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弟不知是因為她爹她娘盼著生兒子從小把她當兒養,還是她天生就是個男孩料投錯了胎?雖說長的跟普通閨女無異,但性情卻迥異:不但生吃豆蟲螞蚱,且在地裏看見蛇啊蛤蟆的就非得打死,而且,村裏屠夫殺豬殺羊的閨女們都嚇得看都不敢看,但她不但看得津津有味,自己在家還敢殺雞殺羊的。[.超多好看小說]大家都說這閨女壞良心了,將來找不到好婆家。


    這天上午她和一群閨女們去地裏給牛羊割草。那時候割草都跑好遠才能割滿籃子的,因為不僅給家裏牲畜割草的多,也因那時的土地都貧瘠,草少,不像現在這樣不打除草劑地裏的草能把莊稼吃了。她們一群閨女穿過莊稼棵,涉過小水溝,跑了很遠到一片樹林茂密的百年老林邊,看見那林子裏陰涼潮濕,草木旺盛,大家喜出望外,蹲下身子趕緊動鏟子,不到晌午就人人割了一大籃子,然後大家都口幹舌燥的說要回家。她卻擠擠眼悄聲跟大夥說:“別急,坐前邊樹林裏歇會再走。”


    大夥都叫:“渴死了,回家喝水去。”


    她嘴一咧說:“有我在,會叫大家渴著不?”


    大夥聽了都將饑渴的眼神射向她。她一撇嘴得意的說:“跟恁說吧,我才在恁都撅腚割草的時候就遛了一圈,早看見這個林子南邊有一塊瓜地……”


    不等她說完大夥就歡呼起來,然後攛掇著她趕緊去偷,她袖子一捋就穿過樹林沒影了。


    由於是老樹林,那些楊樹個個都一摟粗,裏麵樹葉密密匝匝的,地上野草遍地,所以特別陰涼。大夥就吃力的挎著籃子找一塊幹地坐下,然後都舔著舌頭焦急的等著她來。


    好一會,她彎著腰摟著一大堆甜瓜踏踏的跑來了,口渴的冒煙的閨女們都喜得尖叫起來。她得意的笑著把瓜骨碌碌都倒在地上,一抹臉上的汗道子大大咧咧的說:“都吃吧,不夠吃我再去偷。”


    地上那堆瓜有又黑又長的酥瓜,有尖尖的芝麻籽瓜,有圓圓的花甜瓜……霎時間,那些瓜都變成了“哢嚓哢嚓”咀嚼聲。


    最後大家都咂著嘴意猶未盡的攛掇她再去偷。她擦擦嘴說:“我跟恁說,那塊地裏的瓜多著咧,一會我能偷一籃子。”


    大夥都瞪著貪婪的眼睛叫:“那你還不多偷點?”


    她又一咧嘴說:“我也得拿得動啊。這樣吧,咱都把籃子擱這,去跟著我拿瓜去。”


    大夥一聽都怕了,沒人敢再吭聲了。她白了大夥一眼輕蔑的一哼說:“我就知道恁沒一個有種的,個個裝好人,要是我偷來了不吃那才是真好人呢。說吧,到底吃不吃,想吃就跟我走。”


    大夥蠢蠢欲動了,她就不耐煩的說聲:“放心吧,偷瓜我最在行,有誰要當我的徒弟我還不收呢,我就是多了拿不了,我偷了大夥接住拿過這邊來吃,知道了嗎?”


    其中一個瘦瘦的小閨女怯怯的問:“沒人看瓜啊,逮住了咱咋辦?”


    她火了,粗聲粗去的跟她說:“那你別吃了,自己挎籃子回家吧。”


    大夥隻得都跟著她向剛才的瓜地走去。當大夥人滿載而歸的一人抱著幾個甜瓜往回走的時候,那個瘦小的閨女叫了起來,大夥聽了以為是看瓜人來了,都嚇得臉色慘白,回過神來卻發現並沒有人來。大夥這才順著她的眼光看去,立時幾個閨女都驚喜的尖叫起來:在一棵兩人才能摟的過來的大楊樹下突兀的盛開著一朵碩大美豔的紅花。


    它的花棵並不大,枝葉也不大,像杏葉一般尖尖的長葉子,隻是葉邊有鋸齒形弧紋,那朵開在枝頭的一朵花卻象個碟子一般大,它顏色血紅,狀如牡丹又如大麗花花瓣層層疊疊,顏色更是鮮豔欲滴,美的令人驚歎。


