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道陽光透過一線天照進沉淪洞。


    白若幽幽的醒來,睡眼惺忪還未能適應這柔亮的晨光,宿醉的頭痛讓她不自覺的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手臂的清涼讓她突然戒備起來,發現自己未著半縷的躺在床上,幸好一條薄薄的素色絲被蓋的很嚴實。


    小臉緊張的左右張望,貝齒輕咬下唇,雙手抓緊薄被緊壓胸前,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除了昨晚貪酒戲水,其他一點都沒有印象。


    對了!還有那異常俊美的側臉,她不會做什麽春夢了吧,想到這驟然杏麵粉腮,拉起胸口的被子,遮在了臉上。


    雖說哪個少女不懷春,但論起年齡,她有自知之明。這都成少女的老老老老祖宗了,還做這種不成體統的夢,實在是羞愧不已。


    過了半響,白若探出半張臉,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明眸,一疊衣裙整齊的放於枕邊,床下的小花還在酣睡,四顧洞內沒有看見小黑。


    她以最快的速度在被子裏穿好衣裙,為不驚擾小花,躡手躡腳的走出洞口。


    在竹林深處,小黑背對著洞口站立著,陽光透過稀疏的竹葉,斑駁的照在小黑雄壯的身上,縹緲的薄霧在小黑腳下縈繞著。看上去,很虛幻很飄忽,小黑似乎有種踏雲而去的錯覺。


    “小黑!”白若跑近竹林,輕輕試探的叫了一聲。


    千鈞孑然微微轉身,清寒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她,意味深長。


    昨夜將白若放上床後,他在竹林裏修煉療傷了一夜,成效斐然,內傷已經恢複了五層,隻要內傷痊愈,仙力和修為也自然恢複。以他的仙資,若不是被天界寶器擊傷,一點小傷的話身體能自行修複。


    他打算趕緊養好傷,恢複仙身後就離開,也永遠不會告訴白若他是誰。他不過是白若這段旅程的一個過客,記得也好,最好忘掉。他們之間不會有結局,退婚已經避免了所有的開始。


    對於白若,在未見她之前,退婚斷尾之事傳遍六界,對她或詆毀或嘲笑或憐惜的任何傳言,他一直都是置若罔聞。一個未見麵的未婚妻,他沒有任何感情而言。


    他是狼王,是戰神,不需要任何感情和身體的束縛。他為戰而活,為狼族的興亡而活,不需要一個狐族的女子來媚惑狼界,牽製他的蒼茫獨行。


    就在昨夜得知白若是誰之後,他難以不動聲色的繼續無動於衷。白若心思澄明,品性單純,退婚恐怕是她這一生目前為止最為深邃的傷痛,而那些蜚短流長也會在不經意間延長了傷痛的時間。


    明明已經退婚毫無牽連,偏偏又相逢,天意弄人,固有輪轉。


    眼光避開白若身體呈現出的所有美好,在給她蓋好被子離開之際,發現狐尾還在被子外。


    修長遒勁的手指在輕輕拿起毫無靈氣極其尋常的狐尾時,想到曾經斷離白若的身體,心口突然有那麽一點點悸動。千鈞孑然刹那平息了這份蠢蠢欲動的陌生感覺,閉眼定神後,將狐尾輕柔的放入薄被。


    此時站在竹林裏的千鈞孑然眼睛裏一片寒意,目前唯一確信的是,他要趕緊離開!


    “小黑!”白若已經跑到他的身邊,盈盈欲笑,大膽伸出受傷的手,撫上了小黑的頭。


    小黑紋絲不動的任她撫摸著,不再閃躲。


    “汪汪!汪汪!”小花一路叫喚著從沉淪洞衝了出來。都怪自己睡的太沉了,眼睛一睜發現狼王和小若都不在洞裏,立馬慌了神。


    在這麽待下去,蕭應天在這沉淪洞要把自己沉淪成狗了,千鈞孑然略微無奈的看著他。


    “你們是不是餓了?我們出去摘些漿果當早餐吧!”白若把手指著結界外,示意要出去。


    小花歡騰的在她身邊蹦來蹦去,顯得十分亢奮,管它什麽地方,跟著小若就好。


    小黑則一言不發的走在他們後麵。


    結界外,一天的美好剛剛開始。露珠在青草上閃耀,鳥語花香,清風徐徐,讓他們的精神格外的清靈。以致走了比昨晚更遠的路,也沒有回頭的意思,漸漸走入林間腹地。


    一顆野梨樹吸引了白若的目光,個個金黃飽滿,累累果實把枝頭壓的低低的。


    白若興奮的指著那顆梨樹道:“快看!那邊有棵梨樹!”


