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鎮洪在三個月前就已經退休了。


    七十年代出道至今,給無數電影配樂的他本身就非常疲憊,在替黃家成這個禍害折騰完《宗師》以後,他感覺自己身體徹底被掏空了。


    退休的日子倒是過得非常享受。


    每天睡到自然醒以後打打太極拳,在自己別墅的院子裏曬曬太陽看看報紙,興致來了便坐著私人飛機到處旅遊,順便見見那些故人和老友們,一起聊聊天吹吹牛,別提有多神仙。


    他在港島的九龍半山腰上有一幢別墅,平日裏閑置著門可羅雀,但此時卻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無數的媒體、記者、看客和所謂的粉絲們翹首以盼,幾乎將整個別墅都包圍了。


    別墅很大。


    所以門口的吵鬧影響不到別墅內的清幽。


    夕陽西下,鱗次櫛比的假山環繞著小徑,清晰見底的湖麵倒映著亭台樓閣,讓人宛如穿越回了古時候的皇家園林美不勝收!


    吳鎮洪驚喜地看著周洋身邊的約翰.威廉普斯,熱情地將他迎了進去,親切地握著他的手,說了很多話。


    一個小時前。


    周洋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希望帶個客人過來。


    他起初並不在意,隻是點點頭,說過來就行,但是當門被推開,看到約翰.威廉普斯那高大的身影以後,吳鎮洪便愣住了。


    約翰.威廉普斯對吳鎮洪來說絕對是難得的貴客,夕陽的光芒下,本來悠閑的吳鎮洪竟產生一絲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蓬蓽生輝感。


    但隨即又分外震驚。


    難以置信地看著周洋竟然能請到像約翰.威廉普斯這樣級別的人物,而且看兩人之間的模樣似乎雙方處於平等狀態。


    當周洋拿出筆記本,給吳鎮洪看了一段段旋律以後,吳鎮洪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


    隨後,他看周洋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這些都是……”


    “不,還沒有,還有一些旋律……”


    “還有多少?”


    “不清楚,但還有,對了,吳老師,你會薩克斯吧?”


    “會一些,但不是很擅長,怎麽了?”


    “沒什麽,我需要靠著薩克斯的聲音,再激發一些東西,對了你的音樂室還有什麽樂器?”


    “有很多,你需要什麽?”


    “陶笛有嗎?”


    “沒有……”


    “好吧。”


    “你要幹什麽?”


    “有陶笛的片段曲子,我想將他弄出來……”


    吳鎮洪做夢都想不到在自己退休幾個月的時候,周洋會突然給自己整這麽一出。


    他莫名地看了約翰.威廉普斯一眼。


    他似乎感覺自己本該悠閑的養老生活似乎已經不再平靜了。


    …………………………


    有些人覺得夜很短暫。


    但有些人卻覺得夜極度漫長。


    薑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腦海中一直都是約翰.威廉普斯跟在周洋旁邊上車的影子。


    歡呼聲和吵鬧聲在他的耳畔交匯,他覺得分外刺耳,憤怒和嫉妒感襲遍全身,讓他在鏡頭前都差點繃不住情緒。


    “為什麽會這樣?”


    他一遍一遍地翻著周洋的履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內心深處,讓他窒息。


    漫長的夜晚,他在港島的酒店裏想了大半夜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周洋突然會編曲了,而且編的曲子都讓約翰.威廉普斯感興趣。


    履曆很簡單,很普通,但自從《礦底》以後,薑戈就覺得周洋仿佛一路開掛一樣,每一段經曆都打破了他的認知!


    “這不符合邏輯!”


    “真的不符合邏輯!”


    “沒道理啊,他就算是學過音樂也是剛學的,根本不可能一接觸到音樂,就他媽的編出世界名曲吧?這不是把我的智商往垃圾桶碾嗎?”


    “這還是人嗎?”


    “草!”


    淩晨三點鍾。


    頭發蓬亂,眼神渙散充滿著血絲,想不明白的他喃喃自語。


    甚至都有些不相信科學了。


    隨後,他給曹邦國打了一個電話。


    曹邦國在調查周洋。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讓見過大風大浪的曹邦國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算是知道周洋後麵有安筱的背景在,他仍舊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東西。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曹叔,有調查過什麽出來了嗎?”


    “查不出來,他的父輩很普通,不過爺爺周崇華倒是有軍人背景而且頗有戰功……”


    “其他的呢?”


    “沒有了。”


    “約翰.威廉普斯那邊有什麽回應啊?”


    “沒有回應,電話已經無人接聽,小薑,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約翰.威廉普斯助手對《黑夜行者》的配樂似乎沒什麽興趣了。”


    “啊,這,這……”


    薑戈低下頭。


    本來應該當主角的他,反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周洋的配角,甚至是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路人。


    那是一種給他人做嫁衣的感覺。


    為什麽又是他!


