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輕容慢悠悠的走了出去,一副上刑場的模樣,而沈玉壺不知在何時竟然獨自跑了。唐輕容心中暗罵沒義氣,關鍵時刻竟然自己一人溜了,不靠譜,太不靠譜了。


    “九殿下。”唐輕容討好的一笑,笑容有些不自然,卻是硬著頭皮道,“這麽巧啊,九殿下也來賞梅?”


    顧夜闌的神色不變,看著她的眼神愈發深沉:“你覺得很巧?”


    唐輕容閉嘴,卻還是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九殿下也在這裏,我很喜歡這種紅梅,不知九殿下可知道是什麽品種?”


    顧夜闌嘴角掛著一抹譏誚:“唐輕容,你可知暗中窺伺上殿是什麽下場?”


    唐輕容有些挫敗的感覺,為什麽每一次她想用話搪塞顧夜闌都不成功。她本自以為自己很聰明,忽悠人的本事還是有的?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根本不是人,而是神的境界。人不和神鬥,鬥了也是白鬥。


    唐輕容看著顧夜闌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色,竟然有些恍惚。咬咬牙,她低頭輕聲道:“輕容知錯,請九爺原諒。”


    這下輪到顧夜闌愣住了。


    在他的眼裏唐輕容總是不服軟的,她若不是高深莫測三分真,便是調皮可愛七分精明。而此時如此乖巧溫順的唐輕容讓顧夜闌愣了再愣。


    這個唐輕容似乎有很多種性格,他竟然有些看不透這個女人。


    良久顧夜闌輕咳一聲,語氣有些不自然:“下不為例。”


    說完,也不去看唐輕容徑自向前走去。


    唐輕容暗暗比劃出一個勝利的“v”字,她自是精明的,她更明白此時與顧夜闌叫板吃虧的不過是自己。對待這樣的人,有時候就該以退為進。


    她唇邊勝利的笑容還未斂去,便見顧夜闌回頭喊道:“愣著做什麽!還不走!”


    待瞥見到她唇邊得意的笑容時,也怔了怔。


    唐輕容僵硬在嘴巴的笑容此時隻覺得滑稽異常,她也顧不得許多,忙忙點頭跟了上去。


    慢慢回過頭的顧夜闌微不可覺的露出了一絲笑容,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唐輕容被顧夜闌送回房間時,柳媽媽正在著急,看見唐輕容跟著顧夜闌一起回來,笑容竟愈發有些曖昧。


    唐輕容忍不住再擦擦汗,以後這偷聽的活還是不要幹的好。


    顧夜闌隻是交代了幾句便回去了,柳媽媽見唐輕容中午未食,便將飯菜拿下去熱了。


    唐輕容換了一身柳色羅紗裙,隨手將頭發挽起,用一根碧綠的簪子別住。


    走到長廊中,腦中反複出現剛才的那一幕。想著顧靜宛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唐輕容心中自是解氣的,但是想到顧夜闌的無情,她竟有些失神。


    從她第一眼見到這個男子起,她便覺得這個男人冷酷,甚至對於什麽都是冷漠不待見的。


    這與她心中本來想象的風流種馬很是不同。唐輕容有的時候在想,這樣一個清冷的男人怎麽會有那麽多小妾?


    春到芳菲春將淡,情到深處情轉薄。


    他的心中該有他隱藏至深的故事吧。


    想到這句話時,唐輕容又有些驚愕,若真的如此,那她的命運恐怕會很悲慘吧。


    屋中的熏香傳到屋外,讓唐輕容有了些睡意。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想著以後和這個男人的生活,前途竟然一片迷茫。


    “啊――”冷不防,身子一熱,猛的被誰從後麵緊緊的抱住了。


    唐輕容心裏一怒,哪個不識好歹的登徒子,正要開口大罵,一陣熟悉的感覺從身後襲來。


    她一愣的瞬間,身體已經離開地麵。


    腦中一陣暈眩,待看見底下的情景時,唐輕容幾乎難以置信。


    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輕功?!


    唐輕容看著落在腳下的水麵,又是興奮又是害怕,緊緊抓住沈玉壺的手臂,激動道:“太厲害了,太美了!”


    沈玉壺桃花眼眨了眨,也是一笑:“看你一天悶悶不樂,這藥王廟的景色可是一絕。不過你那樣看是看不完的,我帶你去天上看!”


