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輕容在日益消瘦。


    唐輕容已近心神崩潰。


    近日,府中來了許多道士,每日都在園中做法燒香。唐輕容每日聽著那些陰陽怪調,看著一個個道士裝模作樣的樣子她就心煩。


    若說緣由,唐輕容就歸結於唐夫人定是虧心事做多了。


    那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唐夫人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去花園不知幹些什麽。忽然一陣陰風涼颼颼的吹進她的脖子裏,唐夫人一回頭,就看見一個一身白色的衣服的女子,長長的頭發直披到腰上,慘白的臉陰森無生氣,衝著她咧嘴陰陰地笑著。


    然後,整個唐府便被唐夫人無比淒厲的叫聲給驚醒了。


    說起這件事,唐輕容就頭疼。這些天,整個唐府都被唐夫人搞得烏煙瘴氣,她自己更有些精神恍惚,見到白色的東西就要命的發瘋。


    而且,每日晚上整個唐府燈火通明,唐輕容隻能悶在府中。這一悶就是好些時日。


    “唉……”她趴在窗欄上,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歎氣了。


    “唉……”又一聲唉息響起,竟與她得語氣有那麽一絲相似。


    “笨蛋,小心我把你燉了煮湯喝!”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後水晶簾內的鸚鵡。


    “笨蛋,小心我把你燉了煮湯喝。”相同的語氣,竟是不知好歹。


    “要死啦!一隻鸚鵡也來欺負我!”唐輕容惱怒第低語,將繡花鞋一拖,想也沒想就往水晶簾裏砸去。


    “要死啦!一隻鸚鵡也來欺負……”鸚鵡的話還沒說完,便見繡花鞋正好擊在鸚鵡蹲的掛環上。掛環應聲掉下來,連帶著上麵的鸚鵡一起摔在地上。


    整個屋子立即安靜了許多。


    這一幕正巧被剛進屋的唐明遠看見。


    他看著地上躺著不動的鸚鵡,用手將它倒著提起來,眉頭一蹙,有些擔憂地說道:“姐姐,你把鸚鵡砸死了?這可是九殿下送的。”


    唐輕容趴著不動,嗓音輕柔:“死了就算了,把它送去廚房煮湯喝。”


    “啊?”唐明遠正想再說兩句,就見手上一陣折騰,那隻原本不動的鸚鵡猛的掙開他得手指,扇動翅膀,就向窗欞飛去。


    誰知慌不擇路,竟一頭撞在了牆上。許是撞暈了頭,它呆呆的蹲在地上,直往角落裏挪。


    唐明遠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大笑起來:“姐姐,哈哈,這鸚鵡太有趣了。九殿下也不知從哪裏找來這樣的寶貝。”


    唐輕容回頭淡淡看了一眼鸚鵡,口氣淡淡道:“沒死?這鸚鵡死了還能詐屍?難道還要立塊墓誌銘?”


    唐明遠頓時咳了幾聲,忍住笑道:“姐姐,我看它沒死也會被你嚇死。”


    唐輕容一把把地上的鸚鵡抓了起來,輕輕撫了撫它的羽毛:“它哪裏有那麽嬌氣,我看它是太調皮了。”


    唐明遠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揚唇一笑:“九殿下對姐姐真好,看來姐姐以後嫁過去定不會吃苦。”


    她重新看向窗外,輕輕敲了一下鸚鵡的小腦袋,惹得小東西又不安分起來。“他哪裏是對我好,一個小玩意能說明什麽?”


    “可是……”唐明遠還想再說,卻被她打斷:“弟弟來找我可有事?”


    唐明遠這才想起來意,不屑地冷哼一聲:“剛剛又來了一位。”


    唐輕容倒不覺得這是什麽要事,抱著鸚鵡當枕頭:“這也並不稀奇,這些日子府中每日都會來不少騙吃騙喝的道士。”


    誰知他卻驀地冷冷說了一句:“這個不同,父親把府上的道士全部送走了,隻留下了這一位。”


    “哦?有這樣的事?”唐輕容倒是覺得奇怪了,“難道這道士特別?”


    唐明遠冷下臉:“他是西羅的宮廷天師。[]”


    “什麽!”


    唐輕容詫異地抬起頭:“天師,抓鬼的????”天啊,你別告訴我這個時代還有鬼?