    閨女們都忘了手裏的瓜,蹲下來圍著它又聞又看,還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它是啥花,結果討論半天誰也不知道它是啥花。盼弟早不耐煩了,她抱起一堆瓜說:“恁都不吃瓜了是不是,一朵爛花有啥好看的,能止渴還是能擋餓,走走走,快走,吃了瓜回家,家裏的羊跟豬還等著吃草呢。”


    大夥還都不舍得走,還圍著它喜歡的看個不停,一位閨女說:“俺娘說了,隻要是奇異的東西,都有奇異靈性的,你看這朵花這麽大這麽好看,又開在這麽大一片林子裏,咱又都不認識,我想,它肯定說啥說頭,咱可別怕壞了它,也別跟人亂說省的人糟蹋了它。”


    閨女們都點頭附和,盼弟卻哼哼一笑,伸手一把把那朵花掐斷了,眼看著那朵莫名其妙的美豔的醉人的紅花就像一個人斷了脖子沉甸甸的耷拉在了枝頭(因還沒掐斷,莖上還連著一層皮)。大家都瞪著眼嚇傻了,她鄙夷的說:“神經病,咋了,一朵花恁還準備當神供著啊。”


    “走走走。”說著抱起瓜就帶頭通通通的走了。


    大夥隻得心神忐忑的跟著她抱著瓜走了。忽然,其中一個閨女指著盼弟的手尖叫:“盼弟,你手上咋流血了?”


    果然她也低頭看見她手上沾滿了鮮血,她仔細看看哪也沒劃破哪也沒流血,可這血是從哪來的呀,她也奇怪了,可她這一路捧著瓜也沒碰啥呀。


    忽然一個閨女想起來尖叫:“你才掐斷了那朵花,是不是”她渾身一哆嗦捂住了嘴。大夥瞬間都噤口了,驚恐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動了。


    盼弟愣怔了一會一甩手上的血說:“啥呀,胡扯八道的,這不是血,是草津,有的草津是白色的,有的草津就是紅色的,咋了今個是,個個神神叨叨的。”


    大夥再也吃不下瓜了,都要求趕緊挎上籃子回家。殘忍成性的她卻毫不在乎的邊扛著大草籃子邊獨自在閨女們的腚後頭哢嚓哢嚓的吃著瓜。


    她夜裏從來都是頭沾枕頭就打呼嚕且從來都不做夢,今晚上的她睡著忽然看見一個穿著一身紅衣裳的姑娘飄到她床頭,跟她說:“我是冥界的紅花仙子,生長在這裏已經三十年了,今天被你掐斷了花朵,這就等於掐斷了我的脖子,不過我花精還未散去,如果你在夜裏悄悄去找到那棵花,把那朵紅花安到花頸上,然後用你的一滴血滴在花徑處,我就會傷口痊愈,不然我就要精氣消散,從新修煉了。趕緊去吧,我不怪你。”說完就不見了。


    盼弟疑惑的趕緊叫她別走,喊著就睜開眼了。這才知道她做了個夢。她喘著氣坐起來也心神不寧起來,她奇怪她可是從來沒做過夢啊,就算是偶然做夢也是醒了就不記得了,而這次記得這麽清楚,而且那個紅衣裳姑娘說的話又那麽巧,她正好今白天掐斷了一朵奇怪的紅花,難道她說的是真的?但又一想,可能是自己今天的事有些蹊蹺,就做了這個奇怪的夢,這樣一想,就又躺下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晚上她又做了同樣的夢,夢見那個姑娘又站在她床邊用懇求的眼神跟她說:“你趕緊照我說的去做吧,你在不救我,等花朵一幹,用再多的血也不能使它的傷口痊愈了,求求你了快去吧。”


    說完她又沒影了,她醒來再也睡不下去了,但一想要獨自在這黑天半夜自己去那片楊樹林,還要割破自己的手,她怕了,再說,她平時雞羊都敢殺,蛇都趕打,可掐斷一朵花卻要再去救活了,這不扯嗎?就又安慰自己說是做了個怪夢,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嘛,這樣一想又沒心沒肺的倒在床上睡了。


    沒想到,第三天夜裏,她被嚇得尿了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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