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王府大半年,與十夫人見麵的機會並不多。自從開始侍寢之後,她就對府中的女子避而不見,不知為什麽,她直覺的不想見到她們,每次實在躲不過,都會感到心中像是被什麽堵住。


    她自嘲一笑,自己愛的是林風隨,怎麽會吃這些女人的醋。看來她的腦袋也開始不清不楚了。


    踏入十夫人的房中,唐輕容不由的想起了那一日十夫人帶著顧夜闌來她房中搜查男人時的情景,她那得意的模樣唐輕容是記得的。這十夫人對她也有敵意,而且敵意很深。


    十夫人見唐輕容到來,立即端莊的站了起來,給唐輕容作揖輕聲喚道:“王妃午安。不知王妃的身體可好了?臣妾這裏有些補藥,據太醫說這都是頂級的補品。因這陣子王爺的身體欠佳,所以才托老家帶來了這些補品,王妃若不嫌棄就拿些回去。”


    唐輕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詞,隻是淡淡道:“十夫人有心了,這些補品還是留給王爺吧,本宮的身體已經好了。”


    “王妃不必客氣,這些補品還有很多,王爺也吃不完,王妃就拿些走吧。”十夫人說著就喚來了侍女,拿出了一包藥材放在我的手中,低眉垂目道:“王妃,您就收下吧,就當是那日姐姐給妹妹賠罪。”


    唐輕容眉頭微微一蹙,她真的很不喜歡這些姐妹相稱的女人。壓製住心中的不耐,她將藥材放入采苓手中,“那就多謝十夫人了。”唐輕容也不想再多說些有的沒的,當即說明來意:“不知十夫人可看見一隻鸚鵡飛來?”


    十夫人趕忙問道:“可是那全身綠色的鳥兒?”


    唐輕容見她見過,心中一喜,立即點頭道:“正是。”


    十夫人望了一眼窗外,忽然指向北苑道:“那鸚鵡往那裏飛去了,我不知那是王妃的鸚鵡,我現在就去幫王妃找。(.無彈窗廣告)”


    唐輕容看了一眼北苑,淡淡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有勞你了。”


    說著,也不看十夫人的臉色就快步走向了東苑。


    唐輕容一走之後,十夫人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冷笑一聲,對著身後的婢女道:“把那隻鸚鵡送回去,可別讓王爺看出端倪。”


    “是。”那婢女從房中抱住一隻通體綠色的鸚鵡,就往西廂尋香殿走去。


    唐輕容走到北苑,隻見這裏四下幽靜,周圍竟無一人。“棠梨閣?”唐輕容皺著眉看著眼前緊閉大門的園子。她輕輕一推,沒想到大門竟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唐輕容詫異的舉步走進去,


    一進門便聞到一股馥鬱的花香,唐輕容閉上眼,狠狠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複又睜開,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裏是一個小巧的花園,裏麵的花草皆是奇珍,彩蝶翩飛,煞是一番醉人景象。唐輕容提起裙擺,不由得走了進去。這是一座很美很精致的小樓,閣中生機盎然,處處柳柳成蔭,幹淨整潔,竟像是有人居住一般。


    唐輕容站在宅子之外不由得詫異,她從未聽說過北苑住人,這裏又怎麽會有這座園子。她推開一間宅子的大門,屋內布置清雅,竟像是少女的閨房。牆上掛著一幅少女的畫像。唐輕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屋內走去,畫中的少女一襲白裙,眉目秀麗高貴端莊,唐輕容本以為自己已經是難得的佳人,可惜與這個女子相比,她才懂得什麽叫自慚形愧。


    這個女子?會是誰?


    其實唐輕容的心中早有股呼之欲出的衝動,心微微有些酸澀,有些冰涼。


    她輕輕退了出去,風中淡雅的花香也染上了憂傷的氣息


    “誰讓你進來的?”冰冷的聲音如利劍一般刺入唐輕容的身後。(.)她渾身猛地一震,緩緩轉過身來。


    顧夜闌的眼神冰冷,已經不複往日那般溫柔。這樣的他是唐輕容所陌生的。


    唐輕容的唇角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樣,她看著他,眼神淡漠,可心髒卻仿佛在被萬千蟲蟻嘶咬啃噬。


    寒風夾雜著落葉撲進殿來,吹得衣袍獵獵做響。唐輕容的發絲偶爾會隨著風與枯葉輕輕的纏繞在一起,但往往隻是一瞬間,又各自分散開來。


    簡短的沉默後,唐輕容已經明白自己又著了十夫人的道,她微微欠身,語氣淺淡如同剛進府的那一會:“十夫人說我的鸚鵡飛來了北苑,讓我過來尋找。”


    顧夜闌深深地看了唐輕容一眼,語氣淡淡:“我剛才尋香殿過來,鸚鵡好好的在那裏。”


    唐輕容驟然一驚,但隨即也釋然了,十夫人要陷害她,自然不能太笨。想著她抬頭看他。隻覺得他的視線瞬間變得冰冷。


    “這是王府禁地,擅入者死……”顧夜闌的聲音有些冷酷無情,麵上也是冰寒一片。


    唐輕容被他的眼神駭的退後,抓著衣角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她飄忽的視線移開顧夜闌,卻是望向那花圃,曾經的溫柔在她眼前變換成無數個幻影。讓她想要去抓卻在瞬間全部破碎。


    喉嚨有些發幹身體也在瞬間繃緊,唐輕容有些慌亂地躲閃著顧夜闌的注視,急急回道:“我不知道這是禁地……”


    “不知道?”顧夜闌陰沉著臉一步一步向她走來,語調寒冷如冰。“難道門外的禁牌你也沒有看見嗎?”


