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類人,他們輕易學會的東西,並不一定是自己喜歡的;他們鍾情喜愛的,自己卻並不精通。很不巧,我就是這種人。


    我踩著太陽的餘暉,提著大包小包回到這裏時,司機大哥還維持著我出門前的姿勢。至於師帥嘛,看起來睡眠質量不怎麽好,時不時就翻動一下。每當此時,司機大哥就會很貼心的為他蓋好毯子。


    粗略檢查一遍,確定師帥沒有出現傷情惡化的跡象,我這才放心的去廚房做飯。擇菜的時候才想起來,酒吧的環境複雜,會不會感染什麽病菌。為了以防萬一,我又囑咐司機大哥派人去買藥。


    我手中拿著土豆糾結應該切丁還是應該切絲時,身後突然有響動。轉身看到師帥依在門口,臉色蒼白無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依然沒有精神。懶懶的站在那裏,懶懶的看著我。


    “你馬上去換套衣服,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我催促他換衣服,然後回頭繼續和土豆糾結。身後的人沒有動作,我忍不住回頭又看他,師帥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質疑。


    “你,真的會做飯?”師帥的話語裏充滿擔憂,擔心我做出來的東西不能食用。被他這麽一問,我也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做飯這麽簡單的事情,不難完成。至於能不能下咽,那就要看個人口味喜好了。


    “反正能填飽肚子,你就湊合吃吧。”我思量很久才得出這個結論,顯然師帥很不喜歡我的回答,本來就無精打采,現在更是提不起精神。食物這種東西最好要實事求是,過度吹噓容易影響人的食欲。看師帥的情況,他好像好像不喜歡我現在的實事求是。


    思來想去,我決定將土豆切丁,然後丟進鍋裏和牛肉一起燉。我不再對著食材糾結,可是師帥卻依然對食物糾結。也許是看我做菜實在太隨意,所以他不得不阻止我繼續糟蹋糧食。


    “小白,我是傷病員,經不起你這麽折騰的!我們去你家蹭飯好不好,墨姨一定不會把我們趕出來!”師帥完全不顧我對他的警告,帶著一身的血腥從身後抱著我,委屈的向我抗議。我繞開他的手臂,不斷向鍋裏放著食材和調料,嚐鹹淡的過程都省了。


    “你是不是想讓我死無全屍?就算你的傷看著不嚴重,可是你現在這種明顯失血過度的樣子,我姐姐看到還不心疼死!她心疼你我沒有意見,可是她絕對會教訓我的!所以您就委屈一下,湊合填飽肚子算了,別講究那麽多了!”


    “我不要委屈,我不要湊合!”師帥執拗的像個孩子,竟然不顧自己的傷可是拉扯我的手臂。重要的步驟已經完成,怕他再折騰出什麽事,我隻好放下湯匙將他拖出廚房。


    出了廚房人也變乖了,由著我拉著他回到浴室。我叮囑他趕快洗澡,他也點頭了。我本想出去給他拿衣服,可是因為找不到他的衣服,所以我又回到浴室。我出去時他是什麽姿勢,我進來時他還是維持之前的姿勢。


    對於不聽話的人,我隻能選擇親自動手。他的上衣已經被我脫了,於是我不假思索的去解他的腰帶。腰帶扣被打開的瞬間,師帥迅速將我的手拿開。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腰帶,另一隻手握著我的手腕。


    “你不知道,男女有別嗎!”師帥的聲音徒然拔高,略顯嘶啞中暗含怒氣,施加在手腕上的力道有些大,那裏疼得有些鑽心。我沒有抬頭,等他手上的力道減小些,我才將手收回,乖乖退出去。


    回到廚房繼續未完的事業,可是我卻集中不起精神,思緒不知不覺就不知跑到哪裏。(.好看的小說)為了提神,我特意跑到衛生間,用涼水將頭皮打濕。感覺好些後,從將臉擦幹繼續去研究晚飯。


    師帥換好衣服再次出現時,派出去買藥的人也回來了。看人家如此辛勞的份上,我特意招待他留下來吃飯。人家不好意思推脫,可是又不想湊這個熱鬧,隻好叫來司機大哥來幫忙拒絕。不過他的計劃失敗,司機大哥也被我留了下來。


    姐姐是這樣評價我的做飯水平,我做出的飯菜比我這個人更受歡迎。從來沒有人誇我做飯好吃,也從來沒有人嫌棄過我的手藝太差。說來說去,他們還是考慮到我這個人小心眼,所以能湊合就湊合了。


    我沒有準備太豪華的菜品,全部是家常菜,這種飯菜最合適,即能填飽肚子,又不會太麻煩。家裏沒有人做飯時,這個是最方便的。至於美味與否的評價,我從來不關心,也從來不會問。這樣即不會為難別人,又不會失了自己的麵子。


    師帥又恢複了有氣無力的狀態,手中的筷子都握不住。不知道確實是狀態不佳,還是因為實在不想吃。其他兩個人堅持“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堅持做兩個透明人。


    不吃飯也不是辦法,我隻能起身去廚房拿來小勺子。我心裏盤算著,如果好言相勸不起作用,我就直接把他丟進醫院。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說,你就可以嫌棄我做的飯!


