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姐妹倆商議道:“按照這個速度,猴年馬月也到不了杭州,不如明日起,都騎了快馬,一路前往,也不必理會半路上的官員僚吏。”“這樣好,不消幾天就能到達當塗(今蕪湖),然後可乘船東下。”一番商議後,請來了刺史,說了一些難處。張文琮一身舊官袍,磕頭道:“回稟公主、夫人,下官屬地一向貧困,沒有更多馬匹,若有,也都是官馬,以備急用,與百姓索取,恐滋擾百姓。望欽差明察。”金熙智笑道:“知道你是個清官,隨行已有一百多匹馬,我隻是借用幾百匹馬、幾十輛大車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回去一定向皇上報告你的清廉,望你好自為之。”張文琮連忙叩謝,道:“謝公主明察,下官馬上就去準備。”次日,張刺史帶著幾百匹馬,在行轅外早早恭候。蕭寒命人上了馬,剩下不會騎馬的宮女太監,坐上大車,自己一馬當先,向南奔來。隨行兵將都是百裏選一出來的,自然是無所謂的,那些錦衣玉食的宮女宦官,不免暗中叫起苦來,“這哪是欽差的隊伍?分明是上陣的村夫,不如在宮裏憋悶地呆著,也強似白白的受這等罪過!”公主府和公爵府的宮女,又是一番神情,“原來騎馬這麽痛快,虧得公主和夫人教會了咱們。”


    等到了當塗縣,蕭寒派人送回馬匹,又與當地州縣要了幾艘大船,當地州縣自然早配備齊全,並多少孝敬之物,推卻不得,隻好笑納了。上了大船,張起欽差的大旗,立在船頭,蕭寒想起當年乘舟窘迫之相,不禁捧腹大笑。金熙智問道:“大姊,笑什麽呢?”蕭寒竟沒有回答,笑著跑進自己的船艙裏了,金熙智不知所以然,跟了進來。蕭寒趴在金熙智耳邊,笑著說起了往昔之事,金熙智也不禁大笑。蕭寒笑後,悲從中來,道:“若不是你們,我也許活不到今天。”金熙智道:“大姊,沒有了公主,我也不知道怎麽度過餘生。”兩人又大哭起來。那些宮女宦官站在外麵,見兩人忽笑忽哭,強忍住笑顏,不敢進來。過了一會,蕭寒見到窗外一隻白鴿,忙開了窗,一手抓住鴿子,解下信箋,打開看了看,忙在桌上拿起筆,刷刷點點寫了幾行字,綁到鴿子腿上,放飛了去。金熙智看完了信,仍在桌上,怒道:“他居然又娶了孫秀香!當初兩人都不願意,原來有這麽多嗦!早知這樣,我也不嫁人了!”蕭寒沉默不語,淚水流了下來,道:“我命真苦,滿以為後半生可以安生,哪知遇到了這樣的相公!”轉念一想,道:“其實她命也不好。她也是個好女人。”看著滔滔江水,歎道:“陳碩真。為什麽女人都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大船順風東下,十多日後到了江陰,棄舟登岸,鑾輿南行,二月二十七到了杭州,刺史率領百官接駕。擺好了香案,宣旨宦官站在香案後,小心展開聖旨,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東瀛倭人來我大唐比武,著命弋陽公主李琦兒為正使,燕國夫人金熙智為副使,賜天子劍,率領天下有誌之士,前往杭州會敵,以示我大唐威儀,沿路考查州縣官員,遇有不屑之臣,可先斬後奏,欽賜!”宣讀了聖旨,諸官三跪九叩大禮參拜,蕭寒吩咐‘平身’,諸人又行了公主禮,蕭寒起身相讓。到了大堂,蕭寒道:“此次我奉旨前來,望諸公多加協助。”刺史道:“公主放心,諸多事物已經準備了,請公主查點。”把自己的安排部署說了一遍。蕭寒聽著也還滿意,誇獎了一番。


