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中秀才神童喪父擇弟子妖人逞凶


    太宗即位以後,深知天下士人乃治國之本,於是於大唐貞觀七年,詔告天下,定於九月進行鄉試,次年春季舉行殿試。[]所謂鄉試,即由州縣舉行考試,選出一定名額的優秀者,美名曰秀才;殿試即由吏部主考天下秀才,選出佼佼者,稱為舉人;最後由皇帝於大殿之上親自主考,前十名稱為進士,然後張貼午門之外,詔告天下。消息傳出,天下文人皆大歡喜,尤其是寒門子弟。魏晉以來,官員大多從各地高門權貴的子弟中選拔。權貴子弟無論優劣,都可以做官。許多出身低微但有真才實學的人,卻不能到中央和地方擔任高官。東晉時期大才子陶淵明就因出生寒門,屢屢不得意,最後竟隱居田園。自有科考以,社會上對科舉考試就十分重視,人們則把榜上題名,高中科舉者美稱為“登龍門”。


    這一日早朝,吏部尚書高士廉出班奏道:“啟奏陛下,今年秋帷全國選出秀才九百四十七人,自開國以來未有此數,都是皇上仁德所致。”太宗聞奏,不禁龍顏大悅,問道:“不知有何出眾人物?”高士廉奏道:“陛下,若說奇人,還真有。在各州道所報人中,竟有五名孩童文章冠美,皆是當地神童。”太宗急問道:“哦?五人為誰?”高士廉於是奏道:“五人皆不足十歲,乃是絳州龍門王勃,弘農華陰楊炯,幽州範陽盧照鄰,婺州義烏駱賓王,以及襄陽穀城杜冰。”○2太宗不禁龍顏大悅道:“真乃我大唐之福也。此五子乃我唐初五傑也。”轉念想起一事,又歎道:“但不知五人將來造化若何。”隻聽大將蘇定方奏到:“請陛下恕臣不恭之罪,昔年微臣征討四方,曾有幸見過王楊盧駱四人,以微臣拙眼,觀四人皆非昌盛之命,最高不過州郡,且四人未有高壽者,恐天妒英才。”原來這蘇定方通曉相術,屢試不爽,文武皆知。每次蘇定方帶兵打仗,皆選定吉日吉辰,無不克敵製勝,至高宗時累封至邢國公,此是後話。太宗慨然道:“若果真才能兼備,朕又豈惜公侯之爵?朕知蘇愛卿之衷心,如日月昭彰。”蘇定方衣躬掃地道:“謝陛下知遇之恩,臣定當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太宗微微抬手道:“愛卿請起,又不知這杜冰如何?”隻見秘書監虞世南奏道:“前者微臣聽說杜冰被人賊人擄掠,不知下落,可惜。”太宗聞聽,龍顏大怒:“自朕登記以來,削平四海,國泰民富,怎麽還有宵小之徒並行於世?”虞世南一揖道:“陛下息怒,微臣也曾查明此事,原來這匪盜並非為謀財,而是看中杜冰乃少年奇才,說他若棄文從武,定可武功蓋世。於是想招收其為弟子,欲傳之衣缽。這小杜冰不從,遂起糾紛,並非一般盜賊。”太宗顏色稍卻,於是下旨,命襄陽刺史仔細詳查杜冰被劫一事,上報吏部。然後君臣又談些治國之術,平遼方略,至午時方才罷朝。


    原來這杜冰生於武德八年,祖籍襄陽穀城大柳莊,家道雖說不上富甲一方,卻也算得上百裏聞名的大戶。其父杜巍,三十歲繼承祖業,當時正值隋末,刀兵四起,雖然襄陽之地曆來就是軍事要衝,但是穀城在襄陽西界,地臨武當,並沒有遭受什麽兵災,杜威人緣又好,放出去的租債,遇到災害之年,或有人家確實交不起租,不但免去債務,有時還倒送糧柴,用以糊口。因此,佃戶都叫做“杜大善人”。自高祖登基,十來年間,國家刀兵不起,百姓得以養生,這杜大善人更是財源廣進,眼看著吃喝不愁,年已不惑,隻是沒有子息,不由得天天垂頭,日日歎息。下人們屢屢勸說,也無濟於事。


    這日早飯剛過,想起膝下無子,又是低頭不悅。見到此處,其繼妻張氏走過來勸說:“老爺是不是又在發愁?”杜巍長歎一聲,道:“我半世豪富,可惜前妻喪亡,娶了你後,你又身體衰弱,眼見年將半百,卻無半點出息之兆,叫我怎麽能安心?若能換得麟子,死也甘心。”張氏趕忙用手捂住丈夫的嘴,笑說道:“老爺定會子孫滿堂的。前些兒日聽說去真武廟進香求拜,很是靈驗。不如咱們也去進柱香,祈求真武爺爺賜福。”杜威欣然允諾。幾日之後正值重陽佳節,天清氣爽,夫妻帶了許多金銀細軟,由幾名夥計跟隨,向武當山而去,隻留下老管家杜真在家裏打點一切。


