就死透了!


    用力一揮,桌子被她掀倒,連帶著放在上麵的帕子手釧也紛紛落到了地上,李青晗惡狠狠地盯著地上的東西,心裏有一種叫做欺騙背叛的東西慢慢延伸。


    她覺得害怕極了,常以為大姐李紅嬈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可真是她自作多情啊!李紅嬈隻比自己大一歲,當時那個年紀,怎麽可能有這麽深的心機?應該是母親,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主母趙氏!


    這樣的居心叵測,簡直讓她覺得膽戰心驚。


    “小姐!”心蘭急忙喚道。


    緩緩閉上眼,李青晗努力讓自己別太激動,“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至於那兩個男人,葬了吧,再多給他們的家屬一些銀兩,就說,就說是失足落水而死。”


    心蘭與飛絮互相對視了一眼,那些人遊泳都是極好的,失足落水這個借口,也太過隨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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