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澄心閣,曾葆華和長孫墨離已經等得許久,十分心急。


    看到趙似走進來,不約而同地站起來身來,異口同聲地問道:“十三郎,事情成了嗎?”


    “成了,皇兄叫俺先把《新聞刊行管理條例》擬出來,過目後禦批,遞到門下省明發。玄明兄,俺給你討了個直秘閣的官階,正八品,先湊合著。差遣為勾管著作局公事。把新聞報紙事宜管起來。”


    “知道了。俺明天去吏部領官身,即刻去秘書省赴任。小報的統計情況,於高品已經給到俺了。可著作局是個清貴衙門,恐怕沒人服管的。需要有人配合。如十三郎所言,需要有執法權的人配合。”


    “玄明兄放心,皇兄已經召權知開封事溫益進宮,當著俺的麵交待過,要開封府全力配合俺。俺跟老溫商議過,開封府成立一個西檢閱所,讓曹六郎管事,並調撥三百鋪軍給他。誰要是不開眼,叫曹六郎帶人去當這個惡客。”


    “好。十三郎。那俺們的報紙叫什麽名字?”


    “不是擬定了幾個名字,你們還沒有選定。”


    “哈哈,俺和茂明兄覺得,還是你來定比較合適。”


    “那就《東京時報》。”


    “好。俺已經物色好編輯人選,地方也選定,雕版和印刷工匠也找好了,不日就可刊行。俺想,《東京時報》的牌照應該是著作局頌發的第一份。”


    聽了長孫墨離的話,趙似笑了。


    這事鬧得,自己給自己的報紙發牌照。不過這樣正顯得自己遵紀守法嘛。


    “玄明兄,還有件事需要你用心。”


    “俺知道。籠絡那些消息靈通、無孔不入的小報記者。記者,記錄者也,十三郎,這個稱呼怕是沒有那麽簡單吧,難道另有什麽含義?”


    是的,那些不知用什麽手段,能夠從皇宮、三省和高門深院裏搞到陰私消息的家夥,個頂個的都是人才啊。比那些隻會搖筆杆子的“作者”們強多了。


    “沒有什麽含義,就是通訊員的意思,意指收集消息的人員。”


    長孫墨離聽了趙似的解釋,低頭想了想。


    “通訊員?十三郎,籠絡的那些記者們,挑選優異者,可以通訊員身份編入神州通訊社,《東京時報》的本部。待遇從優,人盡其才。”


    趙似放心地點了點頭,長孫墨離深刻理解了自己的意圖。


    “嘿嘿,你們聊得熱火朝天,怎麽就沒有俺的事了?”坐在旁邊的曾葆華忍不住嚷嚷起來。


    “你,另有他用。”趙似簡單地回了一句。


    “什麽?玄明兄進了清貴的秘書省,你把俺安置去哪裏?俺也要進秘書省。”曾葆華不幹了。


    “沒地方了。”趙似雙手一攤。


    你愛咋咋地!


    “沒地方了?秘書省下麵的日曆所、會要所、國史實錄院、典籍局,隨便騰個地方出來,不就把俺安置了。以後俺出去,別人一問,哪裏高幹?秘書省!俺也覺得有麵子。”


    “大舅哥,俺已經給你討了份官階,門下省錄事,也是八品。”趙似實話實說。


    “這個好,門下省,俺跟章相公一個地方辦公。”曾葆華喜滋滋地說道。


    “那是寄職官,差遣是權知中牟縣事兼行開封府戶曹參軍。”


    “啥?你讓玄明兄進秘書省,怎麽把俺支去當知縣?還戶曹參軍,這是衙門裏最累的差事。十三郎,俺沒得罪你吧。”


    曾葆華跳著腳嚷嚷道,就像一枚西紅柿在蹦上蹦下。


    “俺的大舅哥!”趙似連忙上前安撫。


    “從煕河、秦鳳、涇原等路抽調的三千蕃部,已經出了京兆府,頂多十天就要到開封。可是設在中牟萬勝鎮的驍騎營營地,還是一團糟。隻好請你出馬。事關重大,你不可能不幫俺這個忙吧?”


    “開封府戶曹參軍的差遣,是好專門給你那支驍騎營調運糧草的。你拿俺當糧草官?”


