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很荒蕪,漫天的星鬥把銀光灑在雕欄玉砌的宮殿上,赫舍裏躺在床上,方方回來素心給人帶去內務府問話了,雖說曹寅跟著去的,但赫舍裏還是不能放心。[.超多好看小說]入了亥時,陸太醫照例給她送來治傷的湯藥,要不是他送來了,赫舍裏除了覺得胳膊還有點疼,麻木的已經記不得這傷口。


    她躺下方才發覺這個秀床很是考究,有裏外兩層,宮女就睡在外麵那層就近照顧,旁邊有個銅爐,煮著鐵觀音,她伸手就可以夠到,床邊的案幾上放著一個青花瓷碗。


    裏麵是一碗溫熱的湯藥,太醫交代每兩個時辰就要喝一次藥湯,這樣一來不管怎麽困倦也是不能安歇的。


    就聽見鍾流打了三更時分,她看著大殿上飛躍的五爪金龍有一種嚴酷的冷肖,赫舍利感到渾身都在發抖,她的身子虛軟無力,就想找一個溫暖的懷抱。


    就聽見外麵簫聲陣陣悅耳之極,她強自站起來向外看去,窗外皎潔的月光下,有個少年在吹簫,看樣子十五六歲的身形,漆黑的大辮子在月光下爍亮。他一回頭震驚了赫舍利的眼睛,白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裏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這種容貌,這種風儀,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他隻是隨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覺得就算是天使,也絕對不會比他更美。這種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態,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赫舍利這輩子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少年,可是少年卻走過來深深的說:“你還好嗎?”


    “你是?”赫舍利失聲問,那少年一笑滿麵清華很溫柔說:“我就是鑲黃旗明珠的兒子呀,我父親得罪了鼇拜,下落不明,我們納蘭家的都給發配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我舅舅查罕花了很多銀子疏通,才把我送進宮裏為奴,這三阿哥為人極好,看我可憐就把我得罪免了,做了個七品侍衛,在宮裏打雜。你怎麽從西北到京城了,你阿瑪還好嗎?”


    “這?我阿瑪去世了。”赫舍裏幽幽的說,納蘭容若突然間握住她的手說:“你也不要太悲傷了,你須記住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活著的人還要活著,這不是我瑪父給鼇拜打死,你跟我說的嗎?”


    赫舍裏縮回了手指,退了一步,突然間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心道:若不能回去,就隻能好好地活下去,可是著眼前絕美的少年,那傳說中文武雙,全才華橫溢,功高至偉,卻英年早逝的大才子納蘭容若又和自己有何關係?就看見遠處三阿哥走過來說:“納蘭,你知道宮裏的規矩嗎?”


    “奴才失職,請三阿哥責罰。”納蘭容若趕緊跪下,赫舍裏突然間有些窘迫,淡淡的說:“三阿哥,你誤會了,是我找容若說話的,他是我兒時的朋友。”


    “本宮也沒說要如何,你們怎認識的?”三阿哥心裏一陣不舒服,赫舍裏這一臉蒼白嬌弱的樣子。更顯溫柔秀麗。


    “葉赫的部落離阿瑪的軍營不遠,自然是認識的,這夜路更深,阿哥怎麽來了?”赫舍裏幽幽地問,自從見了富察錦代和青格爾,赫舍裏突然間一點也不想進宮了。


    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就想和過去一樣,漫山遍野的玩樂。


    納蘭性德心裏笑了,她終究還是沒變,就不知道封印之前下的情咒還管用嗎?玄燁看這二人眉目傳情,心裏不是滋味。


    他瞪了二人一眼冷聲說:“怎麽回事啊,你們?”


    “阿哥指什麽?方方富察小姐還說去年元宵,她抱著你入睡來著,給你唱牡丹謠,那是江南的小調,今個富察姐姐沒走,你要去看看她嗎?”赫舍裏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總覺得這個大清宮有些陰沉,沉沉的烏雲籠罩了她的整個世界。


    “你好大的膽子,嫌我礙眼,你不說富察錦代陪本宮過夜你妒忌嗎?成,今天換你了,走鬥蛐蛐去。”玄燁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他知道殿上,出了什麽事情,這個事情直接影響到赫舍裏的名聲。還有四年呢,雖然定了名分,能不能入宮還是個問號。就好像富察錦代,據聞也是當年佟妃自己說:“本宮要有錦代這樣的兒媳婦那就是一輩子的福氣。”


    誰知道如今被不當事的自己取代,或說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見他日的風景,他日再說,許不知千秋萬世盡成塵煙,全都拿出來說,冤死的多了去了。


    玄燁拉著她說:“今個一定沒吃什東西吧,我讓人準備了小炭爐,咱們吃羊羔肉,可是禦廚都睡了,咱的自己動手,你要不會放點鹽煮熟咱就吃。”他親昵的拉著赫舍裏的時候,她心裏怪怪的,也不知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