    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自老夫妻真武頂回來,眼見張氏肚腹漸大,老杜威不由得喜上眉梢,更加的寬仁大度,早晚三炷香,求真武大帝保佑。俗話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待到張氏臨產那天,杜府上下忙做一團,婆子老媽丫鬟寸步不離內堂左右,管家帶人張燈結彩,殺豬宰羊。隻急的杜威在堂下來回踱步,時不時伸著脖子向裏張望。


    突然,一聲嬰兒的哭聲剛剛從內堂傳來,大門一開,丫鬟小燕從裏麵快身鑽出,邊叫道:“老爺大喜,是個少爺。”一聽此言,隻見杜巍一聲大笑,竟背過氣去了,眾人趕緊掐人中,拍後背,漸漸的喘過氣來,馬上吩咐家人放炮,奏樂。於是鞭炮齊鳴,管弦震天。杜家直慶祝了一月方才冷靜下來。待到杜冰三歲上下,杜巍便請了襄陽附近最有名的教書先生孫紹先,教學讀書。杜冰自幼聰穎,遠非平常孩子所比,平時隻愛看書習字,不大與同齡孩子一起,老師看在眼中,又更加器重三分,在五歲上下,已能誦讀《春秋》。杜威夫婦,看著兒子秉賦異常,老師又是傾囊相授,於是對老師格外照顧,平日三餐,即便沒有雞鴨魚肉,也是風味別致。


    轉眼又過了兩年,也就是貞觀七年,皇榜詔告天下,說要大比天下文士。穀城小縣自不敢怠慢,早早登出告示在縣城門旁,派人看守。說的也巧,這一日杜家的管家杜真進城趕集,要購買府中一應事物,並給小東家買些上好的筆墨紙硯。老杜真四更剛過就早早起來,梳洗已畢,叫著小賴子和悶頭兩個小夥計,趕著一輛大騾車,歡歡喜喜的進了城。巳時剛過,就采買完了一應物品,正要趕車出城,隻見城門旁圍著一大群人,吵吵嚷嚷,似乎有人指手畫腳,搖頭晃腦的賣弄什麽。見此,老管家吩咐道:“我說賴子和悶頭,你倆給我好好看著騾車,我到前頭瞅瞅出啥事了。”賴子趕緊接過韁繩,將車拽在一旁。杜真走到了城門邊,原來人們都在看告示,一拱手,對那位搖頭晃腦的人問道:“這位先生,告示上寫的什麽?”這位穿絲衣的中年人翻了著白眼看了看,慢悠悠的說道:“這個嘛,餘縣太爺張出告示,說要今年秋後要從本縣選出三名秀才,明年春天在京城舉行殿試。老夫可是跑不了的。”也不知是跑不了中秀才還是跑不了中進士,管家一哈腰道:“多謝先生。”然後擠出人群,趕緊趕著車回家。剛進府門,早有夥計趕來幫忙卸車,杜真忙問:“老爺在哪兒?”有人回答說正在書房陪著老師喝茶,老管家急忙奔書房而來,一進門就笑道:“老爺,喜事了。”杜威放下茶盅問道:“喜從何來?”杜真哈腰回道:“老爺,我早晨進城,聽說秋後要鄉試,我覺得以少爺文采好,這個秀才是跑不了的。”杜威聞聽,精神一震,道:“哦?果真?可是少爺剛剛七歲。”夫人聞道:“老爺,孩兒的學問是好的,曆來秋帷,都沒有年歲之分,去見見世麵也是好的。”杜真忙接著說:“是啊老爺,今年也沒有。據說這個餘縣太爺又是貪財之輩,多備些銀兩,少爺包中。”孫先生打斷道:“其實此事我昨日已經聽說,以老朽想法,年歲太輕就追逐功名,恐被天妒。還是再曆練幾年才是正途。”杜巍聽罷,哼了一聲,隻冷冷說道:“老生常談。”當下吩咐杜真趕緊備馬套車,帶著兩千兩白銀連夜直奔縣衙而去。


