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地方經曆某件極其特殊的事情,然後就會將這個地方永遠烙印在心底。不管之後你如何遺忘,隻等時機成熟,一切又會重新浮現。


    在東市的西城臨近郊區的位置,有一所非常低調的研究所,低調到幾乎被世人遺忘的程度。在研究所的正東方位三十米之外,有一座私人花園。雖然地段不至於用寸土寸金來形容,可是從花園的占地麵積來算,也是一種價值不菲的奢侈。


    這座私人花園的名字,早就被我徹底遺忘,我唯一記憶深刻的,隻有花園中心美輪美奐的噴泉、悠揚舒緩的音樂,以及那甜美的女聲。我將樂聲、噴泉、女聲銘記在心,順便將與它們有關聯的事物記了下來。


    我和這座花園的邂逅,師迪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當時他正在為追老婆和破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我作為一個幫忙的技術員,自然是沒有辦法幫他的。我唯一能幫他做的,就是和他去東市,打開某些東西尋找重要證據。


    說師迪不靠譜,那絕對不是故意冤枉他。當時在東城車站下車後,師迪沒有去做正經事,反而拖著我穿過整個市區,跑到西城郊區,為得就是要我給他做一下參考,問我在那座花園裏表白會不會俘獲美人兒芳心。


    我當時氣得隻想打人,可是師迪卻顯得異常興奮,拖著我瞧瞧潛入這座私人花園。我不止一次的提醒他,我們的行為是嚴重錯誤的。可是他全當耳旁風,腳步依然不停歇。


    普通公園都需要幾名保安,何況是這種私人花園。保安我們也遇到了,不過他們隻是愣了片刻,然後笑容親切和善的向我們點頭致意,對於我們偷偷潛入的行為,完全是視若妄聞的態度。


    因為有了保安的默許,所以師迪直接將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後花園,拖拽著我繞了很久,我們才來到了花園的中心位置。隻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師迪高漲的熱情一下子被潑了個透心涼。別說美輪美奐的噴泉,就連一滴水珠都沒有。


    對於不知放棄為何物的師迪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得寸進尺的拖著我去找那些保安問清楚。我無比鬱結的質問他,為什麽這麽丟人又危險的事情非要拉上我。那家夥回答的相當理直氣壯,說什麽那些保安對我態度親切,肯定會告訴我原因。


    我當時十分懷疑師迪的說法,默許我們進入,不一定就會允許我們在裏麵轉來轉去。什麽叫對我態度親切!如果對他態度不親切,他早就被丟出去了,還有機會逼迫我呀!


    師迪並沒有在花園裏轉來轉去,原路折回後,走出幾米遠就遇到一位大概七十來歲的大爺。師迪很不客氣的將我推到大爺麵前,擠眉弄眼的催促我趕快問。


    為了能盡快離開這裏,我隻好硬著頭皮去和大爺套近乎。對於我的突然出現,大爺愣是足足呆了五分鍾,等他回過神來,我早已不知該說什麽。實在裝不下去,我隻能將師迪心中的疑惑問出,希望大爺能夠給出一個完整的答案。


    我的問題又將大爺驚呆,當我感覺毫無希望,準備勸師迪打消念頭時,大爺終於開口說話了。大爺很誠實的告訴我,他也不知道噴泉為什麽不能用了,聽說已經壞了好些年。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覺得是一個好消息。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大爺的話裏還有一個“但是”。大爺又說了,但是他聽說,可能是噴泉的線路出了故障,收拾好就沒問題了。


    就因為大爺峰回路轉的一句聽說,我被師迪威逼利誘去給沉睡多年的噴泉治病,而師迪卻湊到大爺身邊,樂樂嗬嗬的同大爺聊得相當投緣。(.無彈窗廣告)現在想想,熱愛聊天的超級自來熟,很可能是家族遺傳。


    事情說來也巧,我當時腦子一熱,既然將手伸進中心位置的泉眼。我當時忘了噴泉傷人的各種教訓,也忽視了有沒有電流的存在,沒做任何防護措施就開始亂摸。巧得就在這裏,當時我的手指不知碰到了什麽,原本想將它拿出來,結果手指一抖,東西向遠處滑去。


    似有若無的墜落聲響起,直覺提醒我大事不妙,伸下去的手感覺到下麵的空氣有些水汽,我急忙將手從泉眼抽出。整隻手離開的同時,悠揚的音樂從四麵八方響起。瞬間,清爽的濕氣撲麵而來。