    “蕭酂侯(蕭何)不也是從糧草官做起的嗎?”


    長孫墨離在旁邊意味深長地勸道,:“三千蕃部,可是十三郎口裏的星星之火啊。如此要緊的事,悉數托付給你,十三郎無異於把身家性命托付給你。”


    曾葆華哈哈一笑,欣然接受了。


    當晚,在舞陽坊章惇府中的書房裏,章惇、李清臣、黃覆、張商英團坐一起,臉色都不大好看。


    “禦筆詔書已經內降到門下。俺進宮理論,官家拿著邢賊的奏章,直接丟過來。”章惇臉色微紅,胸口起伏,連動著黝黑長髯一起抖動。


    “官家把蔡公貶去哪裏?”李清臣冷聲問道。


    “貶為汝州司禮參軍,交靖州安置。”章惇閉著眼睛,神情痛苦地說道。


    “什麽!”李清臣、黃福、張商英三人聞言後,臉色大變。


    官家真的是動了真怒。


    把蔡卞的貶斥官職跟邢恕的同為汝州,安置地也放在武岡軍的隔壁。說不定官家希望兩位政敵沒事的時候,可以在兩地交界的山頭上,對酒當歌。


    這是一種赤-裸裸羞辱啊!


    三人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官家的性子,比先帝要剛烈執拗。


    先帝耳根子比較軟,勸一勸,頂一頂,他就改主意了。官家不同,你越頂他越惱火,越發要強勢地把詔令執行下去。


    “看來蔡公被貶之事,已經勢不可擋。隻是這貶斥官職,以及安置地方,改一改吧。否則的話,叫蔡公情何以堪?”


    黃覆微閉著眼睛,痛惜地說道。


    “蔡公之事是其一,還有兩件事,卻是十分棘手。”李清臣的臉色越說越難看,“官家已經執意召呂惠卿和範次公回京。意圖很明顯,起用呂獠為尚書左丞,範次公為禦史中丞。”


    書房裏一片寂靜。


    過了許久,張商英開口了。


    他的聲音微微嘶啞,又帶點尖銳,像是從陶土碗的破口裏擠出來的。


    “範次公是有德君子,暫且威脅不大。呂惠卿卻是會咬人的惡狼。他要是做了尚書左丞,這朝政就是暗潮湧動。”


    他的話讓眾人的皺紋增多變深了。


    “這是怎麽了?官家為何一下子改了心思?”黃覆苦著臉喃喃地問道。


    是啊,以前官家被大家夥聯手哄弄得好好的,言聽計從,怎麽一下子就變了天。


    他的話像是銅鈸,在幾人的心裏一陣亂敲。


    章惇猛地抬頭,“郝隨悄悄遞話出來,說官家跟簡王對談過後,就下了貶斥蔡元度,召回呂惠卿和範次公的禦筆中旨。”


    李清臣也被點醒了,“上次也是簡王跟官家對談過後,有了貶斥韓學儒的內降中旨。還有邢恕被貶斥,劉公達不是說過,簡王也在官家那裏幫著說了話。”


    章惇猛地站起身來,他下頜的長髯就像塊黑綢布,在不停地抖動著。


    “老夫曆經一輩子風雨,想不到被一小兒給戲弄了!”


    黃覆還有些不明就裏,“簡王殿下,不是跟俺們是一夥的嗎?”


    李清臣沒好氣地說道:“誰稀罕跟他同路?吾等隻是利用他而已。隻是沒有想到,此子城府如此之深,居然在官家耳邊搬弄是非,私進讒言,擾亂朝政。章相,必須彈劾他!”


    章惇已經壓製住心頭的怒火,緩緩地坐下,臉色凝重。


    “此子以前胡作非為,有官家愛護庇護,一直都毫發未損。現在簡在帝心,更不好辦了。”


    “不好辦也要彈劾他!宗室親王不得幹涉朝政,是祖宗之法!就用這條彈劾他!一鼓作氣打垮他。否則等呂惠卿進京,吾等就顧不上了。要是兩人再勾連在一起,吾等危矣!”


    李清臣的大聲疾呼在書房裏回響,眾人神情各異,皆懷心思。


    張商英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章惇、李清臣和黃覆臉上的神情,又悄悄地低下頭去,臉色閃爍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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