    屋外,一輪明月照耀。


    而屋內,薑戈感覺自己的心開始慢慢沉了下去,一股憋屈感和壓抑感開始變得越發得濃鬱,他握著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牆壁上,拳頭感覺到生疼,但卻完全沒有任何感覺,相比身體上的疼痛,心中的那份情緒不知道強多少倍!


    他憎恨周洋,發自骨髓裏的憎恨!


    遇到周洋之前,他一直萬眾矚目的成功者,是所有長輩眼中的天之驕子,是未來的六代導演第一個人,是扛鼎未來電影的領軍級人物。


    而現在……


    他覺得周洋是個小偷,偷走了他的人生,不但偷走了他的人生,而且將他的一切都毀了!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手段,但是!”


    “你這麽做打敗不了我的!”


    “你覺得這樣就能讓我屈服?不可能,我會將我失去的全部拿回來!”


    “你運氣好,但你不可能一直運氣好。”


    咬著牙齒,牙齒咯咯響。


    嫉恨變成了動力充斥著他的全身,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渴望成功,更渴望狠狠將周洋踩在腳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於熬過了壓抑而又窒息的黑暗,迎來了黎明。


    徹夜未睡的薑戈並不覺得疲憊,反而非常精神地走出了酒店,坐上車朝著《黑夜行者》劇組方向行駛而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什麽,他總覺得劇組裏的那些天王天後看他的眼神分外的怪異……


    那一定是錯覺。


    他提醒著自己。


    隨後強打起笑容,開始安排起了劇組裏的一切工作。


    午飯的時候是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看到了幾條新聞。


    【約翰.威廉普斯對《無間道》感興趣,或將加入《無間道》的配樂工作?】


    【詹姆斯.邦特從老美來港,在《無間道》劇組裏呆了半天,似有意跟邀請周洋擔任新電影《大白鯊》的電影顧問?】


    本來強撐著的薑戈在看到這些新聞以後,瞬間心態便崩了。


    …………………………


    鋼琴的旋律緩慢且悠揚地響起。


    約翰.威廉普斯彈奏著鋼琴,熟練而又高貴。


    薩克斯的聲音充滿著對過去的緬懷,以及對家的渴望。


    吳鎮洪吹奏著那段旋律,在音樂室內沉浸其中,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夏天,那個老房子。


    詹姆斯.邦特則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欣賞著美妙的音樂,頗為享受。


    仿佛一個時代已經悄然而生。


    周洋則聽著旋律,一遍一遍地聽著一遍一遍地寫著。


    他的心中有一種榮幸感。


    同時像一塊海綿一樣,瘋狂而又貪婪地吸收一切能吸收的養分。


    這些人物都幫著自己譜曲,盡可能地給自己提供所謂的“靈感”,並教自己每一個樂器擅長的風格和曲調。


    不知不覺中,便天亮了。


    有些人的夜晚很難熬。


    而有些人的夜晚卻充滿著前所未有的美妙。


    吳鎮洪親切地招呼約翰.威廉普斯和詹姆斯.邦特去休息,而周洋則很精神地寫著《victory》的音符。


    有了這些人的幫忙和教導,周洋就感覺自己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遍地都是黃金。


    中午的時候,他從音樂室裏走出來。


    剛好看到約翰.威廉普斯正和詹姆斯.邦特和吳鎮洪聊著一些東西,在看到自己走來的時候,約翰.威廉普斯站了起來,露出了一個笑容。


    “周洋先生……方便跟你聊一件事嗎?”


    “什麽?”


    “你的《無間道》電影需要配樂吧?在電影拍攝期間,我隨時都可以擔任該電影的配樂顧問,不管電影拍多久都沒關係,直到你編出完整的曲子!不過……”


    “不過什麽?”


    “其實幾年前,我就在想籌備開一場盛大的世紀的交響音樂會,普通的經典曲目太多,演奏的音樂家太多,造成不了什麽震撼感,更無法超越那些前輩們,所以我想……”約翰.威廉普斯說完話以後稍微頓了頓目光灼熱地看著周洋:“我想等你的《victory》,《回家》等音樂完整版問世以後,我希望能拿到交響樂的優先演奏並改編版權,你覺得怎麽樣?”


    “啊?”周洋看著約翰.威廉普斯的表情有些錯愕,隨後下意識地點點頭。


    如果約翰.威廉普斯肯一直呆到電影拍攝結束的話,那麽自己絕對能學到更多關於音樂方麵的知識,甚至一些腦海中曲目完整版搞不好真能在他們的幫助下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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