    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說出來有些丟人。我將一米之外的噴頭湧出清水,心裏當下就明白了,噴泉被我不小心折騰醒了。噴泉再次噴湧,我應該趁早離開,不然就成了落湯雞。


    可是還沒有等我有所行動,身旁的泉眼噴湧出一股水柱,我傻愣愣的看著水柱直衝天際,而後又眼睜睜的看著豆大的水柱極速落下。事情沒有出現太大的偏差,我成功變身落湯雞。


    玉碎般清脆的水聲,也無法掩蓋師迪沒心沒肺的大笑。層層雨簾將我的去路阻攔,我不得不站在噴泉中央淋水,順便被師迪嘲笑。我心裏憤怒的小火苗,在清涼的水珠澆灌下,逐漸燒成燎原大火。


    很多事情都是轉眼間變得不同,這裏的噴泉也是同樣的變幻莫測。悅耳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同一時間,噴泉又恢複死寂。幾秒鍾後,空中懸浮的水珠全部墜落,甜美輕柔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現在是上午時間,十點整!


    那聲音甜而不膩,美而不豔,聽著那麽幹淨純粹。輕柔中帶著絲絲笑意,語氣中帶著些許的調皮。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從心底噴湧而出,也不知是不是情緒來的太突然太猛烈,我感覺心髒竟然有撕裂般的疼痛。


    之後是怎樣離開的,我根本沒有印象。我隻記得師迪催促我換上幹淨的衣服後,他帶著我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開了幾把鎖。再後來,記憶就成了斷斷續續的畫麵。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我用力按壓著傷口,沒有什麽痛覺,卻記得李校長臨近暴怒的臉。


    我之所以一口咬定師迪人在東市,主要還是因為清晰無比的背景音。和第一次聽到不同,我已經不會感覺到心裏難受了。太多幹擾因素被排除,我想我應該能夠直麵某些東西。可是對於這聲音的探究,依然是我不想麵對的事情。


    不是沒有哭過鬧過,就真的不會有傷心的情緒。有些情緒我在刻意壓製,無法壓製的,那就想辦法淡化。都說我是一個內心比外表還有彪悍的人,我的感情神經也的確大條,這種事情沒有什麽不好,至少不會徒增太多的苦惱。


    “我冒昧插一句話,你們兩個人的表情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可告人的?”師迪的臉突然放大,最後在屏幕中出現的,應該是他的右眼。師迪身上的八卦因子越來越活躍,難道和他要做爹有直接的關係?


    “二哥,你能不能正經點!你的排行是二,可你也不能故意裝二呀!”師帥對於師迪的八卦很有意見,竟然很不給麵子的冷下臉。我在一旁默默看著,隻能在心中感慨,果然是親兄弟。


    將兄弟三人表情細細琢磨,師帥笑得時候和師迪神似,生氣的時候和小米神似!至於為什麽我之前不提出質疑,主要是因為相貌神似,其實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再深層分析的話,另一個結論也就浮出水麵。


    “我之所以對你沒有戒心,是因為我和他們太熟。這是一種先入為主的主觀定義,和你這個人沒有關係。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我將得出的結論與兩人分享,結果兩個人的表情默契的相似,都是深鎖眉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這種表情是不是說明,他們對我的結論很有看法?


    “你的心理學是物理老師教得嗎?!你這種水平,各位教授會哭死的!你既然不擅長感情分析,那以後就不要分析了,聽著就讓人來氣!你這孩子,真讓人鬧心!”


    “那我以後想談戀愛怎麽辦?難不成,還要找你出謀劃策?”


    “你談戀愛不會是什麽難事,哥哥給你好好分析一下啊!第一點,關於別人追求你的問題,不外乎三種結果:你完全沒有注意、你果斷拒絕、你果斷答應。你是一個太理智的人,所以第三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也就是說,別人追你是追不上的。想想,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悶頭想想,好像挺有道理的。不過,聽他這樣說,我怎麽感覺他說得那個人很挑剔呀!我沒有他講得那麽挑剔呀,拒絕是因為確實無感。既然沒有那個心,幹嘛還要去耽誤別人的幸福人生。當我在心裏為自己辯駁時,師迪又開始講第二點。


    “第二點,咱們就說你追人家。雖然我覺得這種事情幾乎沒有可能,不過也不能徹底排除。你追別人的結果是什麽呢?追到,或者追不到。能不能追到手,完全取決你對那個人的感情。如果你哪天開了竅,女追男對於你來說不說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對於這種事情天賦異稟,已經到達無師自通的地步?”我對師迪最後的評價表示相當懷疑,怎麽可能有人對於談戀愛會無師自通。聽他的意思,難不成我是一個沒開竅的情聖?


