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送刀一事,金蕭兩人皆是不以為然,抱怨道:“不該將刀送出的。”杜冰一笑,說道:“一刀換三友,不亦人生一大快事哉!”眾人均知,今日之後,即便陳家不為友善,亦定不會再念舊隙。不覺心情爽快。金熙智想起陳碩真來,不免心中又忐忑不安起來。


    四人遊玩了一會兒,回到了客棧。夥計知道眾人是大手筆,忙過來招呼道:“小姐公子,今日遊玩的可還隨心?近天客人多,雅座已滿,請到這邊來。”說著將眾人引到了樓上的大廳。四人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震。原來靠窗戶一張大桌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碩真三人!


    幾人對望,陳碩真起身要走,被天明公主一把按住,公主笑道:“妹妹著什麽急啊?”小翠趕緊讓座,站在一邊侍候。金熙智借口說離開,卻被袁琪拉住。杜冰尷尬異常,連咳了幾聲,眾人確如不聞相似。蕭寒也覺得沒趣,借口說去街上買東西,拉著杜冰下樓了。眾人也不理會,說起話來。


    下了樓,兩人長喘了口氣,對望了一眼,心照不宣。二人來在了鬧市。蕭寒給杜冰選了幾套文生公子的服裝,卻給自己買了套淡綠色的絲裙,並給金熙智買了幾套漂亮的衣服。來到了胭脂鋪,蕭寒笑著問道:“店家,有什麽上好的掩飾水粉,盡管拿出了。”店主笑著招呼道:“公子、夫人,這裏有剛到的各色胭脂,有洛陽王家的,有蘇州雷家的,還有洪州孫家的,請問夫人喜歡哪種?”杜冰微微一笑,並不做聲,蕭寒臉色泛紅,正要回話,猛聽身後一人陰陽怪氣的說道:“我說趙老頭,這位姑娘需要的胭脂,我包買了。”店主忙笑著著說道:“原來是李公子,李公子今天想要些什麽?”杜冰回頭看時,隻見一位胖公子手裏拿把折扇,搖頭晃腦的輕扇著。後麵跟著四個家奴,都長的膀大腰圓,每人手裏都拿著半截棍子,狐假虎威。蕭寒一看就知道是紈絝子弟,地痞流氓。心下琢磨已定,故意扭捏的推了下杜冰,嬌聲嬌語的說道:“夫君,我們回去吧,這裏不方便。”杜冰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蕭寒說話時,斜眼瞟了李公子一眼。李公子頓時覺得半身酥軟,失魂落魄。


    杜冰會意,裝腔作態的說道:“娘子,我們走吧。”說完左臂就要去挽蕭寒的柳腰。李公子將身一蹦,跳到蕭寒麵前,搖頭晃腦的淫笑道:“娘子慢走,本大少爺想請你喝杯酒。”杜冰假意怒道:“混賬!光天化日之下,怎敢欺男霸女?不怕大唐的律法嗎?”那李公子奸笑道:“律法?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什麽是李大少爺的律法!”一招手,四個打手氣勢洶洶的走上前來。杜冰加以害怕,說道:“李,李大公子,有話好說。”李公子說道:“這就對了,我問你,要你老婆陪一宿多少錢啊?”若是金熙智在場,早一個耳光聒掉兩顆門牙,若是換做陳碩真,說不定一刀過去,來個穿腸而過。不過眼前這二人,一個怪行難泯,一個稚心仍存。


    杜冰吭了一聲說道:“我這小妾,是我從蘇州花一千兩銀子買來的,恐怕李公子不會買吧。”“我給一千五百兩!怎麽樣?”李公子眯著眼睛說道。一伸手,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在手上晃了晃。蕭寒撒嬌道:“誒喲,我說兩位公子,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商量嘛,我都要等不及了。”李公子聞到,覺得特別有理,忙在前帶路,轉過了幾個胡同,進了一家閑著的雜院。隻見房屋半塌,雜草叢生。杜冰口氣一轉,冷冷的說道:“我這小妾善能吹簫,一千五百兩銀子不賣了!”蕭寒故作姿態,說道:“李公子,你看人家不賣我……”李公子又掏出一摞銀票,狠狠的說道:“這是胡家商號的銀票,足十兌現。一共三千兩,怎麽樣?”杜冰不願意的接過銀票,的親了親銀票,塞在懷內,說道:“還是銀子好,我這小妾有時脾氣不好,倘若李公子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李公子奸笑道:“這麽個美人,給了你真可惜,今天我就要她脾氣好點。”


