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說什麽。


    陸堯微微低頭,菜肴很豐盛,都是特級名廚精心炮製,可是他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她知道兒子在擔心關妍,她何償又不擔心?天寒地凍,她一個人在外邊,不知冷暖。


    黎簇暗自感慨,如果在陸堯身邊的人是關妍的話,也許今天晚上的團年飯,就不會隻是他們母子兩人。


    關妍一定是會在陸堯身邊,跟他一起陪著她在這間冷清的醫院裏過這寂寞如雪的除夕夜。


    ……


    池宅。


    團年飯後,池家一大家子坐在起居室裏聊天。


    除了池灝,池家的每一個成員都在,池老爺子平時在海外定居的二兒子一家大小也回來過年,一家人談笑風生,其樂融融的。


    旭白回了遲家吃年飯,池影坐在一邊微微笑著,百無聊賴,於是端起杯子,借口去煮咖啡啡上樓去尋弟弟。


    池灝從洛杉磯回來後,就很少出門。


    外界盛傳什麽,他不聞不問也不回應,在池家長輩看起來,聽話了很多,隻有池影才能明白他的沉鬱的根源。


    池灝坐在房間的臨窗的躺椅上,很安靜的看著手中的一隻戒指,池影站在門邊看著,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她雙手棒著杯子,走了進來,在他的麵前坐下,微蹙著眉看他:“池灝,這戒指……”


    “在拉斯維加斯買的對戒,另一隻在關妍的手裏。”


    池影歎氣:“你還在生氣我當時逼走了關妍?”


    池灝垂目看著戒指,沒作聲。


    不逼走又如何?關妍與陸堯的糾纏始終都會在。


    “你還有四天就要結婚了,你看叔叔一家都回來了,大家也很高興……”


    “是,大家都很高興,隻有我不高興。”


    “池灝……”池影眉皺得更深。


    池灝收起戒指,抬眸:“姐,你嫁給姐夫的時候,是種什麽樣的心情?”


    池影首先更正他:“你已經沒有姐夫了!我嫁給他時的心情,隻有四個字能形容--心如死灰。(.)不過你比我好,至少你對喬薰還是有感覺的,姐看得出來。”


    “我隻是感激她,對我不離不棄,無論我怎麽對她,她始終都在我的身邊。”池灝自嘲的笑了一聲,相比起某個說會在北京等她回來的女子,有情有義多了。


    “旭白有幫你認真找過關妍嗎?”池影看著弟弟,心中一時滋味難喻,她明白,如果池灝知道是旭白把關妍藏了起來,池灝第一個要算帳的,肯定是旭白。


    “找過了,旭白那時在美國,關妍什麽時候走了,他都不知道,中國這麽大,要找一個人,不是那麽的容易。”至少,他還能確定她沒有出境。


    “池灝,姐想問你,你有沒有想過你找著了,又能怎麽樣?”池影太了解爺爺的強硬作風,他不可能會讓這樁婚事黃掉。


    “不能怎麽樣。”池灝泛泛眸,很直接的告訴她:“至少她在這裏,我安心。”


    池影苦笑:“其實,男人都很貪婪,占著一個,眼睛還要看著另一個。”


    像她的前任,明知道彼此都不愛對方,在婚姻走到盡頭時,竟還能對她說:“可不可以不離婚?大家都不幹涉對方不是很好嗎?”


    真是可笑,她池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嫁了這麽一個極品。


    幸好結束得快,還沒有搭上半生,但是,她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


    目前和旭白的關係,到點而止,而家裏人,她是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池灝神遊萬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池灝,喬薰也不容易,結婚後,對她好點。”


    “你喜歡她?”


    “她比關妍更適合了,關妍適應不了池家,也融入不了池家,但喬薰可以!”她那絕好的出身,絕對是爺爺眼中最佳媳婦人選。


    “姐,你信不信我真的有這麽想過?我像你一樣,結婚兩年,然後離婚,隻要她等的話。”


    池影一愣:“你瘋了?”


    池灝笑笑,一笑,都覺得心髒稍偏的位置,非常疼痛。


    “怎麽了,還疼?”池影急忙放下杯子。


    “沒事。”傷口痊愈合得挺好的,隻不過聽到某個讓人無法接受的消息時,他情緒大慟,一時沒控製得住,扯裂了逢合的傷口。


    結果,不得不在洛杉磯呆多一段日子。


    一個多月而已,物是人非。


    “你不會說的是真的吧。”


