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在水裏的落日,它已經不是原來的太陽,雖然它保存著一點點昨天的影像,可是今天的它已經墮入深沉的灰暗。


    它的光芒不再耀眼,熱量也不會溫存,甚至形狀都被人扭曲,破碎成一縷縷的波紋,隻能靠著原來的一點點顏色辨認它的初衷。


    一個小孩說:今天的水怎麽是紅色的?


    媽媽說:因為太陽掉進了水裏。


    你知道這個影像曾經也會釋放光芒,它不是寄生在水裏的別人的影子嗎?


    昨天的幼稚園裏,一張張稚嫩的麵孔,隻會衝著每個人微笑,傻傻地看著彼此的眼睛,聽著老師的教誨,不會自己區分正確與否,但卻堅信自己聽到的和背誦的一定是正確的,這就是沒有思想的曾經。


    在這個沒有思想的時代,我們沒有判斷力,但是我們聽得小心翼翼,說的按部就班,我們的每一步都是前人給予的經驗,我們穿著新鞋走著屢試不爽的老路,我們不曾誤入歧途,即使有惡意在一旁招手,我們的眼睛也隻低頭看路,看著那前人的腳印。


    所以那是個沒有創新但是充滿善意的時代,我們都很盲目但卻很純潔。


    得到了一些東西就一定會失去一些東西。


    在我們失去自由和主見的時候我們得到了安全和純潔;在我們變得自我和叛逆的時候,我們就可能失去了自己的最原始的心靈和思想。


    不知道哪種是好哪種是壞,但是按照世俗的眼光來看,我們都會選擇前者。


    我們都是中庸和保守的、屈就於從小聽從的框架,這樣就沒有風險。


    我們就是老師口中的明天的朝陽,我們在雲層裏躲著被保護著卻好奇地撥開一抹彩虹,看明天即將為之奉獻的憧憬。


    我們看見了藍色的海洋和綠色的森林,但是大地的幹裂和合並都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我們抱著縹緲的願望,睡著做夢。


    我們不敢做一顆流星,用隕落去探測現實,我們隻能是漫天的繁星,永遠在天空耀眼卻隻是茫茫星雲中的一粒,無人關注我這具體的一顆。


    我們被統稱為星星,沉沒在那一片星海裏。


    難得有一顆星星耐不住寂寞和注定的命運安排,放棄安逸選擇探索。


    他落了下去,不知道遠處那是什麽景象,可能他會葬身水裏化成一片耀眼的血紅,有個孩子喊出了他的特質,他開始被人關注卻也成為虛像。


    縱使隻有虛像,至少他們曾經有夢。


    和我們平凡人有不同思想的人可能會成為被人們祭奠的經典存放在博物館裏,也可能是水裏的倒影被人誤解。


    但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是沒有遺憾的。


    “你認識飄然嗎?”突然有一個稚嫩的童音在身後興高采烈地我。


    我正回過神去承接那一種共鳴的激動時卻發現,那個眼睛裏充滿天真的她拿著一本漫畫在問另一個同伴,原來那本漫畫的主人公叫飄然。


    仿佛飄然的回光返照一樣,她安排了這一幕,讓我回憶了她、重現了我們的童年。


    我好奇的問那個小女孩:“飄然是誰?”小女孩興奮得像找到傾訴的知己一樣滔滔不絕:“一個漂亮的花仙子,衣服可漂亮了,還會變身,我最愛看她變身的樣子,她的衣服總是那麽多,後來她和王子在一起了,就消失了……”


    我欣然地笑著:“她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當她到達另一個美麗的世界後就不願意再回來了,所以她沒有消失,她隻是和我們在另一個不相交的空間裏過上了理想的生活。”


    我又喃喃了一句:“這可能就是續完的《美貓少女》吧,原來續集是這樣的啊。”


    而我還置身於這個芸芸眾生的世界,看著羨慕的彩虹,走著永遠不變的回家之路,偶然抬頭讚歎一下。


    不過,我得到了安詳的一片草地,以及草地上可愛小朋友的歡聲笑語。


    又黃昏了,夕陽無限好,但我從不覺得“隻是近黃昏”,我會說幸好在黃昏,不然天黑了,就連太陽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我下意識地笑了,原來飄然的話都成經典了。


    風吹起的漣漪泛著微紅,雖然不是波光粼粼卻也有獨特的色彩,不是結束的事物就不能再美麗,相反它可能美得讓人無法忘記,因為它不能再複製了。


    你相信有時候黃昏的天空也會有類似彩虹的顏色。我生平很有幸地見過一次,所以我相信。


    上學時的某個暑假快結束的某一天,和飄然遊泳回來,我正在抱怨天氣陰鬱,那時的水都有點秋天涼涼的感覺了,本來對那天的傍晚毫無興趣,因為夕陽不會無限好了,結果看到了比夕陽更美的彩虹色:我們麵前的那一塊天空是微紅的,遠一點就是橙色,之後是黃色,然後變綠,最後變成紫色,遠處看不清的地方好像是灰色了。


    我真的很想拍下那個場景,可惜我隻有大腦可以拍它。


    飄然總是很樂觀,她不覺得灰暗的天氣對她有什麽影響,不像我心情會隨天氣而變,就像世界永遠感化不了她的決定。


    飄然說:“你看,當黑夜到達極限的時候就會黎明,當天氣陰鬱到極限的時候,會有另一種美麗,就像極光一樣。”


    她是一顆和我們一樣的星星,沉溺在浩瀚的宇宙裏滋長,但她不滿足於安逸的長樂,她寧願從天空掉落下去在那片水域釋放光芒,不管是否短暫。


    她有著超過我們所知範疇的思想。


    麵對阻礙她的雲層,她可以燃燒自己換取自由,她渴求滿足理想後的快樂,那是她生命的意義。


    她永遠都有超人的想法,才會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而且她的想法裏沒有悲觀,她永遠都很滿足於自己已經擁有的,遺忘那些逝去的。


    她晃晃悠悠地到達了半空,注視著多姿多彩的生命。


    熙熙攘攘的人群,星星點點的花朵零落在綠色空間,懸浮或是沉澱著的都是充滿香氣的倔強,在渺小的空間裏追求水和空氣。


    這是一次華麗的挑戰,放棄了無足輕重的安全感換得了俯視美景的自由和權力。


    離開原來的地方需要一個支點的力量,就像撞擊行星出軌道的衝力一樣。


    她獲得了叛逆的動力,在現實生活的嚴峻下,她終於早熟地明白了一個個道理。


    殘酷的現實就是她的動力,不得不衝破束縛的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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