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妍被一個傭人領著走進黎家,一路上,心裏忐忑著,不知道將要麵對怎樣的情形。


    進了屋後,傭人讓關妍在廳裏等一下,關妍點點頭,傭人便進去通傳了。


    黎家是京城著名的軍界之家,黎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其中大兒子黎睿、二兒子黎亞從軍,如今都是軍分區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小兒子黎軒在香港經商,小女兒黎蔓嫁的是港商,大女兒黎簇嫁的是國內巨富陸家長子陸如風(至今仍未辦理離婚手續),黎家家境顯赫可見一斑。


    關妍抬頭四周巡逡了下,別墅的裝修很中式,看得出是個老式傳統的中國家庭。


    關妍正在四下打量間,傭人通報後出來對她說:“關小姐,老太爺請你到書房。”


    “好。”關妍回身跟著傭人走。


    到了書房門口,傭人立在門邊對裏麵正站在書桌前寫書法的老者說:“老太爺,關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黎老爺子頭也不抬的答了句,手中繼續著筆


    語氣透著說不出的冷峻威嚴。


    “是,關小姐請進。”傭人還是立在門邊,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關妍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古樸雅致的書房內。


    黎老爺子正在端詳著剛剛寫下的七個大字:心寬無處不桃源。


    關妍在書案的麵前站定,垂目看了眼:“黎爺爺你好,我是關妍。”


    黎老爺子這才放下筆,抬頭看了眼關妍,不緊不慢的問:“關小姐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黎老爺子軍人出身,馳騁沙場幾十年,腰板依舊筆直,周身發揮著巨大的氣場。


    關妍有些心怯,她微微的緊了緊手,強裝鎮定:“我是關之傲的女兒。”


    黎老爺子聽了關妍的話,眯著眼直盯著她半晌:“你為什麽來找我?你應當知道我可能不會歡迎你。”


    黎老爺子說這句話時很嚴肅,目光有些淩厲。


    關妍微笑著迎上他的視線:“我相信黎爺爺在我進來之前已經猜到我的身份,我是為了陸堯的媽媽而來的。”


    黎老爺子明顯頓了頓,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姑娘會這樣落落大方,他沉默一下,擰著眉冷聲道:“這個人已經與我們家無關,我不想得知她的任何事情。”


    關妍斂斂眉,說:“黎爺爺,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正直嚴嗬的軍人,對偏離世俗的事情很無法認同,但事情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有什麽比血濃於水更加重要?”


    黎老爺子瞪著眼淩厲的看著她:“這是我們家的事情,好像與你無關。”


    關妍靜下,想了想後說:“黎爺爺,你有想過我為什麽會來嗎?”


    “我沒有興趣知道。”


    “那你為什麽會讓我進來?”關妍靜靜的反問,語氣沒有一點的不恭,他是陸堯的外公,按理說,也算是她的外公。


    黎老爺子被關妍反問得一窒,旋即惱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外公,”關妍換了一種稱呼。


    黎老爺子呆了下,眯眯眼說:“別亂叫,莫說黎簇沒有跟你爸爸結婚,即便是結了,也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沒有那麽好的福氣有個這麽大的外孫女。”


    “可是我與陸堯結了。”關妍挺了挺脊背,語出驚人的微微笑著。


    黎老爺子倒是意外了,據他所知,陸堯的未婚妻姓簡,過年前還傳出過年後結婚的事。


    他驚訝地瞪大眼,過了半天,他銳利的鷹眸帶著濃濃的研判,注視著她,沉聲道:“陸堯的未婚妻我見過,她姓簡,不姓關!”


    關妍穩若泰山,舉了舉手指,上麵的婚戒璀璨奪目:“外公如果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問問陸堯,我們一周之前已在經民政局登記了,因為事情有些複雜,所以沒有公開。外公,關於我跟陸堯及簡媚的事情,以後我再和陸堯過來跟你解釋,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們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關妍話說到這裏,頓住,等待黎老爺子發問。


    他是長輩,她出於禮貌應該尊重一下。


    黎老爺子顯然真的非常吃驚她與陸堯的關係,他眉一挑,一直瞪著她沒有說話。


    關妍等了一下,見他沒有吭聲,遂開口說:“阿姨得了重病,很嚴重的心髒病,她一直拖著,不肯手術,也沒有告訴陸堯,把病拖得越來越嚴重,直至有天突然暈倒,我們才發現,這時她的病已經很嚴重了。陸堯從國外請了心肺科方麵的權威專家,後天就要動手術,手術成功的幾率不高……”


    “你想我們去看看她?這不可能!”黎老爺子一下就猜到了她的意圖,斷言道,冷漠的眸子直射著她。


    “為什麽不可能?她是你們的女兒,這麽多年過去了,難道顏麵真的重要過血濃於水嗎?”關妍反問,微微挑眉看他:“難道非得等到不能再見一麵的時候,才能幡然醒悟嗎?”


    黎老爺子冷著臉色,霍然轉過身去,黑色的眸底,有微微跳動的火苗。


    關妍瞥一眼書案上的書法,想了想,又說:“外公,你這心寬無處不桃源的字寫得很好,我也知道你並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我今天來,隻是想把阿姨的情況告訴你們,畢竟這手術,真的很凶險。”


    “那是她自作自受!好好的家庭讓她弄得四分五裂,讓兩家因此而蒙羞,讓別人的家庭因此而支離破碎,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的,是她咎由自取,可她也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她的病,就是因為她早已萬念俱灰,覺得活著都艱難才拖成這個樣子的,我和陸堯,曾經都很恨阿姨,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原諒她,但後來,我們都學會放下了,也漸漸能夠理解她。”


    “你們以為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給她選了一個你們心目中最好的丈夫給她,其實不知道那婚姻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場噩夢,她嫁給了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為了家族名譽,為了年幼的兒子,忍受著丈夫明目張膽的外遇著一個又一個的女子,一忍就是十幾年,她從來沒有在你們的麵前跟你們哼過一聲。


    “她與我父親發生的婚外情,雖然像飛蛾撲火一樣悲壯,最終的結局也慘烈,但她從未後悔過她這樣去愛過我父親,她的愛盡管離經叛道,但她愛一個人並沒有錯,錯的隻是時間,是身份,是地位,是世俗的不容。”


    關妍的這一翻說話,並沒有打發腹稿照本喧讀,每一句,她都是發自內心的感悟。


    如果不是感同身受,她也不可能輕易的原諒一個間接害死自己父親的人,還敞開心扉去接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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