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如果是這樣,那麽他也一定知道了自己瞞著救了若水的事。


    他知道燕寒山此人最是睚眥必報,如此說來,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可是,為什麽要連累若水呢?


    似乎一下子,所有隱晦的事都變得明朗起來。都隻是因為一個人在幕後操縱,把他們像提線木偶一樣擺布著。


    “你明白了吧,燕寒山的野心那麽大,他是不會在乎你的。他隨時都可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掉身邊的任何人。但是他現在卻在找你,因為你還有用。嗬嗬,將一個棄子回收利用,但是挺劃算的嘛!至於以後,你自己想吧!”江海心淡淡的望著他道,她的語言犀利而尖刻,卻也是一陣見血。


    燕落帆望著她,低垂的紗幔遮住了她的臉,也遮住了那雙冷如寒冰的眸子。


    “難道你還要任他宰割?像以前那樣對他馬首是瞻?”見他不語,江海心不由得冷嘲道。


    “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所以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隻忠心與他。他對我有教養之恩,我理應回報一生,可是,他不該那樣殘忍的對若水。我的命運本無所謂,棋子也好,工具也罷。[]但是,為了保護若水,我就不能隻做別人的工具了。”他的眸色漸漸深沉,臉上的表情變得剛毅而決絕。


    其實,對於燕寒山他早就布滿了,隻是他一直隱忍不發,因為自己羽翼未豐,也因為他一直無法衝破道德的束縛。


    他自小就不是天真單純的孩子,知道除了沉默和隱忍之外,自己還做不了什麽,隻能以此來保護自己。他的父親本是燕氏的族長,但無奈英年早逝,那一脈從此也沒落了。他不甘心就此埋沒在眾多燕氏的子孫中,他渴望著出人頭地,渴望著光大父親長房這一脈。


    但是失去了先父庇護的幼童什麽也資格也沒有,所以他隻有比同輩人更加努力,吃更多的苦,忍受更多的磨難。隻有這樣,才能磨礪自己的意誌。


    對於燕寒山的鳩占鵲巢他從來未曾表露過一絲的不滿和抱怨,甚至在更多時候表現的都是恭順和信服。演戲到了最高的境界,或許就是連自己都騙了吧,所以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很佩服燕寒山,很崇拜他!於是,燕寒山也徹底的將他視為心腹了。


    他不僅是個江湖中人,還是個書生,骨子裏繼承了讀書人的高傲、忠誠、善良和寬容,所以隨著年歲的增長,他曾經的不忿和怨恨竟然沉寂了許多。[]


    他的野心,與他所堅持的正義和道德相悖,所以便被理智下意識的壓製住了。可是現在發生了這麽多事,令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信仰。


    從他在燕子樓上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臂時,他的信念就已經有些動搖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原來是那樣的無能為力,根本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


    後來,當風聲越來越緊,他不得不將她送離東越的時候,心裏更是如刀割淩遲般難受。他曾偷偷的想,如果自己是東越的主人,那麽他便可以將她光明正大的留下來,不用擔心別人會對她不理。


    但是那種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燕落帆忽然在想,如果那次他與若水練手,是不是便可以成功的殺了燕寒山呢?


    “你想殺燕寒山,為你的家人報仇?是不是?”江海心忽然開口道,打斷了他的遐想。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閃而逝的仇恨和殺氣。


    燕落帆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而是淡淡道:“那又如何?”


    江海心笑了笑道:“那很好呀,隻有你有此意,燕寒山的死期便近了。”


    “我想殺他,有無數種理由,而你又為何慫恿我殺他呢?”燕落帆別過頭來,問道。


    江海心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你喜歡我的女兒吧?”燕落帆一怔,忽然臉頰微紅,垂下頭道:“若水……真的是你的女兒?”


    “嗬,有意思,居然會臉紅。”江海心忍不住笑了,這是她露麵以來第一次不帶譏誚和嘲諷的笑。。


    燕落帆很是局促,抬起頭望著橋下的流水不語,心跳卻是異常歡悅。


    “燕寒山居然敢傷我的女兒,我自然要他不得好死。若水的手廢了,你若是真的心疼她,就為她報仇吧!”江海心道。


    “若水的手不會好了嗎?”燕落帆忍不住失聲驚呼道。心頭猛地湧起一陣劇痛,卻在同時,又升起了一股豪氣,他忽然在想自己願意照顧她一輩子,不是同情,不是憐憫,而是一種自心底生出的無法抵抗的決心和信念。直到現在,他才恍然明白,對於她,他已經無法自拔了。


    “看來,你是真心的喜歡她呀!”江海心麵無表情道,因為她自燕落帆方才的神情中,沒有看到半分的嫌惡和厭棄。但是對於男人,她還是無法再生出好趕來,所以一時間她無法確定這份感情是細水長流的還是一時衝動。


    “我可以助你完成大業,如何?”她向前走了一步,直接說明了來意。


    “大業?什麽大業?”燕落帆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是推翻燕寒山,統治整個東越了。”江海心道。


    燕落帆苦笑道:“叔父已經斷了我的後路,如今的燕落帆身敗名裂,如何能做到統一東越呢?”


    “這個世間,從來都是成王敗寇,隻有權力在手,有什麽是不能洗白的呢?如果你將來掌管了東越,武林便可太平。因為燕寒山從來就沒有斷過為禍武林的念頭。”她的眉眼間帶著一股子厭棄道。


    “啊,此話怎講?”燕落帆不解的問道。


    她緩緩背過身去,靜靜的說道:“這個我自然知道,燕寒山一直就有聯合北疆動我南荒的念頭,隻要東越在你的手上,那樣我才可以放心一點。”


    “那麽,即便是南荒和東越太平了,你又如何能保西番和北疆也按兵不動呢?”燕落帆道。


    江海心語氣微變,霍的抬起頭厲聲道:“這個就不是你該過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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