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北和寧城行在,趙似、宇文虛中和嶽卓群在書房裏說著話,趙鼎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陛下,天字甲級急報。”他喘著氣稟告道。


    趙似眉毛一挑,沒有做聲。


    宇文虛中連忙起身,對嶽卓群說道:“嶽先生,這邊請。”


    把識趣的他給引出了書房裏。


    趙似這才接過趙鼎手裏的一張小紙卷,展開一看。


    “八月二十二日晚,遼皮室、宮分軍亂,遼主及後宮皆亡,僅餘文妃與晉王敖盧斡和公主餘裏衍。遼臣耶律阿思、蕭奉先、蕭嗣先等六十九人皆被殺...”


    趙似把紙卷放在書桌上,趙鼎在一邊稟告道:“陛下,這是我們的人,從鴨子河用信隼緊急發來的。後麵還會有更詳細的信息。”


    “那我們再等等。遼國這鍋菜,要燉得不硌牙了才好。契丹、奚人數十萬部眾,硬打,損失太大,不值當。”


    一連幾天,消息不停地傳來。


    趙似一一看完,宇文虛中等幕僚也看完。他們的心情比較激動,紛紛勸言。


    “陛下,我們出兵吧!”


    “不急,讓信隼再飛一飛!”趙似斷然地說道。


    “傳令,折可適、種師道率兵出唐麓嶺,奔襲吉利吉思部。嶺北上的這些遊牧部族,還是挺有個性的。吉利吉思部,當初是第一批投奔我們大宋的。當年擊敗博爾濟錦、蔑兒乞聯軍時,立下汗馬功勞。現在說翻臉都翻臉了。”


    趙似轉移了話題,宇文虛中、趙鼎、張繹等人心裏著急,但是也知道,官家一旦主意打定,很難更改過來。


    隻好靜靜地聽著他說話。


    “也是,收編人家為玄武旗,這些放蕩不羈愛自由的部族,自然不願意做了。既然如此,那就兵戎相見吧。朕入主嶺北,他們的規矩就要改了,以後冬、夏牧場確定好,老老實實地放牧,不要再放蕩不羈愛自由。”


    《基因大時代》


    “尤其是不要有事沒事就南下去打草穀。”


    趙似背著雙手,在屋子裏慢慢踱著步伐,語氣堅定。


    “不過要約束人家,就得讓人家吃好喝好。這點不能跟天祚兄比,最精銳的宮分、皮室軍,被驅使來做苦工,還不給人吃好喝好。慣例的賞賜,被人貪墨了大半也不知...”


    “既然願意歸附大宋,甘心為旗民,大宋也不能虧待他們。政製、文化、宗教都安排上了,接下來就是經濟。必須要讓嶺北玄武旗軍民,如吐蕃舊地朱雀旗軍民一樣,與中原互通有無,用牛羊、皮毛等物,換回茶葉、白糖、糧食、鹽巴、棉布...”


    “必須要讓他們的生活過得比以前好。這是硬指標。還要一天好過一天,這樣才有盼頭...朕這次來嶺北,除了拜祭燕然、狼居胥兩山,接受他們的尊號之外,更重要的是察看各處的實際情況,看一看前幾年我們在嶺北的布局,效果到底如何。”


    說到這裏,他轉向趙鼎問道:“元鎮,你負責材料整理,說一說,我們在嶺北民生民計舉措的效果,到底如何?”


    “回官家的話,從天啟五年,嶺北大定後,朝廷已經在嶺北設立一百七十五所學校,一百一十五座惠民衛生所。同時招錄了四千一百五十七名專科學校學生,其中有醫生一千一百二十一人,畜牧一千二百五十一人...”


    “修建了貨棧二十五處,羊毛梳理廠七座,羊肉罐頭廠五座,馬奶酒廠三座...中原與嶺北的貨運往來,非常暢通...從各方麵來看,效果非常卓著。”


    聽完後,趙似滿意地點了點頭,指著趙鼎說道:“這兩年的嶺北民生民計工作,一定要好生總結,優點要總結,缺陷也要總結。”


    “喏!”


    等到趙似端起茶杯喝茶,宇文虛中與趙鼎、張繹對視一眼,小心地說道:“官家,遼國那...”


    趙似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朕即位已經十年。十年彈指一揮間啊。現在可以回過頭去,看看朕最初做了些什麽。叔通、元鎮、思叔,你們說一說?”