    唐輕容忽然有些惶恐不安,正要再退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我……”唐輕容頓覺一陣寒意極速地蔓延至全身,她下意識地叫他一聲,“王爺……”


    可是在看見他的含帶著怒火的眼眸時,她忽然放棄了解釋。緩緩地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覆下眼中的濃綢的悲傷,淡去了他的影子。


    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眸裏,一股窒息絕望般的憂傷像洶湧的潮水在瘋狂地蔓延……


    他竟然是那樣的愛她嗎?愛的絕望,愛的窒息?


    她慢慢的跪了下去,默默地低下頭,此刻的她已經無話可說。


    在他的心中,那個女子始終是無可取代的那一人,她感覺到此刻竟如隔世一般。口中苦澀一片,她說:“請王爺責罰。”


    顧夜闌的眼中一閃而過微微複雜的光芒,劍眉微擰,過了許久才道:“下次莫要再犯。”


    他與唐輕容擦肩而過時,唐輕容隻覺得這一刻自己快要因缺氧而窒息時,一陣冷風吹入她的衣服裏,稍稍讓她的意識清醒些。


    她回頭呆呆的看著顧夜闌走入宅子裏,身子禁不住一陣顫抖,緊握的手心已被薄汗微微汗濕,她很想笑,可是嘴角卻怎也不聽使喚,她隻能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正慢慢的凝結。


    也不過如此吧?睫毛微微一顫,有股濕熱的觸感緩緩從臉頰上滑落。


    唐輕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尋香殿的,透明的笑意唇邊慢慢綻開。


    采苓見唐輕容眼睛紅紅的,忽然道:“王妃你怎麽了?好像哭過?”


    唐輕容默默的看著采苓,半晌才默默的搖搖頭,“我沒事。”


    腦子裏思緒萬千,回想著剛才的那一幕,她竟然有一瞬間是以為顧夜闌是真的喜歡她的。可是今日她才明白,原來他愛的始終隻有那一人。此刻唐輕容也忽然恍然,顧夜闌娶了這麽多的女人,竟然都是因為像她。


    好一個癡情的男子?唐輕容的唇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不是笑他,而是笑自己。


    她得腳步略微遲疑,皺眉看著采苓道:“我的房中可有人來過?”


    “王爺來過。”采苓不解其意,想了一想又道,“十夫人身邊的丫鬟拉過,送了鸚鵡回來。”


    唐輕容譏諷的笑笑:“好一個十夫人!”


    采苓見她唇邊噙著極淡的笑意,這是一種幾乎嘲諷與詭異的笑容。她心中一凜,也顧不得主仆之禮,當下道:“王妃,十夫人是不是做了什麽?”


    唐輕容冷哼一聲:“想利用‘她’的手除去我?那這個算盤可就打錯了。”


    在采苓震驚的目光之中,唐輕容狠狠的跑進了內室,再也沒有出來。


    自從踏入禁地之後,顧夜闌對唐輕容的態度就冷淡了起來。他也不再會喚她侍寢,隻是偶爾能在尋香殿外看見他的身影。


    然而在顧夜闌的心中,這些日子唐輕容對他的好,他每一點滴全部都銘記在心頭,尤其是她為了他而受了那麽嚴重的傷。他雖說冷酷,卻也柔情,並不是所有的好顧夜闌全部都會漠視不見。尤其自從她解開自己衣帶的那一刹那,他便發誓要好好守護她。


    可是自從唐輕容踏入那間棠梨閣後,就仿佛在提醒他,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誓言。他不敢忘,他曾經如此深愛的女人。那個為他遠嫁和親的女人。


    他怎麽能愛上別的女子,怎麽可以?


    顧夜闌離開了王府,整個府中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所有人都知道王爺與王妃吵架了。唐輕容一人呆在王府之中,偶爾出門曬曬太陽,種種花園裏的菜,也開始變的沉默。


    直到有一日,顧夜闌回府,帶回了一個容貌極美的女人。顧夜闌告訴唐輕容這女人是他乳娘的女兒,因家鄉鬧災荒才來投奔他。


    可是,從看見這個女人的第一眼,唐輕容便將一切都明白了。這個女子她怎麽可能會忘,一個讓她自慚形愧,想忘又無法忘懷的女子。


    他說她叫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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