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母親和一羽姑姑將我好好打扮了一番,外公瞧了豎著大拇指直誇我最好看。我方隨蕭堯虞出了門,進了宮已至酉時,隻見紅牆深院裏的樓閣連成了片,宮女侍衛低垂著頭,匆匆從我們身邊走過,絲毫不敢出一絲差錯。行走在這個地方,如同進了無人之地,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我吐了吐舌頭,跟緊了前麵的蕭堯虞,他轉身瞧著我,問道:“虹兒,怎麽了?”我笑道:“這個地方不大適合我,太安靜,很孤獨!”他轉首衝我一笑,一手撫了撫後頸,自顧向前行去。


    由侍從領著進了禦花園,不少早來的人在園子裏等著,我挑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先坐了,蕭堯虞走遠了幾步,和旁邊跟上來的官員說著什麽。“啊!”一聲低吼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我一驚,轉過身才發現是駱子墨,無奈一笑:也隻有她在這種地方還不會失掉玩性!她向我身後瞅了又瞅,我一愣,而後笑了,“姐姐別找了,吉川哥哥沒得到允許,是進不來的。”駱子墨緊跟著道:“誰說我在找他了?”我一時玩心大發,笑瞧著她,“那姐姐給妹妹說說,姐姐在尋誰呢?”駱子墨轉了背給我,假裝四處瞅著,“我在尋宋清如,很想知道她如今瘦成什麽樣子了!”我也不拆她的台,低首品著茶不再言語,卻聽見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妹妹,快瞧,宋清如來了,穿水綠色衫子那個!”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隻見一群女子遙遙行來,低眉斂首,嫋嫋婷婷,好不養眼。(.)走在前頭的那名女子身著水綠色衫子,身材高挑,臉盤精致,較之身側其他女子,更勝一籌。


    “嘖嘖,我還想著瞧她笑話呢,她比往日雖瘦了些,出落的越發好看了!”駱子墨歎道。我也定眼瞧著進得園子的宋清如,一臉的歎服,“她的定力可不是一般的好,經此前一場打擊,還能這般風光出現,著實厲害!”


    她瞧見了我們,笑盈盈行至跟前,道了句“駱小姐、虹姑娘,好久不見!清如著實念的緊,尤其是虹姑娘,你可越來越讓清如刮目相看了呢!”我一聽,心裏不明所以,也學起她的做派,“宋小姐這話可讓蓼虹不懂了!”她卻不接茬,抬首衝我一笑,又轉身對蕭堯虞屈身一禮,滿眼柔情瞅著蕭堯虞,蕭堯虞摸了摸後頸,也回她一個笑臉,宋清如這才低首離了去。我心裏頓時不自在起來,直愣愣瞪著蕭堯虞,他好似瞬間已經忘了方才發生的事兒,瞅著我,一臉茫然。


    恰巧此時小黃門報皇上、皇後、貴妃駕到,一行人趕緊伏地行禮。蕭堯禛上前親自扶了蕭堯虞起來,攜手向主位行去,我隨侍婢去了自己的位子,才知自己和駱子墨一桌,參加等級森嚴、規矩繁重的宮內宴會,將一屆民女的我安排在此席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顏麵了,定眼一瞧,宋清如、李子心離蕭堯虞就很近了,尤其是宋清如,席位就在蕭堯虞的斜後方。


    一時宴會開始,眾人起身舉杯敬皇上一行,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蕭堯禛朗聲道:“朕今日在禦花園設宴招待諸位愛卿,為蕭家的江山鞠躬盡瘁,著實辛勞,朕敬眾愛卿一杯!”說著一飲而盡,一番話說的席上一行心裏一熱,不少私下讚歎蕭堯禛禮賢下士。


    這會子天兒已經黑透,不少夜明珠將禦花園映成白晝,精致的舞蹈這時才揭了幕,其中一個女子所跳的長袖舞,較之梨花院見到的精妙了不少,略有涉獵的我瞧著就上了心,細細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抬首、投足、甩袖,一絲不落看了一遍,心裏略微有些失望:“她也不外如是,較之我的那位師傅,還是稍稍差了些。哎,再也看不見師傅的那樣高超的舞藝了。”想到教完我長袖舞,就悄悄離去的那個女子,心裏一時有些發悶,想也不想,就端起桌上的酒灌了下去,等到看熱鬧的駱子墨發覺我,我早已幾杯酒下肚,腦袋開始暈乎起來,瞧著她吃吃地笑,駱子墨吃了一驚,忙奪了我手裏的杯子,勸道:“妹妹可別喝了,這是禦酒,後勁兒大著呢!”我聽了,心裏也急了,我酒量不行,酒品又不好,在宮內生些事兒可就不是鬧著玩的。歪著嘴嘟嚷著,讓駱子墨要杯濃茶,好醒醒酒。


    我喝了濃茶,又歇了會子,酒勁方稍稍緩了緩,這一番折騰,才發現宴會已過了大半,蕭堯禛、李子瑜、王言希已前去更衣,幾位老臣一時捱不住,也下去歇了,席上一時鬆懈了下來。我想著起來吹吹夜風,酒勁會過的快些,便拉了駱子墨的手向園子外行去。走了會子,見前麵有處亭子,剛準備進去歇腳,卻聽見一男一女的聲音隱隱傳了出來,“撞在當麵可不好”,趕緊拽著駱子墨的胳膊向東麵的牡丹園行去。沒走幾步,卻聽見駱子墨“咦”了一聲,她急急拽著我的手,指了指遠處的遊廊,道:“妹妹,你瞧瞧宋清如旁邊的男子是誰,衣裳顏色有些像晟……”駱子墨立即住了話。這時,遊廊裏的宋清如突然倒了下去,身側的男子轉身一把扶住了她,隔了會子,抱起她向廊子盡頭行去。


    他不是蕭堯虞還能是誰!我攥緊了拳頭,死死咬著嘴唇,直直盯著遠處的他們,兩眼通紅,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駱子墨扶住了我,小心道:“妹妹,你別多想,想是宋清如剛才跌倒了,才央晟親王將她抱下去……”她越說聲音越少,頓了頓,而後拔高了聲音,“妹妹知道,姐姐也不會安慰人,我瞧著他們都會多想,何況你呢!咱們現在就去瞧瞧,省得生出其他事兒來!”我轉眼想起宴會前蕭堯虞和宋清如相視一笑的瞬間,心裏越發難受,提起裙擺就朝他們消失的地方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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