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的眉眼微微一挑,他終於想到為什麽自己覺著這個許飛有些眼熟了,那天還錢,醉香居一樓坐著的幾個莊強的手下裏就有他。如此也就證明了他說的是實話,確是受了莊強的指使而來。


    “他讓你來放火,還有想把我也一起燒死的意思吧?”


    “我……我……”許飛囁嚅了一下,但在看到那刀後,還是老實點頭:“莊大爺說了,隻要燒了這裏,到時衙門自然會認定是你,是你不小心點著了裏邊的卷宗什麽的,然後自己也沒能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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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倒是好算計。這真是莊強的意思?他一個街頭混混就有這麽大的膽子?”李淩更進一步問道。


    許飛這時已接受現實了,遲疑了下回道:“自然,自然是莊老爺也有了相應安排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們為什麽非要算計我,置我於死地,我可不記得哪裏有開罪他們啊!”


    “這個……”許飛目光一垂,小聲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隻是聽命行事罷了,可不敢多問。”


    李淩突然就笑了起來,手中刀回收:“你說我會不會信你的這番話呢?”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是嗎,你再說一次!”李淩說著,刀突地就往下而去,虛按在了對方兩腿中間那要命的位置上,作勢就要割下去。這一下可把許飛嚇得神魂都要飛出來了,當即尖叫道:“不要……慢著,我說,我說……這確實是莊老爺讓莊大爺安排的事情,然後他就提到了你,說是要害……害你……”


    “為什麽?我與他莊家無冤無仇,他們為什麽要如此害我?”李淩再度追問,手上還稍稍使了點力氣。頓時間許飛都快要嚇哭了,隻覺著兩腿那裏一陣寒氣直冒,想要閃躲又沒這個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語速說道:“是章奮,是章奮求著莊大爺對你家下手的……”


    “章奮?那又是什麽人?”李淩有些愕然,自己和原主的記憶裏幾乎就沒有這麽個人的印象啊。


    “他是莊大爺最寵愛的小妾的哥哥,之前有秀才功名,後來不知怎的就被革了,然後就隻能在莊大爺跟前討碗飯吃,倒是很得大爺信任重視。”許飛提到此人時語氣帶著深深的妒忌,要是自己也有個漂亮姐妹被莊大爺看中了,隻會比那個沒什麽用的家夥更得重用。


    “所以說這到底是莊老爺想放火燒了這兒,還是莊大爺?”


    “是莊老爺,莊大爺隻是想借機把你給除掉。”


    李淩了然地一點頭,這才把刀從對方胯下拿開,然後發現許飛的褲襠都有些濕,一股子騷氣,那是真被嚇尿了呀。不過他也沒多少表示,心裏卻是迅速作著盤算,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莊強因為章奮才會想著陷害自己,所以有了幾月前的那一出入室搶劫,為的自然就是讓自己還不上錢,從而把自己和妹妹都收作奴婢來整治了。可結果自己卻解決了欠債問題,這讓莊強原先的計劃全盤落空,隻能另尋機會。


    很顯然,莊強本來是不打算把莊弘牽扯進來的,隻是這次莊弘欲圖縱火燒了架閣庫,並讓莊強幫著物色動手之人,他才順勢把自己給推到了這個要命的位置上。如此,事情也就全盤通順了,隻剩下兩個疑問,一是那章奮為什麽如此恨自己,竟要讓自己和妹妹的性命,二是莊弘又為什麽要燒了這架閣庫。


    不過關於這兩個問題許飛卻無法給出答案了。哪怕李淩再次把刀架上去,他也隻說自己不知道,看樣子也非作偽。這讓李淩到底還是收起了刀來:“現在你已經把什麽都交代出來了,你覺著莊強要是知道了,會怎麽對付你?對了,還有莊弘,恐怕他更不好惹吧?”


    許飛這時也反應了過來,臉上滿滿的皆是恐懼之色:“我……我是被逼的,是你逼我說出這些事情的。”


    “但你還是背叛了他們兄弟,還把這許多要命的秘密都告訴了我。”李淩說著輕輕一笑,“所以你現在已經是和我站一邊的了,想要保住小命,就得與我合作,一起對付他們。我來告發,你來作證,天亮後就在縣衙把一切都揭破,看他們還能不能一手遮天!”


    李淩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麽的危險,敵人相對自己又有多麽強大。縱然這次自己還能逃過一劫,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所以要想自保,唯一的法子就是主動出擊,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可許飛卻沒他這麽大的膽子和決心,一聽這話連連退卻:“我不!我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一旦讓莊大爺和莊老爺知道我要與他們作對,隻怕立馬就得全家死絕,我不會跟你合作的!”