    金熙智又問起日本間人皇女來,刺史道:“啟奏夫人,間人皇女舟船已經到了海上,不過並未登岸,隻在海中等待時日,一應物資都是自家帶來。”蕭寒又問:“可有異動?”刺史回道:“下關密切注意其風吹草動,派人日夜監視,並未有何異動,他們共有一百五十三人,四艘大船,已來了一月有餘。”蕭寒點頭道:“大人辦事謹細,可嘉可勉。”刺史道:“謝公主栽培!”蕭寒又問了一些情況,刺史上報了所作所為,雖不免虛報了些,做事也還算周章,蕭寒命有司記下,待回宮奏明皇上。


    次日早起,欽差大人派人請來了十大門派中的首要人物。辰時剛過,少林慧可、慧明禪師,丐幫的梁長老、徐長老,昆侖派的高勇,逍遙派的杜知寒、柳如煙等數十人眾,在堂外等候,彼此不免一番客氣交結。因欽差到來,杭州刺史將公堂權且代為欽差行轅所在。待宦官喊進,幾十人整齊有序的挨次覲見參拜。眾豪傑先行了三跪九叩的君禮,再行參拜了公主夫人。蕭寒命眾義士平身,眾人才兩旁落座。初會欽差,皆戰戰兢兢,雙股顫栗,俯首挨座。大堂內鴉雀無聲。


    公主端居上首,黃袍珠冠,前麵龍書案上,擺著幾本奏折,一角放著黃金筆筒,紋理細膩,裏麵插著六支金毗令箭,威嚴四射。金熙智錦袍玉帶,綠錦絲的大氅垂在腳下,麵前橫著天子親賜的倚天寶劍,不怒自威。[.超多好看小說]杜冰心道:“還真有些派頭。”偷看了幾眼,心情舒暢。


    蕭寒朗聲道:“不消本宮多講,諸位已知道的一清二楚。隻因東瀛日本無端挑釁,惹怒了吾皇萬歲,便派我約會諸位義士,共同應戰。今日召集大家,想我天朝上國,豈能輕便輸於倭人?倘若如此,上愧對江山社稷,皇帝厚愛,下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後世子孫那裏,也講說不過去。”眾人聽罷,均道:“願為家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人道:“請公主放心,夫人安居,我等自能抵禦倭賊。”蕭寒道:“若大功可成,朝廷豈惜賞賜?”眾人齊道:“謝公主提拔。草民必當盡忠朝廷。”又講說了幾句,金熙智見每說一句,眾人起來一次,恭敬有之,拘束亦大。於是道:“今日議事,當各抒己見,請大家不必拘禮,都是自在慣了的人,多有不便。”眾人回道:“謝夫人!”蕭寒也謙讓了幾句,眾人才逐漸隨便開來。偶爾抬頭瞧時,瞥見公主儀容,盡皆驚呆。名聞天下才貌俱佳的弋陽公主,卻與昔年臭名昭著的大盜偽娘子,相貌大同小異!有人暗想:會不會是一個人?抑或有甚關聯?旋即想到此理狗屁不通,不敢再想。也有人歎息,一樣的容顏體貌,境遇卻霄壤之別,不可以道裏計,不外乎一乃浪跡江湖的野民之女,一為天朝的皇家貴胄罷了。


    蕭寒聽下麵人群中有驚訝之聲,想了一下,知其所驚為何。不過仍麵色不改,問道:“哪位義士,何故驚訝?”第一個出聲之人知道冒犯了公主,趕緊跪倒磕頭,如雞犍碎米,匝地有聲,口內不住說道:“公主贖罪!公主贖罪!”哪敢把實話講來?旁邊座上一人起身道:“公主且息雷霆之怒,我師弟一向口拙,他剛才定是看見公主儀姿,想人間哪能有此美色?比百姓所傳的還勝上十倍不止,這才驚了鳳駕。“回頭罵師弟道:“是不是這樣?快些講來!免得公主氣壞了鳳顏!”師弟額頭冒汗,經此點醒,焉能不曉得?連聲說道:“是這樣!是這樣!師兄說的是極!”蕭寒早就認出這兩人是東魯金城山莊的莊主,笑道:“區區小事,何罪之有?快請起來!”兩人規規矩矩的坐回原位,心想:公主果然心胸廣闊,賢明大度,遠非江洋大盜可比。