    事實表明,我早就應該把他丟進醫院!我沒有被他三姐罵死,我現在就要被他氣死了!吹涼送到他嘴邊,我說好話臉都快抽筋了,他依然不肯開尊口。我那個氣呀,恨不得把飯碗砸了!


    “墨助理的手藝真的很好,你嚐一口試試!”司機大哥可能看出我即將爆發的脾氣,於是趕忙為我講好話,和我一起勸說師帥。而另一位也很認真的保證,味道絕對上乘。


    師帥半信半疑的嚐了一口,細細品味之後,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我試著再送,這才他沒有拒絕,乖乖的吃下去。我在心裏嚴重鄙視他,這不是故意氣人嘛!


    不停腹誹師帥的幼稚行徑,手裏的動作也沒有落下。其他兩人盡快吃完後,起身打算和我們道別。我原本想隨他們去,可是卻對他們的身份有了興致。


    “非攻組織的成員,後背都有圖騰的紋身嗎?景然帶領的小隊,裝備真的和其他小隊的裝備不同嗎?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們的小隊長是誰?”


    “紋身好像是有左右之分,不過凡是加入我們的,都要有這個身份烙印。每個小隊都有自己的特點,各自的裝備依自己的特點而定。我是景然隊長的手下,我們的小隊長很崇拜你!”


    為我講解的是司機大哥,當他提及景然時,語氣中透著敬佩、自豪和寵溺。提起景然對我的崇拜,他的語氣又有一絲無奈,給我的感覺,好像在無奈景然的崇拜有些瘋狂。


    “我的小隊長是景皓,聽說墨助理和他很熟,墨助理覺得,我們隊長怎麽樣?”一直表現有些拘謹的年輕人突然活躍起來,很八卦的問我對景皓的評價。


    我對正常形態的景皓沒有太多的印象,唯一記住的是那雙和景非近乎如出一轍的眼睛。我的印象中,景皓的形象多半是一個餓得皮包骨頭的水蜜桃口味的粽子。


    在他的隊員麵前給他的形象抹黑,會不會很不地道?我顧及景皓的麵子問題,隻能用還不錯,來應付這個興致勃勃的年輕人。聽了我的回答,年輕人簡直樂開了花。


    “嫂子!”年輕人突如其來的稱謂,著實把我嚇了一跳。手中的勺子被人用力奪走,接著還有飯碗也消失了。我看看身旁一臉不高興的師帥,然後抬頭看向那個年輕人。


    “你們小隊長是不錯,可惜不合我的口味。”


    “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那個,我們那裏什麽類型的都有,我幫你介紹幾個?”


    麵對熱情的年輕人,到嘴邊的話被我吞回了肚子。身旁的師帥一言不發的吃飯,我本想也吃些東西,可是卻沒有食欲。起身倒了一杯水,胡亂灌進肚子,開始做起了打掃工作。


    將地上的血跡擦洗幹淨,將所有的窗戶都打開,然後將該洗不該洗的、隻要是能用手洗的東西統統洗了一遍。習習夜風中,司機大哥目瞪口呆的看著進進出出忙碌的我,勸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足足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我才感覺到自己的肚子有些餓。跑到廚房裏看了一遍,還有剩飯菜,懶得再講究什麽,直接倒在一起熱。抱著一碗大雜燴,我懶散的坐在門前的台階,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之所以我的動作機械化,主要是我的大腦在高速運轉。剛才在洗床單時想到顧岩的話,也許這件事不一定是一個麻煩,說不定還是事情的轉機。也許我可以想一個辦法,將他們的關係推回原位。


    想要得到辦法,我最先做得應該是了解其中的情況。這樣說來的話,我應該好好研究一下酒吧工作人員的學曆情況。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是文盲怎麽辦?


