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想起了什麽,站起身來,急急地走進了屋內,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手裏拿著一個錦盒,走了出來。


    那個錦盒,是用金絲楠做成的,淡淡的香味傳過來,她聞著那股香味,臉上盡是滿足,這個味道,她一向是偏愛的。


    皇把她帶在身邊的時候,就是把她裝在一個用金絲楠做成的錦盒裏的。不過,這個錦盒並不是那個。


    她遞過這個錦盒,對著黎昧說道:“皇……你還記得這個錦盒嗎?”


    黎昧初看到這個錦盒,並沒有什麽感觸,但當她接過這個錦盒時,她止不住地身體發涼,嘴巴哆哆嗦嗦的,也說不出什麽話來,隻是捧著這個錦盒,眼裏蓄滿了淚水。


    她知道,故人早已都不在了。


    當年同她一起打下江山的將軍,都已經化作一抔黃土,被埋在了地底下。這個錦盒,是童將軍常年帶在身邊之物。


    她還記得,童將軍為了救她愛慕之人於奸佞中,不惜來求她,教他種蠱。


    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她原以為,再也不會想起來了。


    黎昧說:“碧蚨,後來,他們都怎麽樣了?”


    碧蚨剛要回答她,她卻擺了擺手,看似很疲倦的樣子,單手撐在用金絲楠做成的木桌上,闔上了眼睛。


    碧蚨還想和她說些什麽,但也許終究是她喂養大的,自然心靈相通,明白此時多說無益。所以,她也就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黎昧。


    太陽就要下山了。一抹斜陽就掛在那裏,黎昧恰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她問道:“想必你請我前來,不止是為了這一個約定,還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碧蚨的性子也像她,不轉彎抹角,直接說道:“我快死了。在這之前,我想見見他。”


    黎昧知道,碧蚨要見的是誰。


    是海朝的第一帝。


    隻是……


    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也難。


    不過,她還是決定圓她的夢。


    她叫萱草拿出了她的那麵魔鏡。


    在魔鏡裏,此時正有一個少年,躺在床上,酣睡著。而他的枕邊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念我心憂,碧蚨何在?操我戈矛,佳人不在。


    嗬……


    好一個癡情的種!轉世為人已是好幾世,竟還心心念念著碧蚨,也難怪碧蚨心中如此牽念了。值得!值得!值得!


    黎昧心中連歎了三個值得,卻見碧蚨老淚縱橫,摸著腕上的金絲楠手鏈,已是再難自控。


    她說:“皇,我快走了!”


    也許這世間再無碧蚨此人,但她和海朝第一帝的傳說卻會流芳百世。


    黎昧心裏雖不舍碧蚨,卻未說出。


    她隻是站起身,把碧蚨攬在了懷裏,輕輕地抱著。


    碧蚨說:“皇,若還有來世,碧蚨還願是身邊的一條蠱蟲。”


    碧蚨沒能夠等到黎昧的回答,就已經閉氣與世長辭了。


    她活了很久很久,但這些年來,她從來不覺得孤單過。


    因為心中有信念,一直堅守著約定的人,是不會感到孤單的。一直都有著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支撐著她。


    黎昧在心裏,低低地應答:“來世,我們還在一起。”


    在回客棧的路上。


    萱草又坐在外麵駕車。


    而馬車內並不隻有黎昧一人,她手中的錦盒裏,正蠕動著一隻蠱蟲。她卷起右手的衣袖,拿匕首隔開了自己的手腕,任鮮血滴在了錦盒裏,見蠱蟲將鮮血吸盡,她才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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