    說著就要來摟蕭寒。蕭寒身形一轉,一巴掌打落了李公子的兩顆門牙,同時點到了四個奴才。蕭寒武功早臻一流,李公子不過紈絝子弟而已,又有什麽真本事了?


    蕭寒嫣然一笑,說道:“知道本夫人的厲害了吧。”一伸手拍開一個奴才的穴道,吩咐他去屋裏拿了把舊長凳出來,那人自不敢拒從。杜冰挨著杜冰坐下,指著李公子說道:“你去拷問他,問他為什麽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奴才不敢不從,硬著頭皮走過來,心一橫,一個耳光打在李公子臉上,指著李公子的鼻子問道:“少少,少廢話,李超,公子問你,問什麽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李超此時磕頭如雞碎米,不住求饒道:“公子息怒,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公子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饒命啊,……”杜冰假意怒道:“今日小懲大誡,若再敢犯科,小心你的狗腿!”李超磕頭到:“謝公子,謝夫人,小人再也不敢了!”蕭寒罵到:“滾!”拍開了其餘人的穴道,幾人抱頭鼠竄,落荒而逃。蕭寒和杜冰忍不住捧腹大笑。


    隻聽房上有人說道:“公子夫人好雅興!發了幾千兩銀子的財,可否請老叫化喝上幾杯?”兩人抬頭一看,隻見魯武宣側臥在屋簷之上,手裏拿著一根綠竹杖,捧著個酒壺,滋吧滋吧的喝著。杜冰一笑,說道:“愚夫婦今日發了點小財,叫人看見,不免破費一點,‘翠仙居’可否中意?”魯武宣拍了拍肚皮,自言自語的說道:“老肚(杜)啊老肚(杜),這回可有你的了。”一語雙關,表麵上說的是我這破肚皮不免沾葷,實際是說你這老杜又不免破費了。杜冰一聽,微微一笑,打趣道:“老杜遇到老叫化,也隻好認了。(.好看的小說)”


    三人來到了翠仙居的樓上,臨窗坐下。杜冰要了幾樣當地名菜,又要了幾壇竹葉青。杜冰舉杯敬道:“前輩請。”魯武宣端起酒杯,向上一迎,說道:“打擾了!”說完並不撤回,同時運功臂上。杜冰一覺,知道對方有意考校內功,忙運功相抵。說道:“客氣了,前輩。”魯武宣開始不敢全力相逼,隻用了三成力道,但覺杜冰內力源源湧出,似無窮無盡,於是不免加了兩重力道,杜冰不敢怠慢,運起“控鶴功”,急催內力。魯武宣心中暗


    蕭寒笑道:“可惜了兩杯美酒佳肴。”說完,自飲了一口。魯武宣笑道:“杜


    夫人又何時變得如此小氣了?”蕭寒娓娓說道:“如今嫁人了,比不得當初單身了。”說完,三人一起大笑。又對飲了幾杯,魯武宣說道:“我跟蹤幾位多日,想蕭俠客幼時必有一番奇遇。”盧武鉉暗地跟蹤,查看蕭寒是否真的改過從善,倘若稍有為非,不免魂喪掌下。其事眾人並不知情,今日說出,顯是信得過蕭寒。口稱俠客,又是避開了‘男女’之嫌疑。蕭寒如何不知?臉上一紅,說道:“我幼年也曾習文識字,後被一蒙麵人帶至高山,授以武功,並日服丸藥,十餘年前,那人不再出現,所以我才混跡江湖,不幸犯下彌天大錯。”杜冰疑惑的說道:“我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卻又忘記了。”魯武宣說道:“這裏麵或許有什麽隱情,須慢慢查訪。”


