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幹嘛?不會是氣瘋了吧?於苗苗偷偷的瞄他一眼,不小心被他逮了個正著,嚇得立刻收回目光,撇開眼去,不敢再看,縮成一團,不敢動。


    見她明明怕的要死,卻咬牙硬撐,林見深心裏又氣又怒,轉身摔門而去,再和她呆在一起,他會被氣死!


    這樣就走了?於苗苗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確定他是真的被自己氣走了以後,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閉了閉眼,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默默地出神。


    她不知道林見深說的是不是真的,或許是,畢竟她心裏有多想他多愛他,隻有自己知道。常有文藝的小青年說思念成了疾,如影隨形,她想自己這個,或許就是思念成了疾。這麽多年,他一直存在她的心裏,從未逃脫過,可是他呢?他有想過自己嗎?在國外的那些年,他身邊美女成群衣香鬢影的那些年,他想過她嗎?他還記得中國有個她嗎?或許沒有吧,她苦笑,畢竟在這場愛情裏麵,她從來都是獨角戲,從未和他有過對手戲。(.)她孤注一擲爬上他的床的那一晚,她哭的不能自已,不是因為初夜的疼,不是因為害怕,隻是覺得心酸委屈,為了他,她這樣委曲求全,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她是那麽愛他,他根本沒將她考慮在未來之內。那是她和他距離最近的一次,他進入她的身體,緊緊地抱著她,她緊密的環繞著他,狠狠地纏繞著他,卻不敢用力的抓他,她知道他怕疼,看,她是那樣子的卑微那樣子的可憐,即便是最痛的時刻,她都不敢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她實在是傻極了。


    或許她並沒在睡夢中叫他,畢竟她愛的太苦了,真的太苦了。遇見林見深的時候,她隻有十二歲,他十七歲,她被關在了門外,錢麗芬帶著蕭蕭出去走親戚了,他們忘了家裏還有一個她。那時候的她大概是真的不夠討喜,不會對著錢麗芬撒嬌,不會摟著大人的脖子喊爸爸,隻是沉默著,這樣的一個丫頭,怎麽會有人記得她呢?是巴不得忘記了吧。


    天越來越黑,眼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隻留下一點點的紅,像是院子裏大公雞的那朵紅雞冠。風吹的她有些冷,她穿的少,小夥伴們都回去吃飯了,沒人陪她玩,她一個人,有些害怕,肚子很餓,中午的時候她沒吃飽,她蹲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腦袋埋在胳膊裏,想哭,卻哭不出來,大概是早早的就知道即使是哭,也不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喂,你蹲在這裏做什麽?怎麽不回家?”


    林見深就那樣出現在她的視線裏,背對著玫瑰紅的太陽,逆著光站在他麵前,像是天神。他長的真好看,院子裏的哪個男孩子都沒有他好看,頭發好看,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臉蛋兒好看,反正哪裏都好看,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她傻乎乎的看著他,眼神直勾勾的,半晌沒說話。


    他皺眉,莫非是個傻子?


    “算了,看在你是個傻子的份兒上,起來吧,跟我回家!”他抖了抖手裏的書包,對著她伸出一隻手。


    “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嗬……”於苗苗躺在床上笑,我現在哪裏還有家呢?你說過的要帶我回家呢?你忘記了嗎?她的眼角滑下淚來,我的家呢?家在哪裏?我沒有家了,早就沒有了。


    她想,她之所以這樣愛著他,這樣頭撞南牆依舊心不死,放不下,大概就是因為他對她說跟他回家吧。


    沒有人知道那個時候的於苗苗心裏麵有多惶恐有多害怕,她害怕錢麗芬再也不讓她回去,害怕晚上呱呱亂叫的怪鳥,害怕這個世界上隻剩下她一個人,她是多餘的,沒有人要她,沒有人願意和她在一起,錢麗芬不愛她,即使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劉萍收留她,不過是因為錢麗芬給的那些錢,可是錢麗芬已經很久沒拿錢過去了,因為她不住在叔叔家裏。劉萍明裏暗裏的和錢麗芬說了好幾次,念在她帶大了苗苗的份兒上,幫她家一把,可是錢麗芬沒有。她的觀念很清楚,親兄弟明算賬,一分一毫她都是付清了的,不欠劉萍任何東西。可是真的不欠嗎?真的什麽都不欠嗎?


    她蹲在那裏,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為什麽要哭呢?她做錯了什麽嗎?她想起錢麗芬來接她的那一天,她心裏其實並沒有歡喜,有的隻是恐慌害怕,她太久沒有見過媽媽了,她已經不記得那個坐在那裏懷裏抱著個小男孩的女人是不是她的媽媽?如果是,為什麽她看也不看她?如果不是,那她為什麽要帶她走?她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她怎麽會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如果後來,我無助的時候,我孤單的時候,我害怕的時候,我寂寞的時候,我委屈的時候,絕望的時候……很多很多的時候,如果我後麵的生命力,那些時候我沒有遇見你,沒有遇見你,於苗苗哽咽,我會不會比現在好一點?會不會比現在開心一點?會不會已經結婚生子三口之家幸福和諧?


    如果沒有遇見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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