    唐明遠隻是冷冷一哼:“這世界哪有鬼,我從未聽說過他抓過什麽鬼。不過就是宮廷掌管祭神壇的妖道。”唐輕容翻了翻白眼,人家天師聽著多神秘,你也不用這麽鄙視別人吧。


    對於這些讀書人而言,天師的存在本就是一個矛盾。明遠從不信奉鬼神,這也難怪他。


    “咳,人在其職當謀其事。明遠不必動怒。”唐輕容想試圖讓他理解,好在明遠也是明事理的人,臉色緩和了一點,才道,“姐姐,我來是和你說一聲,他就住在原來沈公子那間廂房。平日無事,不要出園子。”


    唐輕容“哦”了一聲,並未在意,心中卻在想著另一件事。


    這些天,因為府中道士太多,她根本沒法出府與沈玉壺學武。看來今晚,她不用再早睡了。


    果然不出唐輕容所料,這天夜裏唐府總算安靜了下來。


    月正當空,一道白影從唐輕容的房間飄出來。一襲白衣飄渺,宛若月下仙子。她身體輕盈,宛若一片羽毛悄無聲息。


    她得這身輕功隻學會了沈玉壺的一半,但盡管如此,她還是能將這身行頭做足。


    身後背著月初劍,在月光之上泛著層層白光。


    這是無憂穀這一年的名劍,不知沈玉壺是以什麽方式奪到,還送給了自己。


    接到劍時,唐輕容就很喜歡,這把劍比沈玉壺的若淵輕巧了許多,設計又十分精致,她當真愛不釋手。


    月初無鞘,唐輕容便在箱底翻出了一塊結實的金絲布,將月初劍包裹好,背在身後。


    唐輕容本來並不確定沈玉壺會不會在那裏等她。她有許多天未到,也沒有與他說一聲。


    但當她看著前方熟悉的篝火與身影時,心中的擔憂一掃而光。


    沈玉壺本是背對著她,聽到身後動靜,他頭也不回,隻淡淡道:“來了?”


    “來了。”唐輕容笑嗬嗬的點頭。


    “你遲到了半個時辰。”


    “……”


    唐輕容無語,“你怎麽不說我遲到七天零11時辰。”


    他轉過了身,唇邊含笑,打斷她的話:“你記得倒是清楚。”


    “……”


    沈玉壺輕笑一聲,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唐輕容,道:“我聽說唐夫人見到一個女鬼?被嚇暈了?”


    唐輕容的臉微微一紅,有些尷尬地別過臉:“咳,也許她眼花了。”


    “似乎那夜你也穿白衣,而且那個時辰……”依舊是淡淡的語氣,聽起來卻多了幾分玩味之意。


    “這個……”


    他又一臉鄙視地看著她,涼涼開口道:“你扮鬼的能耐若能趕得上你練功的能耐就好了。”


    唐輕容嘴角抽了抽,臉色垮了下來:“誰裝鬼了,她自己不知道在花園裏埋什麽,我不過是路過了一下。”


    沈玉壺笑得很是無奈,“看來,你這些日子確實悶得慌。”


    “也沒那麽悶。”我沒好氣的應了一聲。


    這一夜,沈玉壺的話很少。我照常按照他的指導練習。


    一抬眼,就看見他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清淡如雲。他垂著頭,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唐輕容忽然衝他甜甜一笑,道:“師父,你看,我這招使得對不對……”她一邊說著,一邊慢慢靠近低頭不語的沈玉壺。


    “那你就使一遍給為師看看吧。”沈玉壺滿臉不在意,拿出折扇隨意搖了搖,很是愜意享受。


    唐輕容軟軟一笑,提劍就使了起來。


    忽然她足下一點,縱身一躍,就朝沈玉壺刺來。唐輕容本想嚇嚇沈玉壺,想讓她與自己動兩手,緩緩氣氛。劍法很快,完全是沈玉壺的劍路。可是,出乎唐輕容的意料,沈玉壺根本就沒有動,依舊低著頭,似乎根本察覺不到眼前的危機。


    唐輕容沒想到會這樣,以她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將劍法收放自如。這是削鐵如泥的上好月初劍,若是刺中沈玉壺,若是刺中他……


    唐輕容幾乎不敢想象,電光火石的那一刻,她竭力提氣,硬是逼著自己將劍勢移開。饒是如此,劍尖還是碰到了沈玉壺,割斷了他發間的白玉簪,也割破了他的手臂。


    一瞬之間,片縷發絲落地,伴隨著幾滴刺目的鮮紅。


    “你怎麽不躲開,你的手疼麽?”她扔下了手上的劍,跑到沈玉壺麵前去看他手臂的傷口。


    沈玉壺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長發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這樣沉默的沈玉壺與往日不同,這樣的他竟然唐輕容的心裏有點發慌。


    “十七,你怎麽了?”她的語氣充滿了擔憂。


    “你說話啊,你和我說話啊,十七!”唐輕容有些急了,抓住沈玉壺的肩膀搖了起來。“還有哪裏受傷了,我幫你包紮!”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聲音輕輕的,卻滿含戲謔。


    唐輕容愣了愣,便見沈玉壺抬起頭,隨意撩起遮住眼睛的長發,輕笑道:“我為什麽要躲?你怎會忍心殺我?”


    不知道是他太過於自信,還是太過於自負。


    唐輕容呆呆的看著他,剛想發怒,卻見他眼底掠過的一絲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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