    “咱們先說第三點,待會兒再給你解釋。第三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人能逼你屈服,所以這個不用分析。第四點,兩情相悅,水到渠成。簡單點兒說,就是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很適合你,反正愛情的最終形式還是親情。像你這種感情無法細分的人,跳過炙熱的愛情直接進入親情階段,再合適不過了!小五,二哥說得有道理吧?”


    “說得挺有道理,不過好像有些晚了,早些年應該求姐姐給我養一個童養夫,從小就培養這種意識!”說到養童養夫,我的腦海中開始勾勒一個理想童養夫的畫麵。每一筆每一畫都盡善盡美,每一言每一行的遵照我的想法。為什麽我竟然有一種想要送人的衝動?


    “童養夫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堅決不能做!”


    “青梅竹馬也不要惦記,免得被人撬牆腳。”師帥無關痛癢的提了那麽一句,我就看到了師迪無比憋屈的表情。好奇心作祟,我忍不住伸手將師帥拉到身邊,趴在他耳邊小聲問:“你的青梅竹馬不會被你二哥……啊?”


    “我二哥是那隻專挑窩邊草啃的兔子。”師帥聽起來酸溜溜的話鑽進耳朵,無形中印證一件事,師迪現在的老婆是師帥的青梅竹馬。師帥的發梢掃在臉上癢癢的,我伸手撓臉時,眼神不禁看向師迪。


    “就算你二哥真是那麽沒有人品的兔子,人家那顆小嫩草也是樂意讓他啃得!這是事實,你氣也沒有用!”


    “你怎麽知道,陽陽當時是樂意的?”


    “有意無意看到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話,做了一次見證人。哎呀,人家夫妻的閨房趣事,你還是不要知道太清楚的好!”


    “世界上還有你沒有看到過的東西嗎?!”師帥的聲音惡狠狠中透著陰冷,咬牙的聲音清晰無比。我怕他一時激動直接張開嘴咬我,所以忍不住向後縮開距離。認真地將他的問題思考一遍,挑出一個他可能會感興趣的回答他。


    “我沒有見過的多了,不過有一件事你會比較關心。昨天晚上吧,你讓我幫你洗澡脫衣服時,嫌棄我長得太醜,所以把我推出了浴室。”


    感覺用手撐著上身的動作很難受,後背也很不舒服,於是我又趴下,眨著眼睛看師帥的反應。仔細回憶我說得每一句話,雖然誤導性很重,可是我確實沒有親口承認,是他把我想的太貼心了而已。


    師帥的表情也是變了又變,最後隻能無奈的自認倒黴。感覺他身上好像在釋放濃濃的挫敗感,我好心的伸手摸摸他的頭頂。師帥雖然有些怨言,不過他沒有說出口,於是我得寸進尺的繼續揉。


    “小白,你再欺負小五,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師迪虛張聲勢的嚇唬我,我很鄙夷的丟給他一記白眼。想想白眼的威力不夠,於是加上語言威脅:“老婆和兄弟,你自己選!”


    我的威脅是相當成功的,師迪將虛張聲勢立馬撤去,然後露出最拿手的絢爛笑容,眼神親切的看著我,我實在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果然,惡寒呀!


    “小白,咱們商量個事!你不是怕以後談戀愛沒有經驗嘛,我幫你解決這個後顧之憂!這種責任重大的事情,交給老三我不放心,讓我們家小五去做,我絕對放心!”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這是要把弟弟賣給我?你不怕懷柔政策對我無效,人照收事照做,到時候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呀!”我故意配以陰險的表情,身旁的師帥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沒有默契,這時候應該和我一起同仇敵愾!你的二哥都打算把你賣給我了,你還沒有一點兒危險意識!平時挺聰明的人,關鍵時刻怎麽就傻了!


    我該趴為坐,捧著師帥的臉,逼迫他和我對視,用最嚴肅的眼神告訴他,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不悅情緒。我表現的如此明顯,師帥回以我的卻是乖巧的模樣。


    “你可以人照收事照做,反正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是他!”師帥好心提醒我,這絕對不是虧本買賣,末了,他還對我眨眨眼睛。


    陽光、美男,我的腦子一抽筋,竟然十分期望親吻眼前粉色的唇。我想了,也做了,不過隻開始,我就將它果斷結束。接下來,我再來趴回沙發,睜著眼睛撞死。眼神微動,剛好看到屏幕上師迪虛掩的臉麵,當即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實交待,你跑到東市有什麽目的?!”


