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似乎有兩股電壓,在無聲的進行著互相較量。


    上官謙從來沒在一個女子眼中,看到如此毫無懼色的對抗,而對象是他——大安朝的皇帝。他的心弦有點被撥動了,他想他就算不能娶她為妃,也定要認了這個知己。但眼下,他的皇權似乎被挑釁了。


    “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這句話,朕可以將你拖出去斬了?”他緩步朝她走近,氣勢越來越淩人。這個性格怪癖之極的女子,對她軟一點恐怕都不行,而他上官謙一向知道該如何獲得自己想要的。


    淩婉容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上官謙,她想,這樣的上官謙才是真正的上官謙。她一早就看出這個男人十分內斂,若非不得不如此之時,他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牌的。


    她眼中淩厲慢慢消褪,甚至眼角還彎了一下:“我知道皇上不會斬了我,所以我敢抗旨。”


    “哦?怎麽說?”上官謙頓住腳步,停在幾乎可以聞見她身上清香味道的地方。


    淩婉容卻退後兩步,與他保持了很安全的距離。微定心神,她不卑不亢地道:“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巍山,若我淩婉容一死,可以讓天下人明白皇上是個什麽樣的皇上,雖死無尤。不過皇上若是昏君,我淩家人絕對不會站在這裏。”


    上官謙往前逼近,淩婉容不得不再度退後,但依舊保持著平穩的聲音徐徐往下說去:“正因為皇上是位明君,所以我才覺得有些奇怪。皇上一向待人寬宏,不知今日為何對我大姐偏偏如此刁難。就算大姐之前做了什麽不妥的事,但今日乃是太後六十大壽的喜慶日子,而大姐還為太後獻上了淩家的一片心意——禮雖輕,情意卻重。看在這些事的份上,皇上理應寬恕一些才是。”


    “朕為何刁難她,莫非你真的不清楚麽……”上官謙以隻有他和她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如是說道。


    淩婉容頃刻間明白,上官謙知道百鳥朝鳳圖是她所繡的了。她不由得輕蹙了眉頭,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除了爹、大姐、她以及紫竹之外,不可能再有人知道的……


    但眼下並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因此她斂了心神,輕笑出聲:“原來皇上是因為這個而為難大姐,那我代替大姐向皇上道歉了,因為大姐早已嫁夫生子,不可能再……”


    她刻意的頓住,再瞥見上官謙微愕的黑眸,一雙鳳眼兒就彎了:“皇上,請見諒。”


    淩婉容的聲音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總之是可以清清楚楚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裏的。


    眾人都疑惑了:為什麽淩婉容要代替淩倩雨向皇上道歉?為什麽皇上為難淩倩雨跟‘淩倩雨已經嫁夫生子’有關?嫁夫生子之後,不可能再‘什麽’?


    “淩婉容!”上官謙有些咬牙,該死!竟敢栽贓他!他堂堂大安皇帝,怎麽可能對一個已經嫁夫生子的女人產生戀慕之情?何況,淩倩雨有哪一點值得他戀慕?


    “是,皇上。”淩婉容垂眼,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但心裏突然有些爽極的感覺。能夠把溫和內斂的上官謙氣成這樣,她也算是大膽之極了。


    不過,誰叫上官謙要針對的是淩倩雨呢?所以她隻好故意造成上官謙戀慕淩倩雨的假象,那麽上官謙就不能再為難淩倩雨了,否則就是‘惱羞成怒’或‘因愛生恨’。


    “你狠。”上官謙大步向前,錯過淩婉容的肩頭時磨著牙說了這麽兩個字。早晚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挑戰他耐性的後果。他還要試試——她的底線在哪裏。


    淩婉容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上官謙和她錯身而過,前去寶座上坐下了,她才轉過身偷偷瞄著和太後低聲說話的上官謙。唔,這個皇帝還算不錯,沒有真的把她拉出去砍了。


    這時候,官員及其家眷們都回過神來了,也才想明白淩婉容那句話的意思。大家都在心裏暗暗吃驚:皇上甚少在人前動怒,難道真的……對淩倩雨產生了非分之想?


    “淩倩雨。”隻見太後微微點了點頭之後,上官謙突然坐正了身子,神情有些嚴厲地看著淩倩雨,開口喚道。


    “臣婦在。”淩倩雨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埋怨小妹果然是胡鬧,今日她差點命喪這壽宴上了。


    上官謙冷冷地瞥她一眼,沉聲道:“不要以為,你們淩家耍的那些把戲能夠瞞過太後和朕的法眼。今日是太後大壽之日,太後也十分喜歡這幅百鳥朝鳳圖,故而太後不想追究。至於朕,也已答應太後,不與淩家計較此事。但——若以後淩家再犯,特別是你淩倩雨,朕絕不輕饒!你明白嗎?”


