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了下來,寧王世子雖然覺得心底不舒服,卻也沒有說什麽。他想,或許是曾經喜歡過張雪的原因,所以他會思念。很快,他便將心思全部轉向了尹沁。


    可是,上天就是喜歡開玩笑。張雪的婚事本來是該在一年前。那個時候唐輕容與顧夜闌的婚事還沒有定下。


    寧王世子是納側妃,便先榮王世子成婚了。


    婚後半個月,寧王世子竟然怒氣衝衝地跑到張府,質問張雪為何要害尹沁。


    張雪與寧王世子已經很久未曾見麵,此時二人相見,卻已沒有了以前的熱絡。


    原來尹沁有一天去買安胎藥,張雪卻買了血枝。而又是那麽巧合,尹沁撞到了張雪,兩人的藥同時掉了下來,又同時拿錯了。


    尹沁早在婚前已有孕在身,血枝本是治病的藥草,可若用量不當便是催命的劇毒。


    尹沁自然不知藥已被掉包,將一包血枝全部服下,孩子沒了不說,連人也奄奄一息。


    寧王世子震怒之下,詢問了尹沁的婢女,那婢女正是雲秀。


    雲秀的描述,加上尹沁的沉默,寧王世子愈發覺得是張雪對自己懷恨在心,才對尹沁故意下手。


    盛怒之下的寧王世子跑到張府,質問張雪。


    然而張雪隻是一聲冷笑,口氣淡淡: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買砒霜。


    寧王世子怒極,當即就覺得眼前的女子太過於狠毒,便下狠口:這樣心腸歹毒的女子,不配嫁入我顧氏皇族。


    張雪回答:就是不配你又能拿我怎樣?將我送入官府?還是殺了我?


    那一日二人爭執不下,寧王世子含怒離去。


    寧王世子畢竟對張雪有情,盡管妻兒如此,卻是沒有將她送入官府。


    尹沁最終保住了性命,卻是不孕之身。


    張雪婚期將至,竟與尹沁在同一日前往藥王廟。


    張雪對尹沁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這個女人可憐。(.)而尹沁對張雪是恨的。


    兩人不知說了什麽,態度都很不好。最終廟裏的和尚隻看見張雪一劍刺中了尹沁胸口。尹沁昏迷倒地,而張雪則掉下了池中。


    張雪本有宿疾,不得觸寒,此季正值冬季,寒毒侵身,痛苦不已。


    然而聞訊趕來的寧王世子聽信了雲秀的片麵之詞,卻不由分說,舉劍就斷了張雪持劍的右手經脈。


    張雪隻是看著他,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疼痛,語氣之中似乎有嘲諷:你就這麽愛她!那你之前對我的承諾又算什麽?


    寧王世子冷聲道:張雪,不管你是不是孟太傅的義女,就算顧容慎當初虧欠你一段感情,如今卻已用我兒的性命還與你。從此以後,你若再敢動我妻,我必要你十倍奉還。


    張雪卻笑了: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唐輕容聽到這裏,忽然覺得心很痛,張雪的心應該比她更痛吧。


    張雪病了,病得很嚴重。婚期也延遲了一年,這一年裏張雪都在府中療養。


    張雪的手經已斷,榮王世子找了最好的大夫,才將她的手恢複從前,隻是從此之後她總是將右手縮在袖子裏,並不輕易拿出來。


    此後,張老爺痛心之下也顧不得禮儀,找到顧容慎就罵。原來張雪的寒毒是從娘胎之中帶出,張老爺讓一位神醫花了十五年才煉製了一顆雪蓉丹,卻被張雪給了顧容慎。張雪的寒毒從此等於不治之症,隻剩五年好活。


    張雪每天都在喝藥,寧王世子卻不知道,血枝是藥中的一味藥引,藥性溫熱,對寒毒很有效果。


    寧王世子煞時才知道自己錯的是多麽離譜。張雪落入寒潭,身體大損,竟然隻有兩年可活。


    張雪的婚事本該就此作罷,奈何榮王世子卻也真心愛惜張雪,堅決不願解除婚約。


    而顧容慎知曉了一切之後,回府逼問尹沁才知是被人指使。雲秀威逼利誘收買了洛陽知府,尹沁同樣在見到容慎的第一眼時,就心生愛慕,自然心甘情願地答應了。


    容慎本欲殺雲秀,在關鍵時刻卻被一個男人救走,那個男人正是當初打傷容慎的男人。


    西羅機密泄露,容慎幸而發現得早,才將雲秀與那男人逼在西羅,雖然找不到,可也使得機密無法傳出。


    後來的事,唐輕容就是不聽沈玉壺說,也可以猜到了。


    尹沁的下場是死,雲秀的下場亦是死。唐輕容的腦海之中又想到了那個冰冷的張雪,心中無比動容。


    唐輕容覺得聽完故事後,她很討厭寧王世子,可是想到寧王世子會在張雪麵前斷臂道歉,又覺得他很可憐。


    他是堂堂的寧王世子,卻不顧身體發膚。


    可是再一想他當初如何對待張雪時,又覺得他活該。張雪為了他,等於放棄了生存的機會,而他卻給了她無盡的傷痛。


    本以為一夜無眠,可她卻睡得很好,隻是在夢中,她仿佛身臨其境,直到心痛的流下淚水也不自知。


    喧鬧的大街上,不時傳出幾聲吆喝。


    “小姐,今日我們去翠煙居一定要多挑些首飾。”一清秀女子跟著轎子,隔著窗簾對裏頭的人說。女子衣著簡樸,身上的布料卻相當不錯,隻是看她,都可以猜想轎子裏的人家底富裕。“要那麽多首飾做什麽?”轎子裏傳來微微清冷的聲音,如一泓清泉,直浸入心脾。


