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一寒氣衝衝地從悠月的房間裏出來,臉色鐵青,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找到煙盒,抽出一根煙來,狠狠的吸了一口,混沌的煙霧升騰。


    一圈一圈,嫋嫋盤旋而上。


    房間裏立刻就煙霧繚繞,如夢如幻。


    就像此刻他的人,是恍惚的,是迷蒙的,也是糾結的。


    記得看到過一句話:我把你吸進肚裏,保持與心髒最近的距離.可是悠月不是煙,不僅吸不進肚裏,更吸不入肺裏,卻隻能刻在他的心裏,留下最深的印跡,抹不去,痕跡越來越清晰.


    盈盈透過屋子看到裏麵的淩一寒,他沒有開心,隻有那盞小夜燈發著朦朧的光,裏麵顯得有些靜寂,人也格外的落寞.


    那時她的離去,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傷心與孤單?


    那時的她是不是固執的猜錯了結局?偌若一直沒有離去,他與她之間會不會沒有這種隔胲?


    明明白天還肢體交融,可是為什麽找到以前的溫情,好像她隻是一個發泄的替代品,摸不到他的心,感受不到他的溫情.


    盈盈的眼底有些瑩潤,淚光閃閃.


    錯了,是的,她是錯了,可是如今還有彌補的機會嗎?


    那五年會是天塹還是鴻溝?她想,她都要跨越.


    五年,整整五年,她早從那個陰影裏走出來了.


    淩霄回到房間,把淩一寒母親靜茹的照片從抽屜裏拿出來.照片裏的女子一如從前的年輕,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就如同蒲公英被吹散後,飛得滿天都是毛絨絨的白絮,那種笑顏在整張照片上宣染出一片喜慶.仿佛要躍出相片,要跳出那個框架.


    ”靜茹,我老了,你還這麽年輕!”


    淩霄喃喃地說著,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其實這麽多年,他真的沒有關心過淩一寒,對於他的所做所為,他總是不聞不問.他的心髒很小,除了悠婉,他真的裝不下任何人.


    當年,如果他沒有認識悠婉,他會不會愛上靜茹?


    靜茹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家,他卻連自己的心也沒有給她.到死,他都沒有愛過她.


    他愛悠婉,可是娶了靜茹.靜茹是個好妻子,是一個好女人.他可以給她名份,給她一個她要的家,卻無法給她完整的愛.


    手輕輕撫上那絢麗的笑容:”我還是負了你!”


    若當時,他不說要一個女孩子,那麽她也不會明知自已的身體不行,還是硬要去生那個孩子,結果,香消玉殞.


    ”對不起!靜茹!”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淩霄起身,習慣性的把門反鎖,把窗也關上.把靜茹相片的鏡框鎖進抽屜.打開另一個上鎖的抽屜,裏麵一張有些發黃的黑白相片,裏麵的人與現在的悠月有幾分相似.


    每次看悠婉的相片.他都像是一個竊賊偷了一個寶物,懷揣在心裏,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別人看到.可是,這份沉甸甸的愛,壓抑了他大半生.


    愛她,也隻能偷偷摸摸,怕被父親看見,怕被靜茹知道,還怕被別人知道…………


    他用心去愛悠婉,可是悠婉最終活在了他的心裏。


    還記得她說:“以後,我有個女兒該多好,她會嫁一個自己愛的,又愛她的男人,那男人一定要幹淨勤快,讓人有安全感!”


    為了這一句話,他就想有一個自己的女兒,靜茹又為了這一句話送了性命。


    誰對誰錯?


    手輕輕的撫上悠婉的臉,仿若還活在他的麵前:“我愛你!”


    說完,淚水居然也流了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說愛,壓抑在心底多少年,埋藏了多少年的愛,你可曾在天堂聽的到,看的見?


    “我做到了!”完成了你的心願。


    會讓悠月嫁一個如意郎君,過一段幸福的生活。


    他活著,隻為替她活著而已。


    生命中的兩個女人,留給了他兩個孩子。隻是一個是他愛的,一個不是他不愛的。他沒有選擇的機會。


    **


    為愛情孤軍奮鬥


    拋開世俗的信守


    相信真愛天長地久


    到最後卻一無所有


    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愛他為何還要選擇我


    注定沒結果還許下的承諾


    讓我深深陷入感情旋渦


    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分手雖然是我先來說


    又耐何躲的過心痛的折磨


    這麽多年生活改變卻依然難過


    ……


    淩一寒的手機鈴聲在這個靜寂的房間裏響起,似乎有些響亮。他卻遲遲沒接電話。


    婉轉悲傷的歌聲,如同他的心情,低落萎靡.


    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是誰給他的寂寞?又是誰犯下的錯?


    是悠月給了他寂寞,是他自己犯了錯嗎?


    對於那句讓我深深陷入感情旋渦,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裏,歌仿佛與他產生了共鳴.


    他現在就這個感情旋渦裏,該怎麽辦?怎麽辦?


    淩一寒越來越煩燥,按了一下接聽鍵:”喂?”


    ”這幾天也沒見人影兒,是不是把我忘記了?”林妲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去會所等我!”淩一寒連話也懶得多說.


    他現在需要一個人來陪他解悶,但那個人不能是盈盈.更不可能是悠月,想到這個人嘴裏說出的兩個字,心裏就更難受.


    他需要林妲的軟語溫存,他需要林妲對他的阿諛奉承.隻會安慰他那顆失落的心.


    男人也會失落,也會受傷,如此時的他.