    “我本來以為她會等的……姐,旭白是個好男人,好好珍惜。”池灝不願意再說下去,拍拍她的肩,從躺椅上直起身來。


    池影看著他的背影,細細的品著他的最後一句話,終是,苦笑搖頭。


    池灝,他現在真的是無法與爺爺對抗,如果他真的要動一個人,旭白加上慕白都擋不住。


    爺爺與遲老爺子的交情,鐵至何地,遲池兩個人都清楚。


    遲老爺子退出江糊很久,但響當當的名聲還在,他開個口,是很容易辦到的事情。


    關妍這次的消失,池灝就是以為池老爺子為了他的一句我不會跟喬薰結婚,而對關妍動了手腳。


    旭白告訴他關妍不見的時候,他不顧自己的傷,跑去酒店質問爺爺,情緒一時激動,才至傷口扯裂嚴重,人當時就因失血過多而馬上送了院。


    幸而,沒事。


    而關妍,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有個男人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喬薰其實人還算不錯,至少,池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池灝這樣對她,她毫不介意,連她這個當姐的,在一旁看著,都替喬薰覺得不值。


    天意吧,該是一對,始終是一對,這世上的每一段感情,有多少是能兩情相悅白首到老的?總是一方愛得更深付出更多。


    ……


    淩家。


    苗恩雅從吃年夜飯起,就一直心神不寧。


    淩江帆不時皺眉看她,也不戳破,隻是默默的往她碗上堆菜。


    淩昊邊扒飯邊看著,突然覺得,像爸爸這樣與阿姨相濡以沫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不知道關妍現在在哪裏?


    是在酒店,還是在旅館。


    他想著,心裏潛藏數年的東西,又隱隱鬱動。


    ……


    關妍就窩在旭白的房子裏,度過了這個沒有什麽不同的冷清春節。


    池灝大婚,旭白要幫忙,整天忙前忙後招呼一拔又一拔的客人,根本沒時間回別墅去看關妍。


    遲慕白過年應酬特別多,天天歌舞聲平,觥籌交錯,從大年夜開始,就很少過來。


    大年初三這晚,他叫人送來了一個大禮盒,裏麵是一件非常漂亮的晚禮服和配對的飾物與鞋子。


    關妍看了一眼後,便再碰過那個禮盒。


    遲慕白想要做什麽,她很明白。


    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就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說早前他不知道她懷孕,想要追求她,尚能理解他的行為,可現在都知道她懷孕了,他沒有理由要這麽做,說得不好聽的一句,她的事與他有什麽關係?他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她懶懶的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膝上蓋了張波斯手工毛毯,手裏的搖控不停的換著台,也不知道心思在不在屏慕上。


    遲慕白進來時,就看見她一副嚴重晃神的樣子,一屁股就坐到了她的麵前。


    “你這三天,一步都沒有出門?”他極用力的蹙了蹙好看的劍眉。


    “四天。”關妍見他來了,調整了下姿勢,重新坐好。


    “四天都沒出過門?”


    “我又沒地方去,幹嘛要出門?”


    遲慕白挫敗:“我就不明白你這種性格,為什麽還會有人喜歡?”明明這麽不討喜!


    “是沒人喜歡,男人都喜歡吳儂細語柔情似水的女子,我不是。”關妍用下巴朝桌上的大禮盒揚了揚:“你拿回去吧。”


    “為什麽?”


    “我不想害了旭白。”她想來想去,想去想來,覺得還是算了,沒有必要再去攪場。


    她有寶寶了,無心無力去糾纏這些東西。


    遲慕白手中電話響起,他低眸看了看,沒接按掉。


    他本來有約,隻是專門繞過來看一眼就走。


    他直起身,又看了眼震動起來的電話,說:“有人等我,我得走了,明天我來接你。”也不管她答應不答應,轉身便走掉。


    關妍看著他離去,又調轉視線回到電視上,再調轉視線回到大禮盒上,死一般的寂靜。


    那晚上,關妍輾轉反側都無法入睡。


    去,或是不去,極度的困繞著她。


    最終,她還是決定去了。


    然後被子一拉,翻身睡了過去。


    遲慕白穿著一身正裝,非常的衣架子。


    關妍看到他的時候,心裏直想,這年頭長得好看的人很多,但是像這種連披塊布上去都好看的人,真的不是那麽的多。


    她從樓梯上下來,遲慕白看得兩眼直放狼光,還痞痞的吹了一聲口哨。


    “關妍,你這一打扮,豔絕全場啊。”


    “我是去拆場的。”關妍揚著眼半笑。


    “我希望我還能hold得住場麵。”


    “你女朋友沒事嗎?”


    “當我的女人如果連這點肚量都沒有的話,她如何夠格站我身邊?


    “希望我能全身而退。”關妍提著裙擺小心下來。


    遲慕白大笑:“我覺得今天晚上至少會有三個男人會想活剮了我。”


    關妍微揚了下唇:“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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