    “哎喲,幹嘛這麽快就結束了!哎呀,小朋友談戀愛真可愛!”


    “你家電話多少來著?”


    “說正事,說正事!我是來調查淩風的!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往我們家打電話,電磁輻射對老人、孩子、孕婦傷害很大的!”師迪相當痛恨我的威脅,不能反抗,隻好對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現在不是拿威脅他當樂趣,我隻是想讓他的思路回歸正途而已。哪有這樣的人,自己不務正業、不著調也就算了,竟然還拐帶別人走歧路,真是太不像話了!


    “你去調查淩風?淩風人在北市,你跑到東市幹嘛?你該不會是借調查之名,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對於師迪的說法,我不覺有他。至於質疑的話,純屬是故意找茬。


    “這件事可能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牽扯的麵積太大。我到這邊確定一些事情,必要的時候,我們要放棄這個案子。注意安全,其他的事情你們不要再多管。”


    師迪難得嚴肅的囑咐我們,嚴肅到眉心不自覺的鎖起。看他的樣子,根本不是在故意嚇我們。一般情況下,不肯說的都是極重要的事。所以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問了也是白問。


    知道不會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答案,我也就不再多嘴了,安靜的趴著,腦袋卻在飛速運轉。將師迪、淩風和東市三個名字連接在一起的,應該是一條怎樣的線?


    師家五名探長齊聚北市,將身有特殊身份的師帥排除,還有兄弟姐妹四個人,為什麽非要是師迪呢?這個人辦事能力值的肯定,可是辦事效率不正常,根本不適合獨自行動,而師天顯然沒有和他在一起。因為在剛才那通電話裏,我聽到了切換音。


    我對師迪經手過的案件,剛好知道一件和東市有關聯的案子,不過很遺憾,我對他辦理的那個案子不甚了解。還是那句話,不該問的不要問。他隻是找我幫忙開鎖,其他的事情不歸我管,我也不能瞎管。


    不過那次開鎖搞得好像做賊,我都不得不懷疑師迪的職業。當時我以為師迪有合法執法權,所以對他偷偷摸摸的行為相當鄙視。仔細回憶師迪當時拿走的東西,好像是一個薄薄的資料袋。


    資料袋裏裝著什麽來著?我費盡腦力去挖掘零亂的記憶碎片,大腦不堪重負,痛意沿著血管蔓延。我時而迷糊時而清醒,漸漸有一張三寸彩色證件照在腦海中變得清晰。照片上是一位大男孩的半身照,照片上的人和淩風極像。


    那張照片應該是幾年前拍得,男孩子的臉上稚氣未脫,雖然嚴肅的故意板著臉,可是依然能夠感受到陽光的氣息。兩相對比,現在的淩風身上有抹不去的黑暗氣息,就算是在笑,也不是太陽那種暖暖的味道。


    師迪突然一個人急匆匆跑到東市是有前因的,那就是昨晚那段視頻,畫麵中絕對有淩風那張略顯妖孽的臉。算算時間,師迪肯定是看到那張臉,所以才臨時決定去東市。


    那是不是可以推斷,資料袋中的資料可能有淩風的一份。師迪也感覺到兩張臉的相同和區別,所以他才要去東市確定一下。那是不是說明,淩風如果真是那個男孩子,我們就要從這件事中退出。


    事情推到這裏,我決定試著去問一下,說不定會有什麽收獲。抬頭看了一眼屏幕,師迪的那張臉還沒有消失。我翻身做起身,稍微緩了一口氣,這才起身慢吞吞走到屏幕前。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我幫你拿到的資料袋裏,是不是有一張淩風的照片?”我盡量不把事情描述的太複雜,我隻是想傳遞給他一個信息,我隻知道有那張照片,其他事情一概不知。盡管如此,師迪表現的還是很震驚。


    “你怎麽該忘的不忘,不該記得全記得!你是吃什麽長大得,難不成天天吃猴腦呀!”師迪並沒有正麵回答,這種態度最莫測,沒有承認也不否認,太極打得讓人牙根癢癢!


    “我可不可以將你的言行理解為,我的猜想是準確無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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