    三人又吃了幾道菜,端的是香滑爽口,老叫化不住點頭稱讚。忽然魯武宣告辭道:“今日老叫化可吃飽了。”說著左手一抄,夾起一壇美酒,右腳一勾,挑起一壇美酒,右手順勢一拎,一躍而出,消失在茫茫人海當中。蕭杜二人不禁歎道:“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二人回到了同福客棧,天色已晚,隻見眾人在挑燈閑談。金熙智嗑著瓜子說道:“原來陳姊姊如此美貌。”蕭寒笑道:“你陳姊姊可是江湖第一美人,難道剛才換過裝束?”杜冰不解,茫然的看著眾人。蕭寒解釋道:“冰弟,你陳姊姊現在不過是化了妝而已。如不化妝,不知道還美麗幾倍不止!隻道世人愛美,都是越描越美越好,你陳姊姊天姿國色,為防人妒,卻是故意打扮得稍遜一籌。”


    眾人見二人回來,都止住言語。陳碩真說是天晚,金熙智道是困乏,隻有天明公主對二人笑了笑,說道:“我們已經吃過了,你倆也吃些吧。”說完各自散去。


    次日早起,夥計早早跑來說道:“小姐、公子、夫人,今早陳姑娘給各位留了一封書信,就告辭走了。”說完遞過信函。杜冰展開信,見上麵寫道:“公主,小妹要事在身,未及辭行,改日當麵謝罪。”落款是陳碩真。裏麵並無說起杜冰贈刀一事。杜冰不覺長歎,金熙智見罷,用眼角斜了杜冰一眼。蕭寒會意,笑道:“妹妹,昨天人家可是單單給你買了好幾件漂亮衣服呢!就連我這裙子,還是自己花的錢。”隻見蕭寒穿了身嫩綠色的長裙,秀發飄逸,走起路來露出白色絲靴,豔羨群芳。金熙智紅著臉笑道:“寒姊姊才是真真的大美人兒!”蕭寒也不為忤,笑道:“妹妹除了美麗,還多幾分英氣呢!”眾人說笑著吃過了早點。


    遊杭州不可無西湖,觀滄海不可少錢塘。錢塘江位於杭州灣,每年農曆八月十八前後,潮水最烈。不過這兩日是五月十五、六日,也是潮水汐泛之時,四人初遊此地,不免遊玩一番。


    四人早早來到海寧縣鹽官鎮,這裏是觀潮的最佳地點。潮頭初臨,天邊一條白練橫貫江麵,伴之以隆隆的聲響,酷似悶雷滾動。潮頭由遠而近,飛馳而來。宛若一群潔白的天鵝排成一線,萬頭攢動,振翅飛來。潮頭推擁,鳴聲漸強,頃刻間,白練似的潮峰奔至眼前,聳起一麵一丈來高的水牆,直立於江麵,傾濤瀉浪,噴珠濺玉,勢如萬馬奔騰。潮湧至海塘,更掀起三丈高的潮峰,果然“滔天濁浪排空來,翻江倒海山為摧”!這一簇簇聲吞萬籟的水花,壯觀無窮。一個時辰之後,潮水又坦然飛逝而去。後人寫道:“潮來濺雪俗浮天,潮去奔雷又寂然”。


    天明公主見此神奇景觀,想起自己餘光短暫,不覺感到世事變化無常,來去皆為天定,存逝遠非人為。金熙智歎道:“想我新羅,同樣臨海,卻無如此壯觀!”蕭寒想起所作所為,不禁暗想:“若非冰弟點醒,我今日如何能在此暢懷一遊哉!”杜冰歎道:“難道這潮水竟是伍子胥與文種的怨氣所化?早知如此下場,兩人生前何不合二為一?”


