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獨孤尋更加覺得火大,這是在道歉嗎?怎麽聽都像是在指責好不好?


    獨孤意啼笑皆非地歎了口氣,道:“小五,這裏是南蠻。[]”潛台詞便是,收斂一下好不?


    就連他都知道收斂了,小五你就別胡鬧了吧!


    顧小五把頭抬起來,身子站得直直的,“我當然知道這裏是南蠻,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傻得以為這裏是天辰或是燕國?”


    “這個問題還是留到日後再行討論,現在,跟我進來。”獨孤尋忽然上前,一手抓起顧小五的胳膊,就把她往裏拽。


    顧小五眼巴巴得看了蘇雲清幾眼,然後任由獨孤尋拉著她走開。


    很少見阿尋這樣,所以她才不曾掙紮。


    蘇雲清勾了勾唇角,她還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被忽視得如此徹底。


    這麽大的一個活人站在這裏,這獨孤家的兩兄弟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她。


    是她的存在感太低,還是他們都隻顧著小五,忘了這裏還有她蘇雲清?


    往宮門的方向看了看,卻發現原本還在宮門口的獨孤意已經不在了,蘇雲清輕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阿尋,你到底怎麽回事?”不明白獨孤尋為何如此反常,顧小五終於忍不住問。


    以往的阿尋是不會如此不顧形象地拉著她疾走的,更何況他們現在是在南蠻的皇宮,而她還頂著獨孤宸的妃的名號。


    獨孤尋並未理會,一直將她帶到偏廳。


    在門口的時候,他終於將她的手鬆開。


    “他在裏麵,你們好好談。”丟下這麽一句話,獨孤尋便匆匆離去。


    顧小五疑惑地走進去,在看清在偏廳裏坐著的人之後,她頓時停下了腳步。


    她怔怔地站在門口,忘了了前行,亦忘了轉身走掉。


    顧惜之就坐在屋裏,他的身旁,放著的赫然是他之前帶在麵上的半截麵具。


    “怎麽不進來了?”顧惜之微笑著問。


    這是他這十四年來第一次在人前將麵具取下,而這人,是他們的女兒。


    顧小五低垂著眼,心裏說不出是何滋味。


    如她所料,他確實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雖然已經三四十歲,可歲月似乎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就如她的娘親一般。


    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現在不是已經否認了他的身份了麽?現在又跑來把麵具取下來給她看做什麽?


    “傾城,我可以叫你傾城嗎?”見她一言不發,顧惜之小心翼翼地問,眼中帶著一絲絲的期待。


    他其實,是擔心她會拒絕的。


    隻是顧小五雖未拒絕,卻也沒有答應。


    可顧惜之卻莫名地鬆了口氣,起碼這次沒有像之前一樣一口拒絕不是嗎?


    “狩獵大會過後,我們一起去看你娘吧!”顧惜之雖然是在笑著,可眼裏卻全是無法隱藏的痛。


    他和她,已經整整十四年不曾相見過了,就連她把傾城托付給他的事情,也都是寫在信上,讓人送給他的。


    他當時會丟下傾城,一是為她的做法而有些氣惱,二則是害怕自己看到這孩子便會想到她。


    而且,他也覺得自己不配讓著孩子叫他一聲爹爹。


    畢竟,從這孩子出生到現在,他都從未盡過一天為人父的責任。


    “你到底想說什麽?”顧小五抬眼看著顧惜之,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傾城,如果我說我隻是想彌補你,你信嗎?”顧惜之問。


    他欠她的真的太多,即使用這一生來彌補,他都覺得不夠。


    “我信。”顧小五點頭,沒有一絲猶豫。


    顧惜之的眼中寫滿驚喜,還沒等他高興夠,顧小五的下一句話卻又將他打回原地。


    “我信,但是我不需要。”彌補什麽的,她還真不需要。


    現在知道彌補,那當初幹嘛去了?在她娘親剛離世的時候,他幹嘛去了?


    顧惜之怔了怔,卻忽然張揚地笑出聲來。


    “需不需要那是傾城的事情,可是要不要彌補卻是我的事情。之前欠你的,我會用我的後半輩子來彌補。”這麽多年,他都是靠著有一天能夠她見麵的信念好好活下來的。


    而現在,她已經不在了,但是卻留下了他們的女兒,所以,他的後半生,就留來彌補女兒好了。


    若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話,那他還真是不如死了好了。


    “你要怎麽樣,和我無關。”顧小五依舊不冷不熱,要她這麽快從心裏接受他,真的很難。


    若娘親離世之時他便出現的話,或許他們現在就不會是現在這番模樣。


    可這個世界不會有如果,若真有,一切便不再那麽珍貴。


    忽然間,顧小五的手無意識的碰到了袖中的那塊令牌,她猛地看向顧惜之,問:“你說你想補償我?”


