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遼上京臨潢府城裏,上京留後府裏,坐著五人,為首的正是大遼魯國公、左武衛將軍、權行上京留守、文妃的妹夫、天祚帝的連襟、宗室俊傑—耶律餘睹。


    坐在他下首的,正是如同小強一般頑強不息的耶律大石,和他的好友蕭僧哥。


    第四位是大遼良將、上京道馬步軍指揮使—蕭合魯,他還是是蕭僧哥父親、蘭陵郡王蕭兀納的老部下。


    去年耶律餘睹莫名其妙地領銜上書了一封諫書,惹得天祚帝大怒,他們這群北遼才俊們死的死,貶的貶。


    不過天祚帝的心思很快被尋歡作樂給填滿,把這事拋到腦後。


    蕭兀納聯手朝中不多的幾位忠臣,上書為耶律餘睹等人鳴冤。


    耶律阿思、蕭奉先等奸臣,因為皇太叔等宗室老一輩還在,還有很大的影響力,所以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


    而上次構陷,很大一部分是屬於拿錢辦事。在宋人沒有加錢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有太多的動力去阻止。


    最後加上文妃在天祚帝耳邊吹了吹枕邊風,這事就成了。


    耶律餘睹等人全部赦免,召回南京。


    但是沒多久,耶律餘睹等人忠誠之心發作,忍不住又上諫言,痛陳國事、規勸君上,惹得天祚帝又要大發雷霆。


    幾位宗室老一輩一看,這樣不行啊!再這麽下去,宗室裏難得的幾根好苗子都得玩完。商量了一番,在朝堂上提出建議,讓耶律餘睹出鎮上京。


    漠北草原局勢不穩,確實需要宗室去上京坐鎮,免得跟烽火四起的東京道連成了一片。


    天祚帝也樂意見到耶律餘睹這些不省心的家夥們,遠離南京,不在眼前膈應自己。於是下詔加封耶律餘睹為魯國公,權行上京留守,再把蕭僧哥、耶律大石等一起打包,遠遠地打發去了上京臨潢府。


    到了臨潢府,獲得第一手資料,耶律大石和蕭僧哥這才知道漠北大亂,完全是宋人在搗亂。


    漠北屬於北遼的側後翼,要是被宋人控製住,那就十分的危險。


    耶律大石和蕭僧哥商議過,強烈要求耶律餘睹出兵漠北,重設西北路招討使司和烏古敵烈統軍司,撥亂反正,恢複大遼在漠北的秩序。


    耶律餘睹領銜上書,很快就被無情地駁回拒絕。


    首先是兵力吃緊。


    遼國號稱有數十萬鐵騎,可是疆域如此廣袤,處處都要鎮守。


    北麵要鎮壓東京道的叛亂,南麵要防禦宋軍。


    (是的,宋軍滅夏後,遼國也不是無動於衷,他們對宋人起了忌憚之心,在南京和西京的遼宋邊境囤聚了大量兵力。但是由於種種原因,遼國君臣並不願開戰,寧可繼續做鴕鳥,維持著兩國睦鄰友好的兄弟之情。)


    現在要振兵去漠北這個荒蠻之地恢複秩序,不召集幾萬精銳騎兵,誰敢出門?


    可是算來算去,遼國目前真的很難抽調出這麽多精銳兵力去填這個大窟窿。


    其次是朝中耶律阿思和蕭奉先等權臣不答應。


    耶律餘睹和蕭僧哥,你們在上京老老實實待著,咱們相安無事。但是你們想出征漠北,建功立業,那絕對不行。


    你們要是立下大功了,宗室老一輩再扶一扶,這朝中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嗎?


    這是原則問題,必須堅持!就算宋人不加錢,我們也要把它攪黃了!


    在耶律阿思等人的操作下,天祚帝不僅拒絕了耶律餘睹的出兵要求,還把蕭嗣先和耶律章奴派來做上京兵馬總管和統軍使,掌控兵權,免得你們先斬後奏,擅自出兵!


    蕭嗣先是蕭奉先的弟弟,奸黨骨幹,跟耶律餘睹等人根本尿不到一壺。


    耶律章奴,上次進諫事件中就背叛了“組織”,與耶律餘睹等人翻了臉,形同死敵!