    卻說到了出榜這天,其實已近寒冬,一大早,杜員外早派人去縣城聽信,自己協同夫人張氏帶了杜冰在在家中等候,盼望的合府上下不知所措,時不時的就到外屋問:“有信了沒有?”待到快中午時分,隻見一個夥計匆匆地跑了進來:“報告老爺,榜出來了。”杜員外不等說完,就道:“前三名是誰?”夥計咽了口唾沫,回道:“是城裏的趙公子,南城的李公子,和靠山村的劉順才。少爺第四名。”聞聽此言,杜巍早呆坐木雞,然後放聲大哭:“可憐的我啊,犯了什麽喪門星啊,”其既是慈父心切,又是心疼那兩千兩銀子。兩千兩紋銀即使在富商大戶眼中也是不菲數目。夥計趕忙扶住杜員外,邊說道:“老爺,我還沒說完,本來穀城縣有三個名額,餘縣太爺看少爺年紀輕輕,寫的文章又出眾,所以又向上申報了一個名額。”杜威雙手揪住夥計的衣襟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夥計笑道:“少爺中了!”隻聽杜威重複道;“中了?中了?”然後仰天哈哈大笑,眼見杜員外白皙的麵容由白轉紫,突然摔倒在地,待夥計們扶起,卻是氣息全無,竟自仙去。可憐杜員外愛子心切,竟在瞬間由大悲轉為大喜,撒手人寰。張氏和小杜冰聽見外屋吵鬧,急忙從屋裏出來,一見大變,張氏誒呀一聲張氏誒呀一聲栽倒在地,絕氣身亡。杜冰雖小,見父母雙亡,號啕大哭。合府上下一霎間亂作一團,哭聲震天。虧得老管家杜真頭腦清醒,抹了把眼淚,急忙叫丫鬟把少爺抱到屋裏,一邊分派人將喜堂換做靈堂,一麵叫人安排上好的棺槨,並請來道士和尚超度等,不在話下。可歎天下父母之心,溺愛子孫,到老有幾人又真見過孝子賢孫?唐朝如是,後世亦不例外,可悲可歎。待超度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合府出殯,將二老安葬在粉水之側。自然少不了號鼓悲鳴,念經懺悼。遠近數十裏,百餘年來出殯從未有過如此規模。一來是杜家殷富數代,二來是少爺年小未經人事,杜真有意安排的熱鬧非凡,既讓少爺安心又可顯示自己一番心意。親朋好友固然悲慟,不相幹的好事者也樂得看上一場熱鬧。一月中,方圓百裏皆知穀城神童杜家大辦喪事。神童之名也也越傳越響,竟上達天聽。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小杜冰名氣即大,又被人添枝加葉的說的如何如何才高八鬥,又如何如何才過子建,貌似潘安。這一傳揚,在普通農家小院服,無非是茶餘飯後消遣之語而已,但卻大大驚動了一位隱士。


    此人名叫桑結。本是吐蕃悉補野部國師,自諸部落被鬆讚幹布平滅後,自覺在吐蕃無立足之地,於是東來大唐,隱居於武當山下的臥虎村。數年之間,說起漢話絕無滯礙,並起漢名為陶逸人。看著年已七旬,又是一身武功無以傳承,不由打起收徒的念頭來。這一日清早,桑傑來到附近的小鎮沽酒,聽見酒肆裏的夥計小二正在和人閑聊,問道:“小二,說啥子呢?來壺酒。”夥計一邊拿過酒壺一邊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老陶,剛聽王老掌櫃說起大柳莊的“神童”來,剛七歲就中了秀才,真真聰明的不得了,隻可惜他父母一時高興過了頭去了。可惜可惜。”桑結暗自記在心裏,付了錢,拎起酒壺,慢悠悠的回家去了。


    二更剛過,桑結翻身下床,一伸手,從床下拉出了一個長四尺方一尺的木匣,小心地打開鐵鎖,從裏麵拿出一把三尺半長的劍,劍鞘上繪著螭(蟒蛇)紋,拉開長劍看了看,劍身烏黑發亮,隱隱透著一層殺氣。桑結將油燈吹滅,背好寶刃,輕輕的推開門,縱身一躍,越出矮牆三丈開外,於是展開輕功,奔著杜府而來。臥虎村與大柳莊不過十數裏之遙,桑結走逾奔馬,一炷香的時間已到杜府。桑結抬手敲了敲門,朗聲道:“是杜員外家嗎?老朽特來拜訪。”家人無奈,隻得稟報少爺和管家。過不一會兒,隻聽朱漆大門吱的一聲,主仆二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杜冰自父母雙亡,日漸老成,兩月以來,已是大人相仿,施禮問道:“貴客何處而來?是要投宿還是有何貴幹?”桑結借著燈籠仔細打量了一下杜冰,見他身穿白色絲綢的袍子,頭戴公子巾,骨骼勻稱,映著幽暗的光線,越發顯得清奇聰慧,一看就知道是練武的好料,桑結不禁喜上眉梢,拱手道:“這位莫非是杜公子?”杜冰道:“不敢當。”桑結道:“老朽慕名而來,可否到府中一敘?”杜冰道:“貴客請。”