    “墨少,飯涼了就不要吃了!”關切的聲音將我的思路打斷,一杯溫熱的白開水遞到我的麵前。我低頭看看手中的碗,就剩下一點點,於是我三兩口吞進肚子,接過水杯猛灌兩口。


    “景暉孩子心氣,說話太直率,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司機大哥可能是覺得過意不去,特意替那個叫做景暉的年輕人向我道歉。我抬頭盯著司機大哥好一陣,我才記起那個叫景暉的年輕人說了些什麽直率的話。


    “他叫景暉,應該也不姓景吧?你們以景命名,那你叫景什麽?”我一直沒有主動問他們的名字,甚至是他們的編號。他們是非攻組織成員這件事,其實也是我瞎猜得。和他們打交道,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可以叫我景哲,我們的確不姓景。”司機大哥算是為我做了自我介紹,在姓氏問題上,他和景凡、景非兩兄弟的觀點一致。我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結果,所以索性就不再問下去。


    今天的夜色不錯,我本來還想和景哲聊些其他的事情,可是我聽到我的手機不知在什麽地方響個不停。我循著聲音找,卻看到師帥一臉不快的拿著我的手機,看我的目光有些陰霾。


    伸手剛想去拿,手機鈴聲卻戛然而止。我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轉身又向外走。師帥在身後叫我,我也沒有回頭。坐回在台階上,抬著頭無聊的數星星,還沒有數到三十個,手機鈴聲又開始響。


    熟人都有他們獨具特色的鈴聲,這種鈴聲隻能說明,打電話來的人和我是普通關係。夜風吹得實在舒服,剛才折騰那麽久,現在竟然有困頓的感覺。索性不理會惱人的鈴聲,遵循著意識慢慢陷入夢境。


    半睡半醒間,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塞到我的手裏,應該是我的手機,而且它還在叫個不停。我不想理會,繼續著渾渾噩噩的淺眠,鈴聲停了又響,響了又停,反複不知折騰了多少回,還是不肯消停。


    我被它吵得頭疼,隻好將電話接通。我還沒有開口,饅頭的咆哮就在耳邊炸響。我依然維持半死不活的狀態,饅頭嘮叨了些什麽,我還真沒有注意聽。也許是我久久沒有反應,饅頭再次忍無可忍的大聲咆哮。


    “我是你的撒氣筒嗎?”心情極度鬱悶,開口說話又覺得嗓子幹疼。從台階上起身時一陣眩暈,急忙伸手去扶旁邊的扶手。好不容易熬過暈眩,饅頭的咆哮之音又傳入耳中。


    “你是不是不忙?”我將一整杯水灌進肚子,覺得嗓子不那麽難受,我才重新開口,不過這聲音嘶啞的有些浮躁尖銳,我自己聽著都覺得不舒服。饅頭顯然不能理解我的用意,在他呆愣的時刻,我趁機又將一杯水喝完,這才覺得舒服些。


    “把酒吧所有員工的資料整理一下,明天給我匯報,沒有其他事就掛了吧。”我不想和他羅嗦,更不想和他解釋,因為這件事很可能會是無用功,意思是,他忙碌一個通宵,很可能根本就沒有意義。如果告訴他這些,他就不會那麽認真了。


    “我剛才問你的事情,你還沒有回答我呢!”饅頭急忙出聲提醒,可是我不記得他問過我什麽。我對於他的話毫無印象,索性直接告訴他,我沒有聽到他問我什麽事。電話那一頭,饅頭被我氣得惡狠狠的磨牙。


    “我問你師帥的傷嚴不嚴重!”雖然很氣憤,不過饅頭還是將問題重複一遍。我抬起頭看著緊閉的房門,想想他的傷情,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慎重考慮後,我決定還是挑重要的細節描述一下。


    “傷口很長,有些失血過多……”


    “那你該送他去醫院呀!你自己有小傷小痛都知道去醫院,他的傷那麽嚴重,你怎麽不把他送到醫院!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你想了解他的情況,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問。我現在很累,我要去睡覺了。”果斷將電話掛斷,為了防止他再無休止的打電話,我直接關機了。想表示關心,自己去問!


    跑到樓上浴室衝涼水澡,心裏的躁動漸漸被壓製,背部的肌肉卻開始蠢蠢欲動。我果斷結束涼水浴,胡亂擦去身上的水,套上衣服去陽台吹夜風。不過天不遂人願,風竟然停了下來。


    急需降溫的我跑到廚房,本來想那些冰塊,眼神卻看到安置在冰箱裏的藥物。最近記性越來越差,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給忘了!