    把煙蒂重重掐滅在煙灰缸裏,披起一個外套就往外麵走.


    盈盈打開門,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想叫他,張了張口卻又止住.


    以往他有什麽煩心事,不管有什麽看不順眼或者不順心的事情都會主動找她,現在變了.他不會再來找他傾訴,她等了他那麽久,他還是沒有過來.最後視若無物般的離去.


    不,她要他.不能再失去他.


    盈盈終是追了上去,拉回正要下樓的淩一寒.


    ”一寒?”


    淩一寒的腳步止住,挺直的身子隻餘清冷.


    這就是在昨晚與今天與她纏綿恩愛的男人嗎?為何此時看來如此絕情?


    ”是你又去惹悠月了嗎?”


    ”悠月,悠月,請你不要張口閉口的提她!”


    是,他的心裏是為這個人而煩.


    他此刻最不想提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會讓他莫名的煩燥,莫名的失態。


    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無時無刻不為這個名字的存在而糾結。


    悠月,悠月,她是他的妹妹,同父異母的妹妹。


    為什麽會是他的妹妹?為什麽?


    明明是獨立的兩個人,為什麽一個人會那麽惦記另一個人呢?


    ”有的人嘴上不提,心裏未必會不在乎!”


    盈盈帶著一絲冷笑,那笑容裏似是透過滄桑的孤寂。


    淩一寒楞了一下,表情瞬間沉下來:


    “你什麽意思?”


    他不想承認,更不願承認。


    內心卻是那麽明明淨淨地告訴他,他在乎悠月.


    淩一寒在內心裏否定:不在乎她,那個私生女妹妹。


    她隻是淩霄背叛妻子的產物。


    可是心底的聲音總是那麽小.


    “什麽意思?意思就是,在乎悠月的,藏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盈盈的落寞的臉龐,夾帶著些許自嘲的笑意。


    “是有不少,有你,還有淩霄,還有段毅,……”


    “你別端盆髒水就要往人家身上潑!”


    她打斷他的話,他不想再聽他多說。


    淩一寒反諷道:“我髒?你會幹淨?”


    你不是一樣的肮髒!他們隻是半斤八兩而已.


    “我不會比你幹淨,但我不會去弄髒別人。”


    聽到他這樣說,她的心裏更難受了,他還是嫌棄她。


    “我弄髒誰了?!我他媽的弄髒誰了?!”


    淩一寒是真的火了,在今天,怎麽都來說他髒。她也有資格來說他髒?


    悠月,也說他髒……


    他究竟髒在了哪裏?


    為什麽一個兩個的都有資格來嫌棄他?


    他為什麽要從美國飛回來?為什麽一飛回來就要吵架?


    淩一寒隻想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他可以把之前的所有都放下,不在乎盈盈過去的一切。


    同時也忘記那個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他不想吵架,一點都不想.


    那個悠月是他妹妹,他的妹妹,他不想給自己任何去愛她的機會。


    心很疼,也很痛.


    他一貫是強者,可是,為什麽在感情的麵前,他會如此的脆弱?也會把疼與痛隱藏。


    ”你嫌我髒,你可以離開,可是,我要警告你,若是再走,請你永遠不要回來,若是留下,我不會--再--放-手!”


    是不是隻有自己下定決心,才會斷了對悠月的所有念想?


    說出這些話,也是給自己打了一剤定心針。


    原來,誰都沒有從回憶的泥沼中掙脫出來,彼此苟延殘喘的活在過去的記憶裏。戒不掉,也忘不了。


    他在意她的那次出走!


    ”淩一寒!”盈盈的聲音有些微恙,帶著說不出口的沙啞.


    “偌是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現在就走。”他把心底所有最真實的想法告訴她.


    說出後,終於不再壓抑,感覺到了一種真正的釋然。


    如果她不願麵對他,那麽,他是不是隻能去在乎她——那個私生女妹妹?


    ”不要走!”


    不要拋下她,她現在隻有他了.


    盈盈說完,從後緊緊摟抱住了他。她停不了眼淚,亦止不住疼痛。感覺自己像是死了一樣,無法呼吸。


    想要喜悅,心底蔓延著苦澀與鈍痛。


    想要傷悲,卻要抑製真情實感。


    林盈盈緊了緊手臂,哭泣著對他輕聲低語:


    “對不起……”


    因為不曾好好看過你的真心。所以固執任性,所以不懂得珍惜,所以……


    對不起。


    一看到見淚,就似乎看到了另一張麵孔,梨花帶雨……


    “我不想聽對不起,也不需要。你現在隻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你還敢不敢和我在一起?”


    他必須讓自己的心定下來,他真怕自己有一天會困不住心底的那個野獸,更怕它會破膛而出。


    那是一股炙熱濃烈的狂熱之情。


    他要鎖住,困住這股狂熱的感情。


    不要給自己退路,不要給自己回旋的餘地。


    “我敢。”


    林盈盈幾乎一下子脫口而出。


    淩一寒轉過身來,抬起她的下巴,死死的看著她,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


    “隻要你說敢,我就要……”要你一輩子。是這樣想的嗎?淩一寒卻頓住了,腦海裏跳出的是另一張麵孔,那張清秀的容顏。


    如果是她,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我要你一輩子!


    那種心情會與現在不同,會是狂喜的,會是張狂的,會是飄飄然的,而不是現在,就像遇到了陰雨天,有著說不出的鬱悶。


    隻是,永遠不可能會是她,她那麽討厭他,真髒兩個字就這麽吐自她的口,帶著厭惡出自她口,是對他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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