    宇文虛中三人嚇了一跳,連忙推辭道:“陛下,這個話題太大,臣等...怕說不好,說不全。”


    趙似哈哈大笑,不在意地說道:“那朕自己來總結。你們記下歸秘檔,朕以後教育皇子皇孫,還要用呢。”


    “第一是化解怨恨。新舊兩黨的怨恨,經過元豐、元右和紹聖三次波折,已經到達鼎峰。朕即位後,不求將其徹底化解,但是不能火上澆油!於是朕召回了被放逐的舊黨老夫子們,壓製了新舊兩黨極端人物。”


    “朕甚至冒著不孝之名,降了司馬光、文彥博、呂公著的追贈和諡號。尤其是司馬光,什麽‘無歸洛陽,留相天子,活我百姓!’,嗬嗬。你有學問就好好著書教人,非得摻和進朝堂,把狹隘心胸全暴露了。新舊兩黨鬥成生死之仇,他功不可沒!”


    “當然了,為了平衡,朕也下詔,把王相公的追贈和諡號降格,原本議定的王爵改為複贈荊國公(生前即被封為荊國公),降諡號為文成。他的追贈比司馬公高,因為他有收複煕河大功。司馬公,動不動就讓土以求休幹戈,追贈金紫光祿大夫,朕還不大願意呢!”


    “王荊公性格有缺陷,但誌向、才幹,確實是我大宋的千裏馬。要是父皇性子能堅毅些,好好收住這匹千裏馬,不要讓他肆意放縱,或許就不是這個樣子。”


    宇文虛中三人心裏激動不已。官家能把這不傳之秘交由自己三人來記錄,這份信任又上一層樓。


    三人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裏滴咕著。


    官家,古往今來有哪位帝王的性子像你一樣?心硬如鐵,沉毅似鋼,手段百出。王荊公要是在本朝,也得老老實實的。


    想過之後,三人又覺得可惜。


    神廟先帝的性子,確實差了點,搞不定生性執拗的王荊公等新黨人物,又擺不平頑固的舊黨骨幹和高太後。兩邊都壓不住,結果朝堂上不是新打舊,就是舊打新。新舊某一派占了上風,又開始窩裏鬥。


    唉...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朕言行有權威的基礎上。朕言出必行,有敢掀桌子的決心。又有軍功在身,數十萬禁軍擁戴。這才能夠新舊平衡,左右壓製,沒有火上澆油,還能慢慢地釜底抽薪,把這場怨恨慢慢地化解。”


    “現在的大宋官員,沒有新舊之分,隻有稱職和不稱職之分...”


    聽著趙似意氣奮發的話,宇文虛中三人對視一眼,知道官家決心已下,暫時不管遼國的內亂,還要等信隼再飛一飛。


    此時,在土河和潢河交界處的木葉山,李儼連滾帶爬地下了小舟,四肢並用,爬上了河堤,然後翻身躺在地上,望著藍天喘氣。


    “怎麽不去上京啊?那裏有數十萬精兵...”他一邊踹著氣,一邊問道。


    “大官人,誰不知道上京和東京,是耶律餘睹的地盤。他做過上京留守,後來又出鎮東京,這兩處苦心經營過數年,裏麵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人。俺們要是冒冒失失闖進去,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親隨鍾藥師嗡嗡地答道。


    李儼不做聲。


    這一回,要不是鍾藥師機警,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拉著自己先跑了出來,早就跟天祚帝等人一起,在那場大火裏登天了。


    “本官不能死,必須要回南京去!”李儼摸了摸身上的包袱,那裏有兩個盒子,是天祚帝常用的兩方印璽。這些年,天祚帝封誥敕賞,命官征伐,都是用的這兩方印璽。


    他身為近臣,職責之一是負責保管這兩方印璽。在兵亂逃命時,李儼馬上就把它們帶在身邊。


    這是本錢啊!


    侄子李處溫輔左越王耶律淳留守南京。現在天祚帝蒙難,自己帶著這兩方印璽逃回南京,就是大功一件。隻是擁立誰,還得再看看。


    擁立之功,李家這回又能再上一個台階。


    想到這裏,李儼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藥師,扶我一把。我們繼續趕路,盡早趕回南京去。”


    “好咧。”


    此時的西風,刮得更加猛烈,兩人的腳步也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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