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許將早早在東華門前等著。


    “章相,許公,你們二位怎麽還在這裏等著?”


    “陛下,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等豈能安心?”


    不一會,司徒蘇轍、司寇範純仁、法部尚書劉逵、開封府尹張叔夜、法部警政司都司曹鐸都趕到。


    趙似見此情況,揮揮手說道:“既然大家都睡不著,都去崇政殿坐坐吧。”


    明朝霞自去後宮,趙似與幾位來到崇政殿。


    在敏行閣值班的蔡卞和長孫墨離也聞訊趕來。


    “曹六郎,你把案情向幾位講述一番。”


    “喏!”


    聽曹鐸講完,章惇、許將、蘇轍、範純仁等人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太喪心病狂了!”幾個人都忍不住大罵道。


    這一把火燒起來,那還了得?到時候數十萬開封百姓非死即傷,家破人亡,還會流離失所。這天寒地凍的,不知又會凍死多少人。


    到底要多心黑的人才會想出這麽歹毒下作的陰招來?想不到曾布的這個小舅子,平日裏名聲不佳,想不到居然如此無恥。


    趙似問道:“曹六郎,涉案人員都控製住了嗎?


    “回陛下的話,司法調查局在京畿、京兆、河南、秦川、齊魯警察廳和保衛局的配合下,已經把涉案人員四百七十九人全部控製住。”


    趙似遲疑一下,繼續說道:“曹六郎,你把主犯名單給諸公說一下。”


    “喏!主犯有馬時均、林大維...權宗元、來之邵、王遇、李清臣、趙孝騫...”


    聽完曹鐸念出四十三位人名,在場的幾位臉色都變了。難道又要興起一場大風浪?


    “陛下,這些人證據確鑿嗎?凶犯魏泰等人,已經伏法了。”


    章惇的話剛一問出,許將、範純仁、蘇轍等人都佩服他的勇氣。


    趙似沒有正麵回答,他眼睛微微一眯,盯著章惇看了幾眼,繼續說道:“魏泰此人,隻是某些人和某些勢力推出來的過河卒子。”


    說到這裏,趙似的目光從章惇的臉上跳到其他幾位的臉上。


    “朕自即位以來,種種舉措,讓不少人,很多勢力覺得惶惶不安。在他們看來,朕就像一匹不可控、難以預測的瘋馬,會把大宋拉向萬丈深淵。心中懷揣的所謂使命感和正義感,讓他們自發地采取行動。”


    “他們暗地裏勾連合流,還匯集了許多心思各異的人。有心懷不軌的,有不甘失敗的,有怨恨報複的...他們糾結在一起,然後把最瘋狂的魏泰推出來。”


    說到這裏,趙似嘴角露出不屑之色,“他們想幹什麽?想稱稱朕的成色嗎?”


    眾人心裏一震,這場即將席卷許多人的狂風巨浪,是避免不了的。


    “證據?章相,這場謀逆大案的證據,已經堆滿了一屋子。往來書信,聚會的記錄,還有關鍵人物的口供...魏泰,他衝在最前麵,做的事情最肮髒,所以很多人不想跟他發生直接關係。不過沒關係,他們或許不知道有個詞叫做證據鏈...曹六郎,你給大家解釋下。”


    “是陛下。諸公,證據鏈是收集的相互之間不相矛盾、可以互相印證、能夠證明案件事實的一係列有效證據。就像鏈條一樣,一環扣一一環,甲可以證明乙,乙可以證明丙,丙可以證明甲。”


    曹鐸朗聲說道:“根據《刑事訴訟律會典》綱要的要求,證據鏈是警察偵辦案件、檢察廳公訴的核心關鍵。是辦成鐵案、避免冤案的基礎...”


    聽曹鐸說完,趙似轉向範純仁說道。


    “範仲公,此案門下省安排交給京畿檢察廳公訴,京畿判事院裁判。主導此案偵辦的司法調查局會配合門下省。這是新元改製後,門下省辦理的第一起大案要案,範仲公,要勞煩你盯緊了。”


    範純仁覺得壓力驟增。


    主犯目錄裏有他好幾位故交舊友,也聽得出來這件大案涉及許多名士大儒。真要是追究到底,說不定朝野清流要被一掃而空。


    可這是謀逆大案!除了有弑君企圖,還要縱火燒開封城,棄百萬百姓安危不顧,更有挑動宋遼兩國開戰的陰謀在其中。


    這樣的大案,證據確鑿,誰敢包庇?誰敢說情?


    一向以父親為楷模,追求公忠無私的範純仁更是做不出這樣的事。


    他嘶啞著聲音答道:“遵旨!臣回去後與都察院、大理寺商議,調派得力檢察禦史和大理判事官。”


    趙似看著範純仁,欣慰地說道:“有範仲公坐鎮門下省,朕放一百個心。秉公執法,不偏不倚,朕相信京畿檢察廳和判事院,能完成這次曆史使命。”


    範純仁感覺到身上的壓力越發沉重了,可是心中的執念支撐著他,讓他蒼老的身板沒有被壓彎。


    “這次大案,京畿警察廳和司法調查局,居功甚偉!主導和協助偵破此案的眾軍警,皆應褒獎,授勳章加勳位!”趙似在殿中背著手,走來走去。


    眾人看到這模樣,心頭一動,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傾聽他的說話。


    “喏!”


