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又找到鍾離司藥,對其講述了武才人的病情,希望她能夠去昭蘭殿看看她,順便幫她重新診治一番。不過,她的請求卻被鍾離司藥斷然拒絕了,鍾離桑菁麵色沉著道,“這個忙,我不能幫你!”


    “為什麽?”婉君不解,“您既然那麽好心,為什麽不能幫我去看看武才人,她也是後宮妃嬪,您去為她診治也是合情合理的。”


    鍾離司藥擺擺手,“不行!這不是我的職責範圍,我不能越俎代庖。”


    婉君有些抱怨的望著鍾離司藥,她連冬蟲夏草都肯給自己,怎麽就不肯稍微動動手,幫助武才人診脈呢?


    鍾離桑菁似是看出了婉君的抱怨,她道,“不是我幫忙,而是我不能去幫忙。”


    婉君疑惑的望著她,鍾離桑菁緩緩道,“你想想,我不是丹醫女,我沒有資格為後宮妃嬪診脈。如果不是皇上的特許,我為其診脈就是犯了宮規,這是其一。其二,就算我肯為她診脈,如果診斷出來的結果與典醫監相同,你該如何自圓其說?你讓我為其診脈,不就是懷疑典醫監的醫女診斷的結果有誤嗎?”


    “我,”婉君無從解釋,因為鍾離司藥所言,的確是一個問題。


    “我是司藥房的司藥,職責是掌管給類藥材典籍,並非為宮嬪診脈。要是在宮外,那邊還好,但是在宮內,我不能幫你做這樣的事情。”鍾離司藥看著婉君漸漸黯淡的神色,安慰道,“更何況,要是我與典醫監診斷的結果不一樣,”鍾離司藥刻意強調了不一樣三字,婉君直直的望著她,“這樣的結果,縱然是你不願意看到的,但你又想過那樣的後果嗎?”


    婉君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是啊!就算鍾離司藥肯為武才人診治,如果她診斷出來的結果與典醫監不同,那麽不是丹醫女失職,便是有人指使其這麽做。縱觀武才人治療了這麽久卻毫無起色,她便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其中肯定是有問題的。


    “可是,再這樣下去,她會被病拖垮的。”婉君擔憂的說道,“別人都以為她是因為皇上的冷落才會生病,可是我知道,她不是那樣脆弱的人,她不會因為皇上的冷落而那樣想不開,一病不起。”


    “在後宮之中,你說話還是當心些吧!”鍾離司藥見婉君就要說出出格的話,忙阻止道,繼而又道,“如果你再這樣衝動,我可保不準你不僅不能幫助她,還會害了她!”


    婉君瞪大了雙目,“您的意思是?”


    鍾離桑菁有些無奈,其實她對婉君與武昭的感情也是略知一二。之前她們聯合秋楓扳倒蕭貴妃身邊的流珠,又與其一同經曆西涼那場腥風血雨,她們之間的感情應該十分深厚吧!


    縱使人稱‘仁醫’,但是她也有需要顧慮的事情,也有她不願去觸碰的底線。


    “我給你支個招,”鍾離司藥淡然的說道,“不過這件事,你還是需要謹慎行事。就算結果一如你所料,你也需要沉住氣,不可莽撞行事。”


    “好,我答應你!”婉君顧不得許多,如今她隻想找出武昭病症的原因。


    ......


    聽了鍾離司藥的話,婉君心中恍然,她怎麽將她給忘記了。


    “但是,她一向身體不好,我怎麽好意思再去打擾她?”婉君有些猶豫,葉修儀本就身子弱,自己能不去打擾她便不願去驚擾。鍾離司藥這個建議好是好,但是就是怕麻煩了葉修儀。


    “你自己考量吧!”鍾離司藥倒是不勉強,“不過,這是最好的方法。如果做得好,可以掩人耳目,不被任何人察覺。”


    婉君聽鍾離司藥這樣說,心中暗暗的問著自己:真的要這樣做嗎?


    “好吧!”婉君點點頭,確實如同鍾離司藥所言,這也是最後的辦法了。


    “這樣,我與你一同去。”鍾離司藥道,“葉修儀與武才人不同,她是從司藥房出去的,所以我去看她無可厚非。你懂我的意思嗎?”


    婉君點點頭,“多謝您!”


    鍾離司藥欣慰的笑了笑,逗趣道,“若是秋楓,肯定會說,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又或者,她會說,你這是多管閑事。因為,有她在,她自信能夠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似乎與您在一起時,您總會有意無意與我提起秋楓。”婉君淡笑著說道,“這是我多想了嗎?”