    顧惜之不明白是什麽讓顧小五忽然改變,但卻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我問什麽,你都會告訴我?”有資源不利用的是笨蛋,反正都要查的,倒不如問問看他是否知道。


    顧惜之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可還是硬著頭皮點頭稱是。


    顧小五轉身將門關上,信步走上前。


    她將那塊從自己娘親房中找出的令牌拿了出來,遞到顧惜之的眼前。


    “這令牌,你認識嗎?”


    顧惜之接過令牌,拿在手裏細細端詳。


    看著手中的令牌,再聯想到自己近些年來所查到的一些事情,心裏的不確定隨即變成了肯定。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令牌應該是出自聖靈島,而且還是地位頗高的人才會擁有的。”這令牌打造得如此精致,怎麽看都不像是一般人能夠有的。


    隻是,這孩子是從哪裏得到這令牌的?難道是……


    地位頗高的人麽?這麽說起來娘親難道真的是聖靈島的人?而且在聖靈島的地位還不低?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娘親身上的毒就和聖靈島的人脫不了幹係了。


    “你可知道,我娘親是為何而死的?”顧小五看著顧惜之問。


    以娘親的個性,她肯定不會主動把自己所承受的苦告訴任何人。


    顧惜之有些詫異地看著顧小五,不由得出聲問:“她是為何而死的?”


    雖然她在心中說自己是生病,但既然傾城這孩子刻意提起,怕就不會是久病那麽簡單了。


    “毒,一種名為‘醉月’的毒,據說此毒便是來自聖靈島。”世人對他的評價那麽高,她就不信他真的從未懷疑過什麽。


    顧惜之握著令牌的手一緊,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雖然他追查到十四年前她離開自己的原因和聖靈島有關,可他卻從未想過她的死竟然也是聖靈島的人造成的。


    在追查聖靈島的時候,他曾聽說過‘醉月’,對於此毒的一下症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真的萬萬沒有料到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她竟然一直在忍受‘醉月’所帶來的煎熬。


    可是,他卻一直都刻意把自己的時間全部用在生意上麵,竟然都從未去看過她!


    現在想想,他還真是該死,竟然讓她一個人承受了那麽多。


    “看樣子你是知道醉月了咯?”顧小五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嘲諷的味道,“我原本也不知道,一個多月前,我親手挖了娘親的墳,這才確認娘親真的是中毒而亡。”


    若是換做別人,怕就會為了讓娘親獲得所謂的安息而不去挖墳確認了吧?


    可是在她看來,若不為娘親報仇的話,娘親又豈會真的安息?


    即使娘親不怨聖靈島,她卻是做不到的。


    他們奪走了她的娘親,她又豈會就這樣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而且從素月的反應上她大致可以推斷出聖靈島的人的行事有多麽的毒辣,否則素月離開那裏那麽多年,又怎會對那裏還如此忌憚?甚至不惜離去也不願提起聖靈島的事情?


    既然聖靈島是一個那樣的存在,那何不摧毀算了?


    顧惜之不敢置信地看著顧小五,握著令牌的手鬆了緊,緊了又鬆,神色頗為複雜。


    這孩子親手挖了自己娘親的墳?為的便是確認她是否是死於毒藥嗎?


    顧惜之垂下頭,心情很是複雜。


    他不是傾城,所以他不會知道這孩子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自己娘親是墳給挖開的。


    他隻知道,若換成是他的話,他肯定是下不了手的,即使是為了確認她的死因,他也是絕對無法親手挖開她的墳墓的。


    “對不起。”顧惜之忽然說。


    “對不起?”顧小五挑眉,有些好笑地看著顧惜之,“這句對不起是對我說的,還是對我娘說的?”


    顧惜之頓時語塞,不管是傾城還是傾城她娘親,他都做了對不起她們的事情。


    但是,僅僅一句對不起又豈能將他所做過的一切抹掉呢?


    顧小五忽然伸手將顧惜之手中的令牌拿了回來,她將令牌放入袖中,冷聲道:“若真覺得對不起,那便去我娘的墳前懺悔。不過,在那之前勞煩你先將麵具戴回去,即使你不想再戴麵具,也請你先忍耐,我可不想在我娘親見到你之前你就先被人給捉去當人家的相公了。”


    雖然心裏對他有一絲絲的怨恨,可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她這個爹真的是人中龍鳳,雖然已經近四十歲了,可就算是和獨孤宸那樣的美男子站在一起,也絕對絲毫不會遜色,反之還會比獨孤宸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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