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蓮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的公道究竟是討回來了沒有。她的記憶早就消失不見了。一個靈魂被困在骨架之內的怪物,又如何還能夠保持生前的記憶呢?就算是記得,年輪不知轉過去了多少圈,哪裏還有什麽公道好去討。


    她模糊地還能記得就是自己這樣的狀態已經維持了三四百年了。


    快晌午了,窗外飄起了細雨,在煙雨中,行色匆匆的過路人都沒打著傘,一個個疾走在雨中的人們,未曾停下腳步來靜靜地感受一下天地的溫暖。


    那雨水的冰涼,洗去了臉上的汙濁,帶起的是一片又一片的溫暖。


    嗬……


    黎昧冷笑了一聲。


    芩蓮在她的冷笑中,微微地顫動了一下,那副骨架看起來更黑了,坐在那,飄飄欲墜,像是快要散架一般。


    “你這是怎麽了?”


    魚期想要上前去搭把手,手都快碰上去了,才意識到對方的醜陋模樣,手又縮了回來。


    芩蓮察覺到魚期的畏懼,聲音染上了些難過。


    她說:“我必須得盡快離開,不然我又要休息整整三年才能再隨意出入琵琶骨了。”


    芩蓮都走到了門口,看著地上留下的人皮,黎昧出聲道:“把你的皮囊帶走。”


    芩蓮轉過來,撿起了人皮,很快就消失在她們的視線裏了。


    魚期看著黎昧有些不大高興,不解地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她走到了窗前,聞著那木香,稍感舒適,有些消沉地說:“你看這天說變就變了,就像人的性情,喜怒無常。”


    歲月變遷,不換的是那堅固的城牆,而改去的是人的情、人的樣貌。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再也沒有回去的理。


    木亙,我決定了,那些有關於你的記憶,我都不要了。


    黎昧心中就這麽下了決定。


    她準備消去對木亙的記憶,她要把自己的愛把自己的情,隻留給一個人,一個叫做“”的男人。


    窗前飛過一隻白鴿,她徒手一抓,就被抓在了手心中,她用匕首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出了一個不長不短的口子,又在白鴿的背上劃開了一道口子,當自己的血滴在白鴿的背上,兩種血液混在一起時,她開口念起了咒語。


    那是來自地獄深處的咒語,施咒的時候,雨下得更大,變成了豆子大的雨,砸在行人的身上,生疼。


    白鴿背上的傷口愈合了。


    她也不再念咒了。她放走了白鴿,手腕上的血還在往下滴著,有些滴在了窗台上,混著雨水滑向一個她所不知道的地方;有些滴在了地麵上,混著木板的香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


    她的胃突然開始翻江倒海,魚期遞上了一杯熱茶。


    她喝了一口,暖了暖胃。


    她說:“魚期,我感覺記憶不見了,真輕鬆。”


    魚期知道那個儀式,是抹去記憶的巫術。她雖然不知道黎昧消去的哪部分記憶,但她相信,這之後的黎昧,一定會因為放下了某些東西,而變得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她希望,會是好的。


    “現在,是時候去會會華相了。”黎昧說著人已經到了門外。


    魚期急急跟了上去,問道:“小姐,我們真的要去找那個扒皮女鬼啊?”


    “麻煩找上了門,能不把這尊神送走嗎?”黎昧頗為無奈地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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