    “這可由不得你,你以為現在你還有的選嗎?”李淩冷笑一聲,正欲再給他施加壓力呢,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一下就打破了這長夜的寧靜。而李淩在聽到這不斷靠近的聲音後,心頭也是猛然一震,頓知不妙,自己還是低估了莊弘的勢力和手段。


    才一愣怔間,外頭的腳步聲已然清晰可見,一隊人馬已圍住了這座小小的閣樓,然後有人驚呼出聲:“這裏被人潑灑了菜油!林捕頭,有人想要縱火燒縣衙!”


    “裏麵的人給我出來,我乃本縣捕頭林烈,你們的陰謀已經被我們悉破,你們也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一個冷肅雄渾的聲音跟著而起,自有一股子懾人的氣勢。那許飛聽到林烈這個名字更是嚇得渾身一顫,臉色又比之前白了三分。


    “快出來,不然我們就攻進去了!”隨著連聲呼叫,又有腳步聲直朝前而來,似乎真要破門撞進來。


    李淩歎了口氣,到底還是上前開門,一下就看到本來空蕩蕩的院子裏站了十多個拿著鎖鏈鐵尺和鋼刀的捕快衙差,五六根火把迎風而動,照得小樓跟前一塊一片通明。不過他依舊表現得很是鎮定,高舉著雙手道:“各位差爺不要誤會,我是在此應差的百姓,我叫李……”還沒來得及報出自己姓名呢,幾名捕快已經凶狠地撲過來,把他一下按倒在地,一根鐵尺更是狠狠敲在了他的腰眼上,疼得他


    慘哼抽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你個賊子,竟敢想著縱火燒縣衙,真是死不足惜!”一個怒斥著,劈頭又是一下朝著李淩打來。隻聽那嗚嗚的風聲,一旦真被他打中了頭,李淩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就在驚恐萬分,想閃無從的當口,剛才那冷肅的聲音再起:“慢著!”隨即又是當的一聲,攻向李淩的武器被人給架住了。雖然是被人臉朝地按著看不到上方情形,但李淩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一下是有多麽的危險,兩件兵器離著自己的後腦勺應該不超過十公分吧。


    “林頭兒……”


    “他不是說自己是應差的百姓嗎?不要胡亂傷人!”林烈說著已把人格開,又一把將李淩從地上提了起來,直到這時,李淩才看清楚這位縣衙捕頭的相貌。隻見他一張黑紅色的臉膛,濃眉闊口,整齊的胡須根根見肉,而最惹人矚目的則是一雙炯炯有神,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叫人望而生畏。


    林烈也在同時打量著李淩,這個青年模樣周正,眉眼英挺,看著就不是那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即便對上自己的目光,也未有一絲心虛不安的表現。


    “你說你是這兒應差的百姓,叫李什麽?”


    李淩噝噝地呼了下痛,腰眼處那一下痛得他到現在還沒法直起身子呢,但口中還是回話道:“小人李淩,見過林捕頭。”


    “這外頭的菜油是怎麽回事?可是你欲圖縱火嗎?”


    “冤枉啊林捕頭,我怎敢呢?是有賊人受莊弘之命想要放火燒了這裏並把我也一起燒死了,正好被我察覺,還把人給拿住了。要是林捕頭不信的話,大可進去一看,那賊人還在裏頭被捆著呢。”這當然不是李淩希望看到的事情進展,他本打算明日一早擊鼓喊冤,然後把事情鬧大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跟這些不知底細的縣衙差役交代一切。


    但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了更好的選擇,隻能賭眼前這個看著一臉正氣的林捕頭真能為自己做主了。


    林烈的神情卻是突然一變,一旁卻早有人大聲嗬斥了起來:“你這賊人真是好大的膽子,被當場拿住縱火還敢如此攀咬四老爺,不知死活!”說著,又有人要上來教訓李淩,卻被林烈揮手驅趕,而李淩也趁機大叫道:“我有沒有撒謊你們隻管進去提人一問便知,這都是他交代的實情!”


    “把裏麵的人帶出來!”林烈稍作遲疑後還是下令道。當即,就有人撲進屋子,片刻後,幾聲悶哼響起,許飛便跟個破麻袋般被人拖了出來,此時他臉上滿是鮮血,竟已昏迷了過去。


    “頭兒,這是他的同謀,剛還想偷襲咱們,被我打暈了過去。我看這家夥也不老實,不如把他帶回去仔細盤問!”


    這話一出,李淩的心猛就沉到了底,他想過莊弘在縣衙勢力很大,不是自己能對付揭發的,可也沒想到他居然一手遮天到如此地步,都不用自己出麵的,下麵的捕快人等已經急著為他開脫,顛倒黑白到如此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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