    小丫鬟撇嘴,看起來很不服氣:“平日小姐都不愛打扮,現在要嫁給世子了,自然要打扮得漂亮些。”她的腳步輕快,小臉還有些稚嫩,看上去應該有十六歲左右。“如此便好。”


    “小姐,翠煙居到了。”轎外的隨從輕聲提醒道。轎內的女子“嗯”了一聲,一芊芊玉手掀開了簾子,自裏麵出來了。


    一襲紫色紗裙恰到好處的將女子絕美的身段顯露無疑,鳳目凝凝,冰若寒霜,卻是明豔動人。


    她的膚色如雪,猶如玉鐲冰雕。唐輕容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若不是她眼中那抹冷若冰霜的氣質,唐輕容幾乎要以為認錯了人。


    唐輕容就站在翠煙居門口,張雪也一眼便看見了她。


    張雪對她點了點頭,盡管神色冷淡了些,卻不是不友好。


    唐輕容與她一同進入了翠煙居,翠煙居的首飾都是上品,鮮少有低價的飾物。


    張雪似乎對這些首飾很不熱衷,看了許久,隻是隨意挑了一兩件。正當離去時,唐輕容卻被一支紫玉簪子吸引住了。這支簪子雕工很是精致,簪花細小卻瓣瓣分明。最為珍貴的是上麵的那顆明珠,色澤光潤,一看便是上品之中的上品。


    霎時,心裏湧起一股念頭,唐輕容小心的拿起簪子,問老板:“它值多少?”


    老板一見,立馬笑道:“姑娘好眼光這支東海遺珠是昨日剛到的一批新貨,隻要80兩……”


    唐輕容點點頭,“我要了。”


    “好嘞,我幫你包起來。”


    唐輕容輕輕避開老板伸過來的手,將錢放下,淡淡一笑:“不必了。”


    老板也不勉強,張雪看了一眼,淡淡道:“這隻東海遺珠倒很配你。”


    唐輕容把玩了一下,卻是一笑:“這是送你的。”


    說著便將東海遺珠插入張雪的發髻之中。


    張雪顯然是愣了一下,“送我作甚?我並不愛這些東西。”說著便要將簪子拿下。


    唐輕容伸手製止了,佯裝不悅:“我送出手的東西從不收回,你若不喜歡,扔了便罷。”


    張雪倒是沒想到唐輕容是這個脾氣,見此也不再堅持。


    從翠煙居出來,張雪便讓丫鬟隨從先回府了,唐輕容則和張雪一起去了望江樓用午膳。二人隻是隨意閑聊,張雪的話不多,卻很有見地,唐輕容對這個女子很是喜愛。從她的故事之中,唐輕容早已對這個女子佩服的五體投地。可知道她悲劇的命運又覺得悲痛。


    二人雖無酒,卻也盡興。當張雪知道她是即將要嫁給九皇叔的唐家大小姐時,竟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淡道:九皇叔是一個好人。


    唐輕容暗暗撇了撇嘴角,他隻是一個風流鬼,加性格古怪的陰沉鬼。


    這時,樓下長街上忽然傳來一陣人聲的叫囂,唐輕容好奇地跑到窗口一張望,“咦”了一聲。


    “怎麽了?”張雪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但見唐輕容如此驚訝,倒有些想明白了。


    唐輕容趴在窗口,看這街上的人群說道:“似乎是一群人來找酒樓的麻煩。”


    張雪冰冷一笑,口氣無關自己:“既是如此,我們早點離去吧。”


    唐輕容點點頭,她也並不想理會這些事情。


    二人離開酒樓,在一處拐角分道揚鑣。


    張雪似乎懷有心事,唐輕容看見自己手上打包帶走的桂花糕,想了想,便又回過身去,準備喊住張雪。


    可卻在這時,唐輕容看見一個瘋婦人搖搖晃晃地走出街頭巷口,雙手之中握有一把長長的利刃。她的唇邊含帶著猶如魔鬼一般的笑容,正一步一步地朝張雪走去……


    唐輕容呆住了,幾乎是本能的大叫了一聲:“張雪小心!”


    正在這時,瘋婦人手裏的利刃狠狠地向著張雪的背後刺去。


    索性張雪反應快,稍稍一偏身體,利刃竟然刺穿了一個行人的胸口,霎時濺出滿地鮮血。


    唐輕容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看著一個無辜的行人砰然倒地,她幾乎不能言語。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整條街的人都爭相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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