    內中一人見公主和顏悅色,隻道公主喜歡受人讚賞美貌,起身道:“公主之容,色比天仙,想那浣紗的西施,拜月的貂蟬,也要遜色三分。”蕭寒臉色一紅,嫣然一笑。杜冰見是機會,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在胸,道:“兄台此言差矣,何止三分?便是八分十分,也不為過。西施雖美,隻會把扇洗衣而已,我朝公主,武功深湛,哪能就和風一吹就倒的女兒家比肩而談?貂蟬色新,焚香拜月,可笑是小家女無知之舉,又如何和我朝統帥萬將的欽差相提並論?無知之言,貽笑大方。”眾人一聽,暗罵道:“逍遙掌門還是個馬屁精,可恥之極。不過杜冰的話又有些情理在其中,叫人辯駁不得。


    不想這一番議論卻惹惱了一位巾幗紅顏。試問此人為誰?乃怡花宮主孫秀香是也。孫秀香怒道:“大敵當前,不思盡忠報國,卻說些這些無關痛癢的屁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傳揚出去,我天朝的顏麵何存?”一番話,將眾人說的汗顏慚愧。


    金熙智一拍書案,指著杜冰問道:“何人大膽?大堂之上,居然信口雌黃,調戲公主!來人,給我拿下!”調戲公主,乃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兼有皇命在身,當是誅滅九族的罪過。欽差震怒,誰敢多言?外麵幾十名金瓜武士,呼啦一聲圍住杜冰,高舉金瓜,單等一聲令下,來個滿地桃花開,砸為肉餅。見此情狀,一些人不免慶幸起來。“這逍遙派幾月裏聲勢浩大,蔓延迅猛,整個江湖都快裝不下了,這次馬屁拍到了蹄子上了吧,活該!”有人也想:“還是朝廷威儀,說拿人就拿人。爭取這次立個功,混個官爺當當。”


    孫秀香冷眼看了看,並不吱聲。柳如煙起身施禮道:“請公主息怒!拙夫一向口無遮攔,任誰也不分個眉高眼低,前日在東街,還惹怒了一位小姐,結果被痛打了一頓,至今腰背還疼。請公主明鑒。”杜冰一聽,差點被氣的笑出聲來。這哪裏是來講情?分明是閻羅殿上的牛頭馬麵,陰曹地府的勾魂使者,來給脖子上索子來了。


    少林慧真大師起身雙手合十道,先念了一聲佛,道:“公主息怒,大敵當前,先斬己將,恐於軍不利,敢請公主饒了杜掌門死罪,允其戴罪立功。”蕭寒笑道:“大師言之有理。”一拍龍案,喝道:“杜知寒,你可知罪?”杜冰磕頭道:“小民知罪。”蕭寒道:“一旁等候。”“是,公主。”答應著坐下了。


    蕭寒這才又引入正題,道:“皇上有旨,將此次有功人等,加官進爵,有功門派,賜予金牌銀牌。”眾人又欣喜起來。金熙智道:“望眾位勿失聖望。”經過一番商議,先選出了三十名武功強力之人,預備上台比武,其他人員也可毛遂自薦,加以鼓勵。所選之人,無不興高采烈,意氣飛揚。因惹怒了欽差,逍遙派沒有人被選中。幾個門派又聯合上書,積極請戰,公主稱讚了一番。