    金熙智問道:“這伍子胥與文種是什麽人物?”於是杜冰粗略解釋了一翻。早在春秋戰國,在蘇州一帶有一個吳國,吳王夫差打敗了杭州一帶的越國。越王勾踐表麵上向吳國稱臣,暗中卻臥薪嚐膽,準備複國。此事被吳國大臣伍子胥察覺,多次勸說吳王殺掉勾踐。由於有奸臣在吳王麵前屢進讒言,詆毀伍子胥。吳王奸忠不分,反而賜劍讓伍子胥自刎,並將其屍首煮爛,裝入皮囊,拋入錢塘江中。伍子胥死後九年,越王勾踐在大夫文種的策劃下,果然滅掉了吳國。但越王也較信傳言,迫使文種伏劍自刎。伍子胥與文種這兩個敵國功臣,雖然分居錢塘江兩岸,各保其主,但下場一樣,同恨相連。於是他們的滿腔鬱恨,化作滔天巨浪,掀起了這錢塘怒潮。


    金熙智聽完,說道:“倘使二人共保一主,或許也不會有這錢塘大潮。是嗎?冰哥?”杜冰點了點頭道:“也不見得,不過總要好過雙雙飲恨九泉。”


    蕭寒說道:“你看這錢塘江,此時不也是風平浪靜麽?可見二人攜手遊去。”


    正說話間,隻見遠處飄來一艘小船,在大江之上搖搖擺擺,船身欲散,上麵一人緊緊抓住桅繩,似是奔命。突然有人喊道:“船快滑了,快救人啊!”凡是長在海邊之人,靠海吃海,最忌諱“翻”字,凡是說“翻”字,都用“滑”、“遊”等代替。剛有人喊船快滑了,意思就是說船快翻了。江浙一帶人,自幼熟識水性,剛一喊間,早有幾十個棒小夥,撐起快舟,衝過去救那人上來,不一會,破船被海浪激的四散分離。


    有那慣識水性的人,用力一按那人肚腹,吐出幾升海水,漸漸蘇醒過來,眾人忙問緣故,卻聽那人哭著說道:“我們是經商的船夫,幾個月前,老掌櫃帶著我們三十幾個人,足足裝了一大船絲綢,想運往新羅等地經商,哪知剛近海岸,大船就被亂軍所搶,那些亂軍也不分好壞,見人就殺,我和另外兩人拚死逃出,不想剛才遇到大潮,那兩人不知下落,我隻有緊緊抓住纜繩,才僥幸得脫。”隻聽有人問道:“新羅那邊出了什麽事情了嗎?”船夫說道:“原來是新羅女王即位後,連續幾次打敗了百濟高麗,使兩國民生凋敝。於是兩國互為約好,各傾全國之力,誓要並吞新羅,三國亂戰,見我們的大船多有珍寶,於是不由分說,洗劫一空。三十四人出去就剩我一人回來。”說完大哭不止。


    天明公主聽在耳內,不由得心潮翻滾,連咳幾聲,金熙智三人連忙問侯,卻聽天明公主笑道:“,可能是剛才被潮氣激了,不要緊。”三人不敢再玩,急忙帶著公主去了錢塘的一家客棧休息。天明公主緩緩說道:“這裏房間太小,人多又熱,不如每人一間吧。”眾人也絕如此最好,於是分頭住下,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起,金熙智惦記公主身體,早早起來,卻見天明公主屋內人去樓空,隻留下一張字條,寫道:“杜公子,你我萍水相逢,萬裏相伴,不勝感激。前蒙君伴遊蘇州杭州,使我此生心願已了。我自知命不久遠,故不願拖累各位。熙智與我名雖主仆,實乃姊妹,況天性天真,與公子又是兩情相悅,且我素知公子義薄雲天,今將小妹熙智托付與公子,望公子念多日情誼,善待吾妹。此生此德,沒齒難忘。”又說道,“茫茫滄海,不知何處是岸,渺渺人世,不知何時歸去。若來生有緣,在與眾人相會。”三人看罷,無不心內悲戚。金熙智整整大哭了一整天才稍止悲痛。三人又在碼頭、口岸、驛站、路口打聽了整整一月,都是毫無音訊。


    金熙智知道茫茫人海,公主又是故意躲避,相遇已是可遇不可求之事。又大哭了一回,三人均茫然失落。蕭金二人望著杜冰,眼中充滿期待,杜冰此時也迷茫不已,自父母雙亡,自己跟隨恩師於老伯相依為命,後來逃出絕域,世上再無親人。今日二人誓要跟隨自己,自己卻又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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