    上官謙一席話說完,淩倩雨的臉色全然慘白。


    “是,臣婦明白了。”淩倩雨雖然還保持著應有的禮儀,但心中則是顫抖不已。是誰說皇上溫和有禮的?照她看,皇上就是頭假寐的獅子,隨時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周圍人一不小心便要被他咬傷!


    “至於淩婉容你——”上官謙目光一轉,見淩婉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不禁有些鬱結在胸,頓時惱道:“待壽宴散了之後,親自留下來向太後賠罪!”


    所有人都是一愣,這皇上心裏想什麽呐?既不罰這醜女,也不攆出宮去,反而把她交給太後處置?誰不知道太後如今跟菩薩沒什麽兩樣啊?這淩婉容到了太後麵前,兩句好話一說,太後不就給放了?


    淩婉容默了片刻,才欠身道:“是,皇上。”


    紫竹在一邊急的跟個什麽似的,心想這次她家小姐完蛋了。聽那個皇上的口氣,肯定是百鳥朝鳳圖的秘密穿幫了,現在小姐乃至淩家都是犯了欺君之罪呢!


    等到淩婉容重新回到紫竹身邊時,紫竹便流著淚說道:“小姐放心,萬一他們要小姐的腦袋,紫竹就出手揍他們,小姐一定要瞅準機會快跑。”


    淩婉容失笑,但眼裏卻是一點波瀾都未起,隻是捏了捏紫竹的掌心後悄然告之:“沒人要我的命,紫竹不用哭的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被淩婉容這麽一說,紫竹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匯成了小河,正在滴滴嗒嗒往下淌。於是她有些赧然,心想這事又得被小姐笑個好久好久了。上一次哭,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百鳥朝鳳圖被太後讓貼身老嬤嬤如珍似寶的收了起來,而此時此刻,太後的開心才都情不自禁流露了出來,總算讓眾人確定了淩家這份‘薄禮’,著實讓太後高興得像個孩子了。


    先前安靜無比的德壽宮內,終於響起了觥籌交錯的樂聲,眾人也開始飲酒進食。舞姬們爭相舞出自己的風采,還有幾個姿色俏麗的,時不時將媚眼拋向正中的皇帝上官謙。隻可惜,上官謙神色平靜,也壓根沒將視線落在她們身上。


    淩婉容頭一次覺得渾身不自在,因為正中那個可惡的皇帝,不知發了哪門子邪,總是盯著她。不管她如何低頭如何偏頭,卻仍然感覺得到他那灼熱中帶著一些探究的視線。


    “小姐怎麽了?好像坐立難安似的。”紫竹好奇地看著她家小姐,因為實在是很難看見小姐眼裏出現這樣的惱色呢。


    淩婉容搖了搖頭,不願跟紫竹說什麽,以防隔牆有耳。她就是有點不自在,這上官謙明知道她是京城有名的無鹽女,為什麽表現出對她如此大的興趣?她淩婉容身上,似乎沒有什麽值得這位皇帝覬覦的。


    想了許久也無果,她隻好發揮了超凡的自製力,沒再理會上官謙那時不時投過來的灼熱視線。


    奇怪的是,被他盯得久了也就習慣了,她不再感到心慌意亂。


    酒過三巡,太後一時高興也飲了好幾杯酒,此刻臉上隱隱透出一抹紅。隻聽她開口笑道:“哀家許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這都要感謝你們,是你們陪哀家這個老人過六十大壽啊……”


    眾人頓時放下酒杯,正待起身說點誠惶誠恐的話,卻見太後一揮手,示意他們不必起身,便僵硬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剛剛也看到了,淩雲山莊可是藏龍臥虎啊……不說那百鳥朝鳳圖,就是那首詩,在座諸位又可有比得上的?就連哀家這被讚為‘三千粉黛能傾國,不及中宮左手書’的太後,也是不敢說自己能做出比這更好的詩來了呀……”太後今日實在開心,便有些飄飄然了。


    太後手中這一碗水,向來都端的很平很穩。換作平日,她是絕對不會讓手中這碗水傾斜的。


    群臣鴉雀無聲一會兒之後,有一三十出頭的官員便站了起來,衝有些微醉的太後拱手道:“太後說的極是,淩家女兒的確才情過人,臣等也覺得百鳥朝鳳圖上的詩是當世奇作。”


    太後笑著頷首,然而人群中的淩婉容——卻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果然,那官員接著又說道:“今日太後大壽,普天同慶,既然淩雲山莊有這等詩才,便當露兩手。所以微臣鬥膽,請太後恩準朝中文臣與淩雲山莊進行一場詩鬥,也好為這壽宴增添點喜慶。”


    朝中文臣對淩雲山莊?這明擺著就是文人的清高勁兒起來了,不服氣想要比試了嘛!


    霎時,朝中文臣都躍躍欲試起來,場中一時有些群情激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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