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望江亭上,山色湖光,宮樓亭宇盡覽眼底,原本大好的景致,卻在桃林間青衣男子回眸的那一瞬間,黯然失色。(.無彈窗廣告)


    林瀲衣笑了笑,爬上他身後的桃樹上,忽然猛烈的去搖桃花樹,滿樹的桃花落下,盡數落在樹下那沉思的人兒身上。


    他略微皺了皺眉,“衣衣,別鬧。”


    林瀲衣從樹上跳了下來,看著他滿身的桃花瓣,竟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顧哥哥,衣衣給你跳舞。”


    他的眸中微掠過一絲詫異,隨即對著她一笑,“好。”


    微微細雨,她扔下手中的竹傘,嬌影移蓮步,伊人緩緩起舞。雨中揚起的桃花飛舞著,飄零著,散落在倩影的周身,美不勝收。顧夜闌望向她的眼睛,忽然就那麽頓住了。他想,這一幕,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從來沒有想過顧識彥會查她的身份,也從沒有將這樣一個人放在心上過。


    那一天,她和往常一般去找顧夜闌,可是這一次,太液池上沒有顧夜闌的身影,林瀲衣不疑有他,隻道顧夜闌被煩事纏身,或許遲些就會來了。想著,她便靠在樹邊一邊看魚兒覓食,一邊耐心的等待。可是沒有等來顧夜闌的身影,卻等到了顧識彥。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遇見這個男子,這是一個看似溫文儒雅的男人,望見他的第一眼,便讓林瀲衣心中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這個男子身上的氣息與顧夜闌微微有些相似,可是他的氣息太過於張揚,與顧夜雨一般,卻是矛盾的存在。


    他的眼睛很像顧夜闌,他看著林瀲衣,眉頭一直蹙著,似乎看見林瀲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的唇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對著他恭敬的施禮:“參見皇上。”


    顧識彥嘴角一扯,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模樣,開口道:“沒想到南詔一直尋找的公主,竟然藏在我西羅皇宮三年之久。”


    他的眼神卻十分銳利,仿佛洞悉著一切事物。林瀲衣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男人。在他的身上,有著和她一樣的清高孤傲。


    聽到他的話,林瀲衣的心涼了涼,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強笑道:“皇上在說什麽?”


    他冷冷一笑:“七皇叔做事真是不妥,今日可沒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林瀲衣看著一幫侍衛將自己拿下,也知再掙紮已經無用,微閉雙眸,一陣寒風吹過,鬢間的發絲被吹得有些淩亂。


    她平靜的開口:“你要做什麽?”


    “南詔與西羅乃友好之國,可是公主毒害了我父皇,自當要給我西羅子民一個交代。”


    林瀲衣指尖輕顫,胸口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感,那痛感猶如針刺。空氣中隱幽傳來一陣淺淺的花香,林瀲衣腳步一頓,抬頭望去,正見宮闈小道上站著一名青衣男子,此時正怔怔的看著自己。


    她微微一笑:“我毒害了你父皇?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嗎?”


    顧識彥不可置否,臉色陰沉:“朕本該早些查明你的身份,否則父皇便不會死。”


    他自顧的演著戲,林瀲衣卻覺得有些無力,看著顧夜闌不可置信的神情,竟有一種疲倦之感,她笑:“皇上你的戲演得太好,林瀲衣,自歎不如。”


    “承認就好,來人,通知眾位大臣上朝,朕要親自審問這個女子。”


    “慢著!”林瀲衣沉聲喝道,“我好歹也曾貴為公主,便不是你們這些下作之人碰觸的,我自己走!”


    “哼,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別說你父皇早已化作黃土,就是你,也早已不是公主之身。”


    “就算我父皇已經不在,可是我曾經是名正言順的身份,高貴的血統不是你這樣的亂臣賊子可以比擬的。”林瀲衣的笑容有些怨毒。


    顧識彥臉色一白,狠狠踹向林瀲衣的腹部,並不去管她是不是承受住他的力氣。


    林瀲衣隻覺得冷汗涔涔,腹部一陣絞痛,咬牙低聲用隻有顧識彥能聽見的聲音道:“不要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你若是敢動我,大不了同歸於盡。”


    “你敢威脅朕?”顧識彥的眼眸眯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忽然壓低聲音:“你知道什麽?”


    林瀲衣輕哼了一聲,嘲諷道:“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道皇上還留下一份真正的詔書,若是我在眾人麵前將詔書拿出來,不知你這皇位還坐的了多久?”


    “把東西拿出來,我饒你一死?”他輕輕道。


    林瀲衣笑了笑,“你真當我是孩子嗎?給你,永遠不要妄想?”


    “你想怎麽樣?”顧識彥眯起眼睛。


    林瀲衣轉頭看他:“不要以為你殺了我就可以瞞過所有人,隻要我一死,馬上全天下得人都會知道是你毒死孝宗帝,謀朝篡位!”


    顧識彥沒有說話,但是眯起的眼眸卻告訴她,他的怒火不輕。


    “你想?”


    “跟我合作,幫我複國!”


    “妄想!”


    “反正我不介意,你以為死過一次的公主還會在意生死嗎?你若不答應,便是魚死網破!”


    顧識彥沒想到自己原本想威脅顧夜雨的籌碼竟然成為了讓自己進退兩難的人。


    “你敢逼朕!”


    “隻怪你作繭自縛!”


    顧識彥忽然不笑了,他睜大眼睛看著林瀲衣,嘲諷道:“你當朕是三歲小孩,相信你的鬼話,若是父皇真有詔書,你為何早不拿出來,偏偏等到今天。更何況,朕倒是沒想到你對朕的七皇叔如此癡情?”


    “你不知道得事情又何其之多,你可以不信,隻不過你就要賭一次了。”額間滑下冷汗,顧識彥下手太重,隻怕傷及了她的肺腑。


    “賭又何妨,朕還會怕你。來人,將她先關進大牢,調大臣進宮,朕還就不信,你一個小姑娘能做出什麽作為!“


    說完拂袖而去。


    在牢中並沒有待太久,她便看見了易含非的影子。她曾想過第一個找到她的會是何人?沒想到竟然是易含非。想起那一日,易含非獨自站在河邊,臉上的表情清冷且孤寂。


    他似乎是在追念著什麽,臉上的表情不舍且痛惜,似乎在為一件逝去的東西絕望。


    林瀲衣不懂,這樣的易含非會在哀悼誰?那一日她打扮的很是華麗,曳地的長裙拖過地麵,隨著主人滑入了雨中。雨水冰涼,易含非卻渾然不覺。他閉著眼睛,張開雙手,靜靜地讓雨水衝刷自己。


    西羅的雨一如既往的冰冷,此刻的林瀲衣回憶著一生,有美的,有悲的,有痛的,有暖的……


    生命的盡頭真的很近,稍不注意,一生已經過去。


    看著易含非,淡淡喊他:易含非。


    他回頭隻淡淡一笑:“小師傅。你看這櫻花多美?”


    林瀲衣的聲音微微一顫,他的聲音柔和,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隻是其中多了一份淡淡的漠然。“你看櫻花飄零,就像生命絢爛。”


    這本不是櫻花飄落的季節,他卻看見了櫻花,林瀲衣以前不知,可是後來她便知曉,隻有南詔國才有櫻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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