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不停地搓著發冷的雙手,隔一會子就側耳細聽一番,好似不甚確定,開門出了屋子,見外麵一切平靜,方又折了回來,如此折騰了整整一夜。


    卻說我早上見到離要,聊了兩句一時計上心來,顧不上愣在原地的他,拔腿就跑,衝進正廳時,蕭堯虞、古木等十餘人正商量著什麽,他們見一個士兵模樣的我衝了進來,一個個抬起頭瞪著我,我正準備邁進屋子的腳就這樣擱在半空,甚是尷尬。蕭堯虞見我這般,徑直走了出來。我跟到牆角,見四下無人,急急道:“王爺,這幾日甚是奇怪,一直吹著東風,敵軍正在西麵,這個季節到處都是荒草,何不……”我還沒說完,蕭堯虞一把拽住了我的手,眉眼含笑,急著道:“感謝虹兒,你這就回去,在屋裏等我!”說完,就放開了我的手進了屋子,將一眾喚了過去,聚攏在一起,詳細交代著。站在屋子外頭的我一句都聽不見,隻好慢騰騰出了院子,恰巧撞上追過來的離要。他見我這般,低聲道:“虹姑娘,您這是咋了?”我衝他一笑,拿著派頭,半舉著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有好消息要來了,相信我!”說完,就離開了院子,獨留下一臉迷茫的離要杵在原地。


    從正廳回到蕭堯虞住的小院後,細細一想,又開始擔心起來:如果等會不吹東風了咋辦?如果火勢太大,一時滅不了,這會傷及多少無辜?倘若屆時風頭轉了,燒到我方地麵上又怎麽辦?我在屋子裏坐如針氈,走走停停,一直等到辰時,方見蕭堯虞回來,臉麵憔悴,但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徑直來到我麵前,將我擁進了懷裏,我想也不想就準備掙脫,他隻悶悶道了句:“好累!”我一聽住了動作,心裏一沉:難道火燒敵營一計失敗了?正準備出聲詢問,他在我耳邊道:“敵軍慘敗,二十萬燒死了五萬,我軍沒費一兵一卒。”我聽了,喜不自勝,將他強行推了開去,急道:“真的嗎?”蕭堯虞笑嘻嘻瞧著我,點了點頭。我想起自己的思慮,又問道:“火勢大的話,燒完了整個草原咋辦?有很多百姓跟著遭罪,如果風轉了方向,燒到我們這邊又咋辦?”蕭堯虞坐下喝了杯茶,這才答道:“玉門關西麵有一條自北向南的河,會擋住的。草可是草原部落的糧食,哲讚台怎麽著都會將火撲滅的。我著人看了這幾日的天氣,這幾日都是西風,不會有誤。”


    我聽了,這才放下了心,挨著桌子坐了,喃喃道:“這大冬天奇了,竟然吹著東風,將院子裏的紅梅都催開了!”轉眼想起李祖耀,詢問他有沒有好點,雖然我對李子心有恨,但李將軍征戰沙場半生,大大小小陣仗無數,著實令人佩服。蕭堯虞臉色也黯淡了下來,“正在盡力醫治,這邊情況也早已呈給了父皇。”我聽了,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瞧著他捏著眉頭,勸道:“去睡會吧!有事我叫您!”他這才進了裏間和衣睡了。


    直至睡了三個時辰,瞧著即將過午時,才將他叫了起來,傳了午膳吃了。一時離要過來請,他又出了屋子,跟在身後的離要不忘朝我躬身一禮,方退了出去。見他對我越發恭敬,想著獻計一事傳到他的耳朵的緣故,便隨他去了。


    卻說火燒敵營,暫時緩解了玉門關的危局,皇上喜不自勝,連發幾道獎賞,全軍士氣一時大漲。趁著這幾日天氣晴朗,蕭堯虞撥了一些人手幫助城內百姓修葺損毀了的房屋,好預防冬季。


    聽離要說這日城裏來了個大夫,自稱能治百病。古木是李祖耀一手培養出來的,見自己的恩師重病不治,便也胡亂投醫,沒稟報蕭堯虞,就私自將白衣老者讓進了李祖耀的屋子。這老者為李祖耀診了脈,又提筆開了個方子,其他大夫瞧了並無不妥,這才遣人取藥拿來煎了喂給李祖耀,當晚上李祖堯就悠悠轉醒,等人請來蕭堯虞,李祖耀知道戰事無礙,又暈了過去,大夫診了脈才道李祖耀已經度過危險,隻因失血過多這才再次暈了過去。


    蕭堯虞方看見屋子裏多了個白須老者,定眼瞅著不說話。老者趕緊上前道:“老叟五味子見過晟王。”古木趕緊上前作了介紹,蕭堯虞此時才知道府裏來了位神秘大夫。聽了古木的稟報,蕭堯虞沒有說話,隻吩咐好生醫治李祖耀就出了屋子。自此五味子成了府裏的座上賓,一眾將領對他無不恭敬有禮。


    “五位子,白須老者的名字竟然是一種藥材的名字,這也太奇怪了吧?”我聽了離要的一番話,獨獨抓住老者的名字問了起來,離要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住了話聽我說道著。


    比起剛來幾天,蕭堯虞這幾日閑了不少,昨晚上早早便就寢了,早上醒來後去正廳待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又回了屋子,拿了本書閑閑翻著。


    這一路見慣了他忙碌,一時閑了下來,倒讓我不自在起來,起身倒了杯茶給他,問道:“王爺今兒個不忙?”蕭堯虞接著杯子喝了口茶,囫圇“嗯”了一聲。平時蕭堯虞去了正廳,我都窩在屋子裏,就怕出了園子遇見某些將領識破了我的女兒身,會帶來不便。見他今兒個不忙,就央了他去外麵走走。


    我們出了小院,走了沒幾步,就看見古木陪了個白須老者走了過來。我心裏猜著:“莫非就是離要口裏的神醫五味子?”遂退了幾步侍立在蕭堯虞的身後。古木見是蕭堯虞,緊走幾步上前行禮,老者也隨著彎了彎腰。蕭堯虞道了句“免禮”,又問李祖耀近日病情如何,古木喜道:“將軍今日醒來說了幾句話,服了大師開了藥才睡了過去。”五味子謙道:“全仰仗將軍的福氣和府裏其他大夫,老叟隻是碰巧而已。”古木道:“大師您可別這麽說,我前幾年受了傷,您都能診出,著實讓在下佩服不已。”五味子笑著擺了擺手,轉眼直直盯著我,瞧著他奇怪的眼神,我趕緊低下了頭,五味子道:“晟王,您身後這位小哥著實俊俏,倒像個女兒家。”古木笑道:“先生說的哪裏話,軍營哪會有女子?”蕭堯虞這才道了聲“你們聊,本王有事先離開!”這二人方停了話頭,躬身送蕭堯虞離去。走的遠了,我回頭瞧了一眼,見古木哈著腰跟在五味子身邊向內院行去。我跟上蕭堯虞,道:“古副將好生奇怪,平時一副冷性子,此刻見了五味子咋感覺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蕭堯虞聽了我的話,轉身瞧了眼他們,才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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