    送走眾人,獨留下了杜冰、柳如煙和孫秀香。蕭寒高坐在上,一語不言。金熙智怒道:“你們三個做的好事!”蕭寒暗使了個眼色,杜冰會意,笑嘻嘻的走上前道:“剛才可嚇壞我了,真的以為老命不保了。”金熙智怒道:“別以為殺不了你!跪下!”杜冰看著發怒的妻子,雙腿彎曲了下來。蕭寒下堂,到了孫秀香麵前,拉了手,笑道:“妹妹好!我們等你很久了。這些天有沒有欺負你?”金熙智笑道:“也隻有你能治服的了他,看他以後還本分不?”孫秀香笑道:“你倆還好嗎?什麽時候來的杭州?一路辛苦了。”柳如煙笑道:“熙智出氣了沒有?”金熙智道:“都出去一年了,連封信都沒有!幹脆殺了算了!沒有良心!”說著就要來踢。杜冰伸臂一把抱住大腿,求饒道:“夫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放開!”金熙智罵道,“什麽時候學會無賴了?”三人被兩人逗得大笑起來。蕭寒道:“到屋裏說吧,這裏說話不方便。”


    進了內室,四位夫人隨便坐下。杜冰站在中間,道:“反正你們是一家子,隻欺負我一人。”柳如煙笑道:“誰叫你娶我們來著?以後有你好受的!”杜冰道:“一人娶四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在咱杜家可是八輩子就這麽一個哩!”金熙智道:“我們可是做了八輩子的缺德事才嫁到你家的。”孫秀香道:“越發的欠打了。”杜冰道:“等我使出了絕招,讓你們都服軟。”幾人一起呸了一口。杜冰突然移開身子,如魅影漂移,突然伸手,點住了三人穴道,令幾人出乎意料。否則,一招之間,連一人也點拿不住。


    既然遭擒,孫秀香橫眉冷對,柳如煙含羞忍辱,金熙智怒發衝冠。杜冰回首關好了門,輕輕走了過來,一個個促狹了一番。金熙智嬌羞道:“大姊。”蕭寒對調皮的丈夫笑道:“等她們找你算賬時,我可不幫你。”杜冰一把摟住蕭寒,輕輕的道:“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蕭寒臉色一紅,雙臂抱得愈發緊了。杜冰抱著妻子轉了幾個圈子後,輕輕放下。蕭寒伸手解開了三人的穴道,幾人相互使了個眼色,都似沒事一樣,仍舊說笑,隻不過對杜冰一字不語。杜冰無奈,少不得磕頭作揖,曲盡丈夫之禮,方才勸得眾人回心轉意,複說笑起來。


    蕭寒摘下自己的黑玉鐲,說笑著給孫秀香戴在手上,同時摘下了妹妹的紅玉鐲,給自己戴上,笑道:“你喜歡黑色,就這樣戴著吧。”孫秀香知道蕭寒深意,心中不免感激起來,想說些什麽,卻被蕭寒攔住道:“等這裏事畢,讓熙智跟你回遼東一趟,合適時就和冰弟完了婚禮。杜冰笑道:“早就該這樣了,最好每人來一次才好。”金熙智道:“那還不美死你?”杜冰一本正經的道:“以後你們可都得規矩點,要不我就家法伺候!”柳如煙道:“那就等完了聖差,我們姐兒幾個好好編製幾條家法出來給你。”金熙智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杜冰笑道:“其實你最惦記我了,否則剛才就把我安排到應戰人的裏麵了。”金熙智橫了丈夫一眼,道:“你知道就好。我們可不願意你整日價去打打殺殺。”柳如煙道:“大姊,那間人女皇到底是什麽路子?”蕭寒道:“我也不知,才打算明天會她一會。香香就留在這裏吧,你和冰弟去準備一下。”眼看著杜冰,如膠似漆的不願分開,蕭寒道:“你要小心點,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誰動手。前些天聽說你冒險了,叫人好不擔心。”趁著她人不注意,杜冰小聲和蕭寒說了幾句,蕭寒轉為笑容,又叮囑了幾句,杜冰滿口答應下來。姊妹幾個又說了會兒話,杜冰帶著柳如煙回了駐地,商議對策去了。