    “三阿哥,我得回去看看素心姐姐,不知她怎麽了,她若不得安生,我怎的吃得下,畢竟老佛爺把她交給我了,好在春宴過了。過幾日我就可以出宮了。”赫舍裏輕笑著說,就要鬆開玄燁的手。卻聽見玄燁說:“你就這麽想著離開,不過春宴是要擺到二月二的,明個就去烏拉貴妃那裏,到二月二個宮的娘娘都要轉一遍。你想見素心,明一早我領你出宮。今個要不餓早點睡吧?我送你回去。”


    赫舍裏點頭說:“許是有些餓了,咱們一起去,這摸黑偷吃東西,在宮裏盛興嗎?三阿哥的體統呢?”赫舍裏驟然間覺得關係很近,玄燁淡淡一笑說:“這宮裏的人,也是人。所以也和外邊一樣,沒什麽奇怪的。”


    其實平日裏他規矩甚多,也不可能半夜進小廚房,更不可能半夜和女子私會,這宮裏自由的也就兩個人,老佛爺和皇阿瑪,那才是這大清宮真正的主人,但最近特別,老佛爺知道赫舍裏在塞外住慣了,那些滿人,蒙古人,活的都很瀟灑自由,假如這赫舍裏要給逼著學宮裏的規矩,隻怕規矩沒學完人早跑了。


    這春宴也不是一連的10日,往年隻有頭十五三天,龍抬頭一天,可是今年就是要各家的小姐都過來宮裏熱鬧熱鬧,以免被外麵嚇得都不敢入宮,要不是蘇麻拉古說的他們還不信,現在連庶女也害怕進宮,都說皇上得了惡疾,誰沾染了都會死,董鄂妃傳的,目下倒是有一樣好沒人爭寵了。


    “奴才給您掌燈吧?三阿哥。”納蘭容若湊過來,他並不害怕玄燁,莫要說在這虛幻人間,就算在北鬥之內他也不曾害怕過紫薇。那懸浮於腦海的記憶自然不是假的,他已經走了若幹年,幾千年的沉浮,這虛擬空間的相遇都隻是一個開始。


    至今他還記得天池的溫度,所以他要給赫舍裏喝下玄明酒,隻要喝下這杯酒,在一段日子裏,她就可以回複北鬥的記憶,有洞察有緣人的特殊感應。


    “你回吧,主子們私會,你跟著熱鬧什麽?”玄燁冷聲說,就見納蘭容若微微一笑說:“今個奴才當值,所以必須護送阿哥。”


    赫舍裏不知為什麽,對著淺笑悠然,俊美無敵的納蘭公子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到底為什麽赫舍裏也不清楚。隻覺得兩顆心離的很近,他的眼睛明亮而通透。


    “你且回吧,有東庭伺候著,赫舍裏跟我走吧?”玄燁用力拉住她就往小廚房的方向走,赫舍裏心裏怪怪的,她平素就是個生性要強的人,凡事恨不得拔尖,可是許多年後她方知道這拔尖也不是什麽好事情,畢竟你拔不拔尖不是你說了算的。這得上頭人說了算,很顯然佟妃並不喜歡她,雖然瑪父再度掌權,可是畢竟沒有兵權,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當下的困局。


    不然的話一世一步死棋,不但說自己進不得宮,而且還會累及他人,這她就難辭其咎。


    “阿哥這宮內拉拉扯扯的並不好,納蘭公子借燈籠一用,奴婢給您掌燈。”赫舍裏找了個不傷玄燁麵子,也不傷納蘭好心的法子,給玄燁掌燈,用納蘭的燈籠,這也就成全了納蘭容若的心,忠心也好,別有用心也好。


    “赫舍裏你看著景色宜人,可否隨心作詞一首?”三阿哥玄燁並不喜歡詩詞,但是明個春宴考詩詞,這內宮一旦請八旗小姐進宮,主次分了也不見得其餘的不會後來居上,那富察錦代的詩詞那是有名的。


    那可是大清國不多見的才女。所以玄燁想趁著還沒考先試試,如果得體,也就罷了,也是赫舍裏不通文墨那就找曹寅給她作弊。


    “轉念芳華皆塵空,相逢默語漸情濃。可憐且未諳世事,淚眼絲纏淺泛紅。借問何期音消斷,朱顏笑落換新容。殤離莫忘昔年友,恣語達意冷凝融。”赫舍裏苦笑輕吟,這首詩正應了她在皇宮的鬱悶,還有對容若的記掛,雖然她不知道過往這個正主跟這才子有何瓜葛,但是一見就覺得心中有著傾慕之情,感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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