    “心思細密是好事,隻是若是做事能夠膽大心細,不要魯莽行事,就好了。”鍾麗桑菁的一番言語,並不是對婉君的批評,而是對她的一種期望。正如秋楓將冰蠶留給她的道理是一樣的,隻是她現在雲深不知處,還未看清她應該行走的道路。


    “多謝您的教誨,我會記住的。”婉君淡然笑了笑。


    可是,事情並未如她們預料的那樣發展,因為她們在步出司藥房後,遇到了令二人都頗感意外的人,不止意外,還有震驚。


    婉君怔住了,左右看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光從那張溫和慈愛的麵孔分辨不出是誰的兩個人。兩張完全相同的臉,四目相對,久久的注視著對方。


    婉君還記得,鍾離司藥說過:她不認識婉君口中所說的鍾離桑榆。婉君也記得,她不信鍾離司藥說的那句:不認識。


    婉君不敢說什麽,因為兩個人的目光中有著她不懂的東西。桑榆姑姑眼中莫名的陌生感,距離感;鍾離司藥眼中明顯的警惕與敵意,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許久,始終沒有一個人先打破沉默,也沒有一個先離開。


    終於,還是鍾離司藥先打破了沉默,“哼,沒有想到,還能見到你。”


    婉君疑惑的望著兩個人,桑榆姑姑的目光倒是轉到了婉君身上,心中暗忖:婉君不是司膳房的典侍,為何會與鍾離桑菁在一起?


    鍾離司藥輕笑著,道,“你在想,為什麽她會與我在一起,是嗎?”


    桑榆並未答話,婉君有些怕她誤會,忙走到桑榆身邊,解釋,“其實我,”


    “怎麽,難道是她不讓你習醫嗎?”鍾離桑菁竟然一語道破,婉君有些微楞的望著她,剛剛想要做的解釋亦為說出口。


    “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鍾離桑菁笑的有些放肆,忽而對桑榆道,“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請您不要這樣說我的姑姑。”婉君雖然敬佩鍾離司藥,但是與桑榆姑姑卻是從小到大的感情,就如同親生母女一般。


    鍾離司藥不理會婉君的話,緊緊的盯著桑榆,“你就不想解釋解釋,為什麽不願意她習醫嗎?我不信你是睜眼瞎,看不出她是天生的醫者。”


    鍾離桑榆微微開口,“多年未見,沒有想到你依然言辭刻薄。不過,並非我不讓她習醫,而你口中所謂的天生的醫者,我也不敢苟同。”


    “哦?”鍾離桑菁卻是更加感興趣,“所以,你是承認,盡管你用潛移默化的思想影響著她,還是剝奪了她的愛好。是這樣嗎?”


    桑榆麵色微微改動,桑菁淡然一笑,“看來,就是這樣!”


    “姑姑,”婉君有些擔憂的看著一觸即發的二人,“你先離開吧!我有話單獨對她說!”桑榆淡淡的對婉君道。


    “那麽急著讓她走?”桑菁不怒反笑,“是怕她知道你這個‘毒醫聖手’曾經輝煌的曆史,還是怕她知道你肮髒不堪回首的過去!”


    桑榆的麵色微微抖動,額角越來越明顯的青筋,明顯在隱藏著她內心的掙紮。可是婉君卻是越來越聽不懂鍾離司藥的話是什麽意思。


    “桑菁,你確定要一直與我爭鋒相對嗎?”桑榆麵色淡然,緩緩開口道。


    婉君徹底愣住了,她剛剛叫她什麽?桑菁?鍾離桑菁!這樣說來,她們是孿生姐妹!可是,如果是孿生姐妹,為什麽她們會形同陌路,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為什麽會反目成仇!


    “不是我與你爭鋒相對,而是正邪不兩立。”桑菁狡黠一笑。


    桑榆瞥眼看了婉君,婉君知道她不適合再站在這裏了,便靜靜的離開了。


    望著婉君遠去的背影,鍾離桑菁緩緩道,“我真為她感到悲哀,因為她的啟蒙恩師竟然是你。”


    “啟蒙恩師應該談不上吧!”桑榆的態度也改變了一些,不複剛剛的隱忍,直白的說道,“她並未研習醫理,也永遠不會行醫。”


    “這一點,恐怕不是你能夠控製的。”鍾離桑菁十分自信又斷言道,“或許,她人生的前十四年,你可以控製她,但是她今後的人生,不是你能掌控的了的。再說,她入宮這五年,經曆與學到的東西,也不是說你想讓她忘記就可以忘記的了的。”


    桑榆細細體味著桑菁的這一番話,看著桑菁麵露笑意,她知道桑菁的話中包含著她不願意麵對的事情。


    “正如你說的,我能夠掌控她的前十四年,而她今後的四十年,並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桑榆平靜的說道,“所以,一切順其自然,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她是天生的醫者,無論走多遠,她都回走回去那條路上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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