    午膳後,姊妹三人稍作休息,聽宮女奏道:“啟奏公主夫人,間人皇女來訪。”蕭寒急命“有請。”擺下了香案,孫秀香在一旁坐下。不一會兒,間人皇女跟隨著侍女款步進來,一身繡袍,寬大華貴,雲髻盤頭,橫插金簪,後麵兩名武士,抱刀在胸,黑衣烏屐,踢踏有聲。蕭寒起身相影。有懂東洋文字的譯官嘰裏咕嚕了幾句,先是表述了雙方皇帝的旨意,都是些謙敬之詞,才又講兩房公主互相介紹了下。間人皇女深深的鞠了一躬,用較為流利的漢話道:“久仰公主大名,有幸得見。”蕭寒笑道:“聞聽皇女不遠萬裏,跨海西來中土,於兩國友好和睦,幸會。”一麵吩咐上茶,一麵互相呈上了禮儀之數。提起孫秀香,蕭寒隻說是自家的妹妹,不必拘禮等等客套話。


    兩名日本武士見到副欽差和孫秀香的衣服色澤,心內老大的不願意,譯官想到此節,用流利的扶桑語說道:“這是大唐的禮儀,本就該當如此。”一名武士用蹩腳的唐話道:“大唐原來不知禮儀。”杭州刺史道:“謬也,大唐乃禮儀之邦,文明之國,故幅員萬裏,爾等海島小民,如何得知上國風采?”間人皇女回頭止住了武士,道:“請問大唐公主,以武會友之事如何?”蕭寒笑道:“我已經派人在西湖畔的鳳凰山下搭造了一座台子,物事也都預備齊全,皇女有幸,可以到彼一觀,若有不妥,盡管說來。”間人皇女道:“有勞公主費心了。請問何時比武?如何比武?”蕭寒停對方直言,道:“我大唐子民億兆,習武之人比比皆是,就請皇女所說便了。”意思是我大唐人才濟濟,還怕了你扶桑之倭人?你有本事盡管道來。