    跑到臨時書法外抬手想要敲門,不過又怕打擾了他的工作,隻好站在門外等著。等他結束了工作,第一時間提醒他。


    空蕩蕩的房間卻是燈火通明,看著就不舒服,於是我將房間裏的燈統統熄滅。路燈昏暗的燈光透過窗子照進房間,眼睛慢慢習慣後,屋子裏的一切又能隱約可見。


    將所有心思放在打量房間的擺設上,所以等待的時間也不難熬,等著等著,緊閉的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我偏頭向裏望,看到了師帥錯愕的目光。


    “你站在這裏幹嘛?”師帥問我時,眉頭微皺得將昏暗的客廳打量一番,最後將疑惑的目光轉向我。師帥的鼻音有些重,好像很疲憊。


    “我忘了還有一件事,等我一會兒!”來不及多和他解釋,轉身跑到廚房。等我從廚房出來時才發現,書法的燈已經熄滅,師帥已經離開回房了。


    我隨手關上燈,準備直接去他的房間。可是剛走幾步,路燈突然全部熄滅,天上連星光都沒有,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黑暗。一時慌亂,右膝不知撞到什麽上,感覺有些疼。


    蹲下身揉揉右膝,感覺不太疼了,回身摸索回了廚房。手指貼著點燈開關,可是我卻沒有勇氣打開燈。我不怕鬼,不怕神,我現在卻怕燈被打開後,有人突然出現在麵前。


    再害怕,我也不能在這裏耗一晚上。一咬牙,手指稍用力,明亮的燈光刺得眼疼。稍微適應一下燈光,我才從廚房出來,一路又將沿途的燈統統打開。走到師帥的房門前,深呼吸兩次,我才抬手去敲門。


    敲了很久,門不但沒有人打開,門板好像被什麽東西砸到。低頭看看手裏的東西,冰冷的溫度不知不覺早已傳遍全身。有些事情還是早些去做,這樣才安全。接種疫苗也是這樣,拖久了不好。


    我沒有再禮貌的敲門,直接開門走進去。就算他反鎖房門都沒有用,開鎖的手藝我也會,這個難不到我。進門第一件事,先將燈打開,再將地上的書撿起來放回書桌。


    師帥趴在床上,閉著眼睛不出聲。我原本想和他商量一下,可是他感覺到我的靠近,竟然轉過頭留給我一個後腦勺。既然他不想商量,那我就當他默許了。


    打針這種事情我也會,技術不說有多精湛,可是勉強也說得過去。我不能保證不疼,到我可以保證不會打偏。所以疫苗注射的事情,我輕鬆搞定。


    針頭剛被拔出來,師帥就生氣的將我推開,將身旁的毯子胡亂的裹在身上,什麽話也沒有說。我撐著書桌從地上爬起來,看著他的背影緩了很久,我將東西收拾幹淨,替他關上燈帶上門。


    我拿著一個杯子進了廚房,敞著冰箱門開始啃冰塊。我不怕吃多了鬧肚子,可能是體質的原因,我吃再涼的東西,大冷天衝冷水,我一般不會生病。這也許是老天爺給我的補償,命運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將手機再次開機,估摸一下時間,去師帥房間轉了一圈,摸摸額頭沒有問題。將毯子扒下來,再為他蓋上薄被。關門關燈,回到廚房繼續啃冰塊。


    一夜平安,師帥沒有發熱。我的手機鬧鈴響起時,窗外的天空還是黑的化不開。看樣子,今天要陰天了。這種時節,下場雨多合時宜呀!


    依習慣打開門去晨練,今天狀態不佳,右腿有些不在狀態,跑步時總感覺用不上力。以前跑一個小時都沒有問題,現在隻跑了十幾分鍾,我已經累得滿身的大汗。


    既然今天不適合鍛煉,那就回去做早飯吧。沿原路溜達回去,結果又是一身冷汗。洗臉刷牙後,我進了廚房。半個小時後,小米粥熬好了,也該吃早餐了。


    景哲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什麽東西。走進近一看,原來是包子,味道很熟悉,是姐姐做的。景哲帶來兩份,不過隻給了我一份,顯然那一份不是我的。


    快速將早餐解決掉,我去洗澡換上衣服,叮囑景哲照顧師帥,然後我獨自一人離開了別墅。哎呀,做老板就是好,想給誰放假就給誰放假!


    出門時,時間還早著呢。原本隻是想走路散散步,可是走出一段距離後,我就放棄了散心的念頭。雖然我叮囑景哲照顧師帥,可是景凡給他的任務是做我的司機和保鏢。而事實證明,景哲堅決服從景凡的命令。


    上車後,我告訴景哲開車去城郊。這路徑完全不對,景哲不明白我的用意,可是他沒有多問,穩穩的向城郊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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