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隨著眾人瞅著主位,隻見蕭堯禛笑眼看著身側的李子瑜,道:“皇後來抽吧!”李子瑜欠身溫柔回了句“是”,這才伸了纖纖素手在壇子裏,取出一個紙團,緩緩打了開來,隻聽見柔柔的聲音響了起來:“花球在手之人隨著音律現場舞一曲!”座下之人聽了,皆抽了口氣,這即興發揮,得有多高的舞藝和音律之人才能做到。我端著桌上的杯子促狹一笑,衝駱子墨道:“有意思!”駱子墨這會子跟中了彩頭一般,兩眼放光,瞧著隱有苦澀的宋清如樂不可支,我笑著搖了搖頭,心裏歎著“子墨啊,你不那麽明顯可以嗎?”


    此時,身著麗服的宋清如已經來到了場子中央,低眉斂首,一副嬌柔之姿,等著場子上的音樂。一聲低低的鼓音慢慢響了起來,這時的宋清如用一兩個閑閑的動作,就將早上剛睡醒的少女那股子嬌憨、懶散演繹了出來;清脆的笛音隨之插入,相合的鼓點也快了起來,宋清如的動作跟著一變,踮著足尖在場子中央舞著,猶如沐浴晨曦的林中仙子,嬌俏而又活潑;而後鼓點越發急促,流暢的笛音瞬間隱了去,隻有幾聲不成調的低鳴,彼時,宋清如成了一隻遭遇涅槃的鳳凰,痛苦而又執著,隨著她的步子慢了下來,身後的鼓點和笛音又慢慢隱了去,最後一刻,宋清如盈盈伏在了地上,在座不少公子急急瞅著她,生怕她出了事兒。


    瞬息之間,宋清如從地上嫋嫋起身,衝蕭堯禛、李子瑜屈身一禮,才見早已直起身子的蕭堯禛輕咳了聲,道:“平身,宋小姐一舞簡直驚為天人,重賞!宋愛卿,你養了個好女兒啊!”宋德廉聽了皇上的盛讚,趕緊起身向蕭堯禛道了謝,宋清如稍稍抬起頭,深情瞅了眼主位上的蕭堯禛,方扶著父親回到了席位上,引了席上不少目光追隨著她而去。我瞧了眼主位上的李子瑜,隻見她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笑,桌下的左手卻死死拽著手裏的帕子。我淡淡笑了,心裏忖度道:“離主位近了,還能發現這麽多好事兒。宋清如啊,你可結了一個大對頭呢!”


    我轉了目光瞅著早已入席的宋清如,這一瞥卻讓我愣在了當場:她的身後不遠處正坐了歐陽玥,幾月沒見的他清瘦了不少,一人低垂著頭隻顧吟著酒,我呼吸一緊:“病了嗎?請醫吃藥了麽?”又一想未名山莊是做藥材生意的,自己這般何苦來著?自己如今又以什麽立場在關心他?我低垂了頭,拿了手上的杯子發呆,而後又有誰出了來表演,我都沒了心思再去關心。聽見小黃門扯著嗓子道:“賞花開始!”我才回了神兒,方見眾人開始離席,三五成群在園子裏各處賞花、遊園。


    蕭堯虞轉身瞧了我一眼,關切道:“虹兒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這樣差?”我笑眼瞧著他,搖了搖頭。一時上來了幾個老臣,邀蕭堯虞遊園,他隻顧瞅著我,將一幹人冷在原處,我想著他們定是有朝事要說與蕭堯虞,便道:“我一時酒喝的急,這才覺出暈了,其他一切都好。有子墨姐姐陪著,定不會有事兒,您別擔心!”他瞅著我,又喚遠處的離要過來,交待了一番,方隨候著的那群人去了。


    駱子墨這才扶著我的身子尋了個僻靜處坐了,“妹妹怎麽了?臉色很嚇人呢!”我拉了她的手,隻顧搖了搖頭,岔開了話,“姐姐,我沒事兒,就是酒喝多了點。你瞧瞧,今兒個的花開的可真不少呢!”轉眼瞧見遠處的玉蘭園,心裏一陣苦笑,“總以為自己早已忘了個幹淨,卻還是會記起來!”這會子的我盯著遠處的玉蘭園愣愣出神。


    歐陽玥此時卻走了過來,急急道:“虹兒!”我聽見他的聲音,瞬間回過了神,看見他眼裏綻放的光彩,立即起了身子,拉著駱子墨準備離開。“虹姑娘真是多情呢,整個宴會,安分隨時坐在晟親王的身後,這會子又瞅著遠處的玉蘭園發呆,我可聽說歐陽公子很是喜歡白玉蘭呢!”一語未了,卻看見李子心慢慢行了過來,瞧著我,一臉的鄙視。歐陽玥此時道了句“李小姐,這是在下和虹姑娘的事兒,還望李小姐不要插手”。我拉了駱子墨直接起了身,李子心卻擋住了我的路,我臉上一寒,冷笑道:“李小姐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事兒吧,你的姐妹已經公然壓在你的姐姐頭上了呢,你怕是不知道吧?”我一臉看笑話的神色倒讓李子心愣在了原地,“這把火能不能燒到宋清如身上,可就得看你李子心聰不聰明了!”我心裏一笑,繞開他們,徑直離了去。


    剛轉了個彎兒,就看見眼前的白牆頭上伸出了不少紅豔豔的花兒,想也不想就和駱子墨進了西府海棠園。剛進得園子,就瞅見換了便裝的蕭堯禛拿了把扇子立在原地,周圍沒一個侍從,我心裏一暗:“今兒個出門沒看日子,咋盡碰上不想見的。”隻得和駱子墨上前行禮,他道了句“免了”,而後盯著我身側的駱子墨,被他的目光一瞥,駱子墨慌張道:“小女子到別處看花,先行告辭”,獨留下我一人。


    見駱子墨出了園子,蕭堯禛才道:“朕可真是小瞧了你,‘動若脫兔,靜如處子’這話用在你身上一點都不錯,聽說玉門關大捷,可是你的主意呢!”我屈身一禮,道:“小女子隻是說了一句話,真正破敵的是晟親王、李將軍他們。”他碰了我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轉而一笑,似是無心道:“姑娘身上還像有不少東西不為人知呢,朕著實很好奇!”我聽了,心裏一陣冷笑:蕭堯禛登上了皇位,怕剛知道和我有關的事兒吧,這是試探我嗎?或者說,我身上,不,母親身上本身就有很多秘密,和皇位有關?我壓下心裏的猜疑,低首道:“蓼虹隻是一界民女,不明白陛下何意。蓼虹就此告退,叨擾陛下了!”說完,躬身退出了園子,直至行了很遠,總覺著身後還有一雙窺探的眸子始終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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