    間人皇女如何不懂?不過想此番比武,乃是朝廷大計,一則查探大唐虛實,二則立威於臣民,興師動眾,不能輕便輸了,若讓唐人講來,恐有失計議。笑了笑道:“既然公主謙讓,那就恕我大膽了。”於是講述了一番。其一,此次比武宗旨是“以武會友”,不過是加深兩國武功印證,增進兩國百姓友好,不宜明刀明槍的真殺實砍,故應用絲布、木質器械,或徒手搏鬥為宜,減少雙方傷亡。蕭寒笑道:“我大唐皇帝陛下也是此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其二,初三到初五三日是自由比武日,日本人和日本人也好,唐人和唐人也好,抑或唐人和日本人之間,隨便切磋,點到為止,不能傷人,亦不作為正式比武。金熙智笑道:“這個才好!正可以廣泛結交。”第三,初六、七、八三日是正是比武,每日雙方各派出三人比武,九次中勝多者為上,勝少者落次。如果雙方比和,亦可另加場次,畢竟是比武之由,當分個勝負。孫秀香身在遼東,多聞倭人狡詐,起身道:“我以為還要禁止使用暗器、毒藥等物件,否則有失武道。”蕭寒心道:“我如何忘卻了這個?”笑道:“正該如此,刀槍無眼,暗器如賊,叫人防不勝防。該有這條。”金熙智道:“凡有致人身死者,當視為戰敗。”幾人點頭稱道。其它諸如:台上比武,先落台下者為敗;對敵時,一旦有人受傷倒地,便視為落敗,且不許勝者再行出手;比武時要一對一,二對二的比,不許以多勝寡,不許車輪戰術等等規矩,兩國大同小異,不消多講。賓主閑談,什麽風土人情、逸聞趣事,奇景仙境,天南海北的盡己所知。蕭寒讚道:“公主身處海島,於中原風物知之甚深,見聞之廣,令人佩服。”間人皇女道:“公主不但見識廣博,隨上皇東征,立下赫赫戰功,才是女中豪傑。去年又代天迎接聖僧還朝,西出長安三百裏,皇帝京都親自迎接,也可見明君仁德,亙古未有。”蕭寒笑道:“哪裏有我什麽功勞?東征之時,都是父皇調度有方在先,將士用命在後之故,我不過是一介微末小卒,何足道哉?玄奘聖僧不遠萬裏勞苦,曆經十七年,去天竺取得上乘佛法,普渡眾生億萬,敢不敬重?當時前去迎接著,數萬人眾,何止我一人?公主見笑了。”間人皇女道:“公主過謙了,我在東瀛聽說大唐駙馬燕國公,文才武略,人中龍鳳,不知能否拜上一拜?”金熙智聽到倭女想見丈夫,心中老大的不高興,隨口道:“他回襄陽老家了,一時半會兒不能回來,等有機會,一定拜會公主。”孫秀香不便作答,隻在一旁吃茶看舞。蕭寒笑道:“駙馬文才武略遠不如人,就是為人處事還算正直誠懇罷了。”一名日本武士略動了動身,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一閃即逝。金熙智恰好瞥見,也沒有多想,命道:“貴客遠來,何不就座?來人!看座上茶!”兩個宦官出去準備了。武士鞠躬謝道:“謝夫人,小人不敢。”漢話很是流利,如同自幼長在中原。蕭寒也不多問,催促賜座。間人皇女道:“他們下人,怎能上座?沒得亂了禮數,失了尺度。”蕭寒道:“去年曾有幸停玄奘大師講佛,說道‘心佛即佛,心魔即魔’,亂不亂禮數,不再於表而在於心,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但凡心中有禮,但坐何妨?”金熙智道:“大姊說的確實有禮,想那欺君罔上的,有幾個不是滿口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的男盜女娼?正言犯君為民抗命的,哪個心存歹意了?若說起這個,就扯的遠了,大體就是這麽個理兒。”


    一名武士道:“公主夫人所說太過深奧,小人又沒讀過什麽書,子曰佛曰的不懂,不過在百姓家中,當麵恭維逢迎,背後罵的滿嘴噴沫的還真是不少。”看著宦官抬上的大座椅,如視無睹,隻道:“謝公主夫人!”間人皇女道:“公主夫人,就不必多禮了。時候也不早了,我想趁著天色尚未太晚,順便去演武場一瞧,不知意下如何?”蕭寒道:“有勞公主掛懷,正該如此,瞧我的都快忘了,恕罪,恕罪!”問過間人皇女所乘何來,吩咐道:“備馬!”


    幾人所乘,都是上等馬匹,毛色潤澤,身材高大,健肉起伏有序,但比起孫秀香的汗血寶馬,均相形見絀,遜色三分。孫秀香感念蕭寒換玉鐲一事,要與蕭寒換馬,蕭寒笑道:“君子不奪人之美。寶劍贈俠士,美玉獻佳人。這樣的馬,也隻有你來騎才合適。”說著上了馬,與間人皇女並轡而行。眾人跟隨在後。皇女讚道:“這位夫人騎得好一匹寶馬!真正的天馬,人間幾回得見?”孫秀香道:“這是賤外所贈婚禮,不敢贈與公主,否則當雙手奉上。”間人皇女道:“馬既出眾,人亦不凡。”孫秀香微微一笑。