    說完,挽起白裙就往梨樹跑去。


    在小花盯著她指的方向的時候,小黑突然躍起飛奔,快步流星,奔逸絕塵的跑至白若身邊,並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拱了出去。自己的身體則重重的摔在一堆枯草上。


    蕭雲飛跟著飛奔過去,幸好白若沒有大礙,隻是肘部略微的擦傷。什麽時候起,白若的地位已經超越了他敬仰的狼王,讓他有些莫名的“憂傷”。這短暫的憂傷,轉瞬即逝,他歸咎於憂傷的不夠徹底。


    蕭雲天開始計較起狼王對白若的突然襲擊,怒氣越積越盛,又打算拋開君臣禮節發飆一次。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千鈞孑然則俯臥在那草叢之間沒有起來,似乎不對勁。白若跑上前,撥開枯草,發現小黑的後腿被獵人的補獸器死死夾住,血肉模糊中隱隱看見白骨。


    白若心中一陣絞痛,兩行清淚毫無預兆的陡然滑落,顆顆淚珠打在小黑純黑的皮毛上。原來小黑是為了救她,否則現在躺在這裏受傷的就是她。


    小黑依舊冷著臉,冷著眸,仿佛傷的不是他的腿,無關痛癢。他默默凝視著白若傷心的小臉,看著為他而落的淚珠。


    不料,小黑探過頭,伸出舌頭舔舐了她的淚水。


    哭的忘情的白若,感到臉上一片溫熱,才發現小黑陡然放大的臉近在咫尺。小黑這個無心的溫情舉動,引得她淚水決堤而下。


    淚水的鹹味在口中化開,千鈞孑然驚覺自己的情不自禁,愣在那裏許久。


    白若雙手將捕獸器打開,顫抖著為小黑包紮傷口,想著怎麽把小黑帶回去。


    小黑竟頑強的站了起來,卷起受傷的退,三隻腿一瘸一拐的走著。


    白若又心疼的摸摸小黑的頭。


    小花不再聒噪的汪汪叫,一言不發的緊緊跟在小黑身邊。虧他還是狼界號稱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大將軍,竟然沒有保護好自己的狼王,令他以身犯險,實在難辭其咎,悻悻然的夾著尾巴。


    回到沉淪洞後,白若將小黑攙扶上床。


    跪坐在床上再次為小黑清理包紮傷口,剛受傷所見的白骨已經看不見,白若沒往別處想,傷口邊大片凝固的血漬,已經讓她心神不寧。


    從白天到現在,白若懸著的心一直沒有踏實過。包紮完之後,見小黑精神還算好,冰冰的眼神還是那麽犀利,總算安心了一點。


    目前法力和修為尚未完全恢複,千鈞孑然的傷口還是會神速的愈合,相較於平時,自然是慢了好多。


    又到了深夜。


    她安撫的撫摸側臥在她旁邊的小黑的頭,一遍又一遍,希望能減輕他的疼痛。就這樣過了好久好久,睡意襲來,她慢慢的合上眼,手上撫摸的動作也越來越緩慢。


    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小黑柔軟溫存的腹部安然入睡。千鈞孑然看了看枕在自己腹部的白若,歪下頭閉上眼休息了,仿佛這是最自然不過的情景,徒留一臉震驚的蕭雲飛站在床側。


    狼的腹部是容許有任何人靠近的,因為那是他們最薄弱的地方。如若沒有充分的信任,狼是不會向他人暴露自己的腹部。


    以狼王的狠絕猜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靠近他半尺的活物都會被撕咬粉碎。


    這一夜,蕭應天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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