    有這兩人在,耶律餘睹雖然位高權重,十分尊榮,卻調不動一兵一卒。


    上策不行,從不會氣餒的耶律大石和蕭僧哥就另想辦法。


    契丹人稱霸草原一百多年,餘威猶在。耶律大石和蕭僧哥商議後,定下縱橫捭闔的計策。


    他們以耶律餘睹,這位大遼上京道最高軍政長官的名義,派出使者,深入東部草原,遊說各部落。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理想的扶植對象——野心勃勃的博爾濟錦部大首領敦必乃。


    一方夢想著重興先祖海都汗的榮耀,一方渴望有隻出頭鳥來打先鋒,雙方一拍即合。耶律大石以耶律餘睹的名義,上書表敦必乃為烏古敵烈統軍司權統軍使,奉命統轄克烈、塔塔兒、劄答剌、弘吉剌和合底斤等東部草原諸部。


    同時還抽調了數十名有經驗的契丹軍官,攜帶統軍使金印,以及大批刀甲弓箭,前往博爾濟錦部,為其撐腰張目。


    “國公,最新急報,敦必乃率領博爾濟錦部主力,會同克烈、塔塔兒、劄答剌、弘吉剌和合底斤等諸部兵馬,已經揮師北上,與蔑兒乞部會合。合兵一處後再行南下,直撲玄武旗所在地,哈剌和林河畔。”


    耶律大石意氣奮發地說道。


    整件事情是他主導推動的,現在看到成果,心中有一種大誌即成的激動,恨不得仰首大笑幾聲。


    這幾年,耶律大石實在是太憋屈了。


    他少年時便展現出睿智,才華在宗室和滿朝文武中都得到了讚譽。


    所以耶律大石從少年時就躊躇滿誌,十分地自負。可是噩夢卻是從元符二年開始。


    當時的他想著去宋國走一遭,親身體會南國的風土人情,於是就跟著身為賀旦副使的父親,以隨員的身份南下。在開封城,他遇到了一生的克星,當時還是簡王的宋國官家。


    從那以後,耶律大石覺得自己似乎中了什麽魔咒,事事不順。甚至在去年,居然因為上諫書的事情,差點丟了性命。


    被抓的時候,耶律大石還以為是耶律餘睹受左企弓、虞仲文等漢臣的蠱惑,上了那份諫書。說實話,當時他心裏是有怨言的。


    當大遼的忠臣,他耶律大石義不容辭。可是大誌未遂,豈能白白犧牲?必須要留得有用之身,在日漸衰敗的局勢中力挽狂瀾。


    後來才知道,這是耶律阿思、蕭奉先等奸臣的詭計。隻是可惜了左企弓、虞仲文、蕭仲恭這幾位忠勇無雙、才幹冠世的大遼良臣。


    現在好了,他耶律大石終於能發揮才幹,眼看著就要獲得豐碩的成果,讓大遼中興邁出第一步。


    看到好友欣喜的樣子,蕭僧哥心有同感,語氣裏也帶著一種興奮。


    “漠北蒙兀人、韃靼人、嘎斯人、斡朗人、乃蠻人,都被動員起來。敦必乃受了烏古敵烈權統軍使的王命,率先舉旗,召集諸部聚在哈丁裏山下,祭天誓師。相信必能一舉攻破宋軍。”


    蕭僧哥越說越興奮,“到時候我們再拋出西北路招討使等官職封爵,兩桃殺三士,挑撥漠北諸部首領,讓他們自相殘殺。等這些養不熟的野狼們元氣大傷,我大遼就能恢複此前在漠北草原上的秩序。”


    說到這裏,蕭僧哥舉起右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彷佛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耶律餘睹也被這種氣氛給帶動起來,白玉一般的臉,漲得通紅。


    蕭合魯在旁邊沒有那麽激動,他突然插話問了一句。


    “敦必乃匯集了本部和劄答剌等部的兵馬,幹嘛不派人暗中聯係蔑兒乞部和斡亦剌部,約好時間。先從東邊的不兒罕山向哈剌和林河畔進攻,然後蔑兒乞和斡亦剌部聯軍自北向南,進攻宋軍的側翼。分路合擊,如此一來,勝算要大許多。”


    《劍來》


    蕭合魯眼睛裏有些疑惑。


    “這上策不用,偏偏要大張旗鼓地去跟蔑兒乞部匯合,驚擾了宋軍,讓他們有了準備。接下來隻能正麵進攻,這勝算就少了許多。敦必乃是蠻夷,不懂兵法,怎麽派去的顧問軍官也跟著胡鬧?”


    對啊,蕭合魯說得很有道理,敦必乃為何要這麽做?耶律餘睹看著耶律大石,期望得到答桉。


    耶律大石和蕭僧哥對視一眼,顯得有些尷尬。


    敦必乃如此做,他兩人能猜得出其用意。


    在敦必乃的心裏,打敗宋軍不是第一位,更重要的是必須確定自己的地位。


    他帶著本部人馬以及劄答剌等部聯軍,浩浩蕩蕩地趕赴哈丁裏山與蔑兒乞部會盟,就是要向漠北草原上各部落宣告,他,博爾濟錦.敦必乃,現在是草原上新一代霸主。


    而派去做顧問的軍官,再精悍也不過數十人,怎麽能影響到敦必乃的決策?


    可是耶律大石和蕭僧哥實在沒臉把敦必乃先私後公的事實說出來。


    正在這時,有人在門外稟告。


    “報!有緊急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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