    欽差出行,扶桑公主在側,聲勢浩大,早有人將閑人趕走,留下空闊的一條大路來。百姓聽說,有幾個不願瞧瞧世麵,增長見識的?是以路旁兩側,人群擁擠,指指點點,吵吵嚷嚷的亂七八糟。一個百姓嘖嘖歎道:“瞧瞧人家公主,一出行,高頭大馬,銅鑼開道,又有隨行保護,端的威風八麵,真真的達官貴人。”一人歎道:“那就等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咱也風光風光去。”那人道:“得了吧,就憑你這副德行,給人提鞋也還怕嫌髒哩!”金熙智和孫秀香緊隨公主之後,也談說起來。金熙智道:“皇命在身,沒有半點自在!連走個路都有人死盯著,拘束的很。再看人家平頭百姓,想去哪裏裏就去哪裏,想看哪個熱鬧就看哪個熱鬧,何其逍遙自在!”孫秀香道:“要不怎麽有人說,當了三年乞丐頭,給個皇帝老兒都不做呢!”


    說笑著來到了鳳凰山下,江湖俠義之輩遠遠瞧見,自有一番議論。間人皇女在周圍看了看,登上了高台,俯首西湖,見湖光山色,風采照人,暗想到:這萬裏錦繡河山著實引人垂涎。回身問兩名武士道:“都看清了麽?”武士點了點頭。間人皇女回身對蕭寒提出比武前後,就便駐於此處,蕭寒回頭吩咐刺史道:“貴賓遠來,不可怠慢。你叫人挪出一塊空地來,專供貴客使用,並撥派兩百人守護,以防宵小之輩滋擾生事,不得有誤!”又傳令道:“無故擾亂秩序者,取消比武資格,一律重處!”刺史領命去訖,間人皇女連忙謝過不提。


    次日一早,日本武士大隊過來,於西湖畔建起了幾座大帳,權作館驛,深居簡出,旁人莫知所為。外麵又有此時派來的兵丁,倒也相安無事。唐人見之,無不摩拳擦掌,須發衝冠。一人道:“聽說昨天選出三十名比武人員,我看大大的不妥。”“哦?”一名參選人道,“怎麽不妥了?”這人道:“天下高手如雲,未經比試選將出來,恐怕難以服眾。真要選的話,應先行比過,擇優錄取,這可是比武,到時候真刀真槍的幹的。”那人道:“你的意思是丐幫的梁長老不配了,還是少林的慧明大師不夠資格?”這人道:“少林丐幫是武林的泰山北鬥,他們不夠資格誰夠?不過其中嘛,倒不乏有見風使舵,濫竽充數的。”那人道:“難道你是在說我?”這人嘿嘿冷笑兩聲,道:“這個我可沒有說,不過凡事都得想想,刮風下雨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能吃幾碗幹飯不清楚?別等到時候丟人現眼不說,還顯得我大唐無人!”“賈老六,你什麽意思?”其人點名道姓的叫嚷了起來,引來了一群人。原來這賈老六是巨鯨幫掌門,掌管著揚子江七百裏水路,江湖上也有那麽一號,不過此次竟沒有入選。說話這人是太湖堂的堂主文來,也是做的水上生意。既是同行,相隔的又近,就難免沒有茬口,近日冤家路窄,又起了爭執。賈老六自然不肯敢於下風,道:“文堂主,沒什麽意思,你要是想在西湖畔玩玩,賈某也奉陪得起。”一些沒又入選的幫派子弟不免趁機作亂起來,“幹脆大家就在西湖先行比過,看誰是真正的高手!有不服的沒有?”“反正是比武,東洋人也比,自家人也比,早晚都得比過,就先比比何妨?”“對對對,都到西湖對麵去比,免得這裏狹窄礙事,官府也管不著。”“有種的都去比比看再說!”“那個龜孫子不去,格老子的!”群雄激動,少林丐幫出來調停,也沒有人去理會的了,一大隊人吵吵嚷嚷的去了西湖對岸。鎮守此地的人趕緊派人騎了快馬飛報欽差大人。


    消息傳到日本帳中,宮井木仰天大笑道:“中原人為了虛名,自相鬥毆,我*本之福!”間人皇女搖了搖頭,道:“他們是為了與我作戰才起了內訌,非你所言。看來大唐帝國牢不可破!”山本道熊道:“公主深思熟慮,我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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