    “最先發現線索,繳獲火油,掀開此案的巡警警長,叫什麽名字?”


    “叫蕭炎。”


    “他救了開封城啊,當授冠軍勳章!”


    章惇等人一驚,連忙勸道,“陛下,這可是大宋的最高勳章,有些過了。”


    “不值得嗎?朕看值得!殺敵和救人,一樣重要。蕭炎等於是救了數十萬百姓。”


    章惇許將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進勸。


    “陛下,”蔡卞出聲說道,“西軍諸將士浴血奮戰,舍命相爭,方立下大功,得授驃騎勳章。蕭炎一是負責任,二是運氣極好,無意間破獲了此案,卻一躍去到西軍將士們前麵,恐怕數十萬將士們會心寒。”


    “此外,授冠軍勳章,而且是一枚冠軍勳章,當然要大書特書,彰其功、表其績。但是功績登在報紙雜誌上,那魏泰意圖火燒開封城,就繞不過。此舉非常危險,要是有心懷不軌之人,從報紙上得知這一殺招,照瓢畫葫蘆,那就不大好了。”


    趙似目光炯炯,看著蔡卞,點了點頭,“元度先生想得周全,那就授予雲麾勳章,勳位上做些補償。章相,許公,尚書省和樞密院把諸功臣的表彰盡快定下來。元度先生,報道時的用詞,稍微調整下,就說破獲謀逆大案,對,就定性為謀逆大案!火燒開封城的陰謀,不要提。”


    “喏!”


    “夜深了,諸公年紀都大了,熬不得夜。現在諸事已定,諸公先回去歇息吧。大伴,準備步輦,送諸公出東華門。曹六郎,你年輕,腿腳利索,還是自個走出去吧。哈哈!”


    “謝陛下!/喏!”


    出了東華門,範純仁年紀大了,精神不濟,拱了拱手,鑽進馬車裏,先走了。劉逵、張叔夜和曹鐸還有手尾要忙,也先行告辭了。


    蘇轍與章惇、許將政見不一,從元祐年間就鬥到現在,心裏的隔閡很深,拱了拱手,也自走了。


    見眾人陸續離去,許將拱了拱手,“章相,不介意搭個順風車嗎?”


    章惇哈哈一笑,“官家禦賜的馬車寬敞得很,擠得下你我。請!”


    兩人在哲宗元符年間有過間隙,經曆了幾年波折,反倒冰釋前嫌了。


    車裏裝飾簡雅,對坐的兩張座位軟硬適中,坐在上麵十分舒適。中間是一張茶幾,章惇坐下後,從茶幾下麵櫃屜裏取出一個茶壺,用厚厚棉被包裹得極其嚴實。


    倒出茶水來,還冒著寥寥熱氣。


    馬車啟動,許將覺得隻是微微一晃,非常平穩。


    他端起茶杯,笑著說道,“不愧是官家禦賜之物。章相的這輛四輪馬車,真是坐著舒適。”


    “老夫一輛,大蘇公一輛,範仲公一輛,還吾兄質夫兄那一輛,做工最為精良,隻是尺寸和裝飾上比皇室的稍遜一籌。餘下張嵇仲、長孫玄明、元度、安厚卿(安燾)、溫禹弼(溫益)、何伯通(何執中)等人的賜車,又要稍遜一些。”


    章惇自得地說道。


    “衝元(許將),你剛回京城,官家禦賜的馬車還在定製中,不急,過個十天半月就能用上。”


    “這馬車耗費不菲吧。官家賞賜近臣功勳數十輛,耗費不小,大手筆啊。”


    “衝元,你不要替官家擔憂。我們的官家,什麽時候做過虧本的生意?去年賞賜老夫第一輛馬車起,到諸重臣都賜下馬車,開封城現在以乘坐這四輪馬車為榮。誰出門還坐轎?丟臉麵啊!”


    “官庶軍民,都去赤倉馬車廠定製。從高到低,各價位的都有。而赤倉馬車廠的東家是誰?”


    “是誰?”許將好奇地問道。


    “最大的東家是吏部新設的官吏退撫保障基金會,二東家是富國銀行。”


    許將對名字冗長又拗口的大東家不感興趣,隻對二東家感興趣。


    “富國銀行?到處都能看到它的名字啊。”


    “正是。”章惇笑了笑,沒有多說,“沒看看它的大東家是誰?”


    “原來如此。”許將


    馬車在開封城街道上平穩地行駛著。


    街道上,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看過一場前所未有的煙花盛宴後,開封城百姓們更加興致勃勃,繼續上元節的歡宵。


    為了避開這些人群,馬車在護衛們的引導下,繞道而行。


    自從收複河湟以及吐蕃舊地後,大宋逐漸不再缺良馬。章惇等朝廷重臣們,儀仗護衛們全部換成騎兵。


    馬車廂壁內層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棉花,隔音效果不錯,外麵的聲音很難傳進來。


    沉默了一會,許將直奔主題。


    “章相,今晚的大案,來者不善啊!”


    章惇的三角眼猛地一瞪,透出懾人的光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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