    三人進了正廳,四壁掛著喪帳,透著皎月,分外淒涼。賓主落座,桑結道:“老朽賤名陶逸人,聞聽府上變故,甚是難過,不知杜公子芳齡幾何?”杜冰回道:“多謝先生掛念,晚生七歲,不知先生可曾識得先父?”桑結微微搖頭道:“老朽聽說公子當世神童,特慕名而來,不知公子尊師哪位?”杜冰回道:“我自幼延師於孫先生,四月以前,已經離開本府。僥幸進為秀才,神童兩字,實不敢當。”桑結一喜道:“公子既然現下並無良師授文,不知可有興趣練武?我觀公子骨骼奇特,如果跟隨老朽學上幾年,定能成為武林中一流好手。”杜冰道:“晚生自幼愛惜史冊典籍,學些禮義廉恥,於舞刀弄劍之事,未曾想過,讓先生失望了。”桑結笑道:“學武可以強身健體,又可以取功名富貴,還可以快意恩仇,何其美哉!”杜冰回道:“上有國家法典,豈可仗武欺人?須知仁者無敵。況且晚生父母新喪,未便與人為徒。”桑結眉心微微一動,說道:“實不相瞞,老朽已年過古稀,將不久於人世,隻可惜一身獨步天下的武功無人傳承。近幾年我選人無數,實無良者。”不等杜冰回答,管家杜真站起來說到:“這位陶老俠,既然話說到這裏了,我們也不能相瞞,我家少爺文章固然不錯,考取功名卻是憑了兩千兩紋銀之力,神童之名,實不敢當。天已三更,不知老俠願意在弊處委屈一宿否?”桑結臉色一震,右手在茶幾上稍一用力,竟拿下了一塊巴掌大小的桌角。顯是露了一手上乘武功。看到此處,杜冰說道:“先生謬矣。聖人有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請問先生是否願意被人逼迫?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曆來治國修身,並非單從武力一途。請陶先生好自為之。送客。”桑結一聽對方嚴詞拒絕,冷笑一聲:“老夫幾年來隱居山村,本不欲招惹是非,但今天免不了要強上一回。”雙手一用力,身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左手拍碎窗欞,直躍到門外的柳樹前,身在半空,右手施了一招摧心掌,拍在樹上,隻見大碗口粗細的柳樹從中折斷。桑結借力用力,從窗口依然彈回座椅。其間不過瞬間而已。然後冷笑道:“獻醜了,不知公子現在意下如何?”隻見桑結青筋起伏,似欲勢在必得。畢竟老管家杜真見多識廣,見到事態有些嚴重,笑說道:“老俠客的武藝著實厲害,恐怕我家少爺愚鈍,不能學會獨步天下的武學。況且,先莊主必欲叫我家少莊主成為一代名儒,也因此而撒手人寰。還望老俠客海涵。”隻聽桑結一聲冷笑:“我自西來,數年間暗收幾名弟子,因不成器,皆被我一掌擊斃。你家少爺號稱神童,想來不錯,今日這個徒弟我是收定了!”左手突然伸出,使了一招有鳳來儀,隻取杜冰。杜冰嚇得已呆在那裏,杜真雖學過三招兩式,卻又哪裏是天下絕頂高手的對手?說時遲,眼看左爪已經碰到了杜冰的前胸,隻見從房頂又飄落一人,伸右手使了一招控鶴功,直抓桑結的手腕,左掌拍向桑結的太陽穴,桑結見有人突然施招,猝然間不及收招,急忙右掌拍出,直奔來者的丹田,左手變爪為拳,迎上了來人的右掌,來人一看桑結掌到,左掌稍變方向,迎上了桑結的右掌,四掌相對,兩人同時叫道:“好功夫!”兩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桑結問道:“來著何人?”隻見那人年齡也在七旬左右,身材高大,兩鬢微白,與桑結麵帶凶相相比,尤顯得慈祥和善。老人微微一笑,說道:“老夫姓陳名衝,祖籍金陵,賤名實在不值一提,閣下雖自言陶姓,恐非真名,莫非來自吐蕃?”原來這位老者隱居附近數十年,聽說最近幾年襄陽連失數名七八歲孩童,都是少年之中的佼佼者,隱隱覺得必有隱情,於是暗暗查訪,最近聽說神童一事,料想那位神秘人必定前來,於是先自造訪,說明來意,便藏在杜府。正巧今日桑結前來,見桑結使出有鳳來儀,知此招乃是吐蕃絕學鳳神功,便一語道破桑結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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