    唐輕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時竟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麵,唐輕容興奮到了極致。


    果然,從空中看地上的景色是完全的不同的,整個藥王廟的景色盡收眼底,就仿佛乘坐在直升機上眺望遠景一樣美麗。隻是他們並沒有飛那麽高,可其中的喜悅卻是不言而喻。


    這是唐輕容來到古代第一次真心笑過,穿梭在河上林間,聞著細雨的芳香,竟有一種釋懷的感覺。心底的一切苦悶,似乎在這一刻稍稍忘卻,


    極目眺望,可見得遠處一片粉雲,含苞怒放的紅梅,在雨珠輕撫下,更加晶瑩剔透。朦朧中更使得這景色有著不是春光勝似春光的美。


    再觸摸到實地上時,唐輕容不禁脫口而出:“你教我輕功吧。”


    “女孩子學武功不如學繡花撫琴。”沈玉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眼底隱露一絲狡黠。


    “大男人主義!自以為是!”


    “什麽?”沈玉壺從沒有聽過第一句話,不過他可是明白第二句的含義。


    唐輕容自然沒有錯過他眼中的那一抹精明,她也不急,假裝生氣,冷冷一瞥:“那我回去了。”


    說著竟然真作勢要走。


    沈玉壺一愣,身形一晃,擋住了唐輕容的去路,他又是一笑:“啊,太讓人傷心了,我好不容易把你帶出來,你這樣就要回去?”


    唐輕容先是一愣,見他眼中並無輕浮之意,隨即眼眸微眯,閃過一絲俏皮:“你不是說女人應該學繡花撫琴麽,我現在自然要回去學繡花撫琴了。”


    沈玉壺愣了一下,沒好氣的笑道:“你還現學現賣了!”


    “不願意?”唐輕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就算嘍。”


    沈玉壺何曾見過她這副模樣,俏皮之中竟覺幾分靈氣,當下一笑:“教你可以,那你可要說說學輕功做什麽?”


    唐輕容倒沒有想過這點,想了想,很是鄭重的回答道:“挺好玩的。”


    沈玉壺默。


    “果然是女人。”沈玉壺將折扇打開,竟然不顧雨水就地躺下。


    唐輕容倒是被他這副不羈的模樣逗樂了。


    看了看身上剛換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濕了,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女人就不能學武功嗎?”她也席地而坐,想了想,問道:“對了,這個時候怎麽還有梅花,不是已經過了花期嗎?”


    “女人自然可以學武,不過你學了也是無用。”沈玉壺閉著眼睛,無比閑適。“告訴你也行,不過……”


    “你怎麽就知道無用?不過什麽?”唐輕容自然明白沈玉壺是想討價還價,她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豎起拳頭,很是溫柔的笑道,“其實我若是問別人也是可以的。”


    沈玉壺無奈地點點頭:“好吧,沒有條件。你有聽過一句話麽?”


    “什麽?”


    “金玉在外。”


    “你要死!”


    “哎,別走啊!我還沒說完!”


    “我倒是想起有人剛才甩下我自己跑了。”唐輕容忽然停下腳步,再次溫柔滿麵的回頭看著沈玉壺。


    沈玉壺一愣,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幹笑了一聲:“你看錯了。”


    “什麽!?”唐輕容挑眉,這家夥還真敢睜眼說瞎話。


    沈玉壺再退一步,絲毫不介意暴發戶的“金絲甲”被雨絲濺汙:“這,誤會啊。”


    “誤會?嗯?”唐輕容再逼近一步。


    沈玉壺尷尬:“我這是等待時機通風報信。”


    唐輕容故意白他:“沒義氣!”


    沈玉壺道:“這個,這個……其實本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你去死!”一塊小石從唐輕容的手中扔出,直直射向沈玉壺。


    “啊……”


    唐輕容看著踏著輕功遠走的沈玉壺,竟然再次笑出了聲。


    果然還是活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唐輕容現在又何必去自尋苦惱。


    待唐輕容再次回房時,柳媽媽看著她的一身濕衣,呆了一呆,想了半天才說道:“大小姐,你以前也沒這麽喜歡淋雨。”


    唐輕容默。現在的她也不喜歡淋雨……


    淡淡一笑,她沒有再解釋。


    晚上唐輕容躺在床上,前思後想,自從刺殺事件之後,她每每總是擔心得無法入睡。想到自己流落他鄉,竟然感到有些難耐的心痛。身體一陣虛寒,無力的感覺傳遍全身。眼淚竟不知不覺的落下。


    披衣而起,緩緩走到梨花樹旁,腦中閃現出無數個人影。在這個命運隻能被擺布的時代,她真的就要這麽堅持下去麽。嫁給一個無數小妾、日後還可能增添更多小妾的男人,她可以忍受多久?


    想著今日的顧靜宛,中午聽來自是嘲諷,可若換做自己,恐怕也是同樣的結果。顧夜闌,嫁給他,她可能幸福嗎?


    抱著梨花樹,將臉貼在樹幹上,眼淚狂湧而出。


    不知呆了多久,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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