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臂骨折,背臀處又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趴躺在床上的徐望看著實在淒慘到了極點,更因為長時間的慘叫,到了此時甚至連呻-吟都顯得那麽的有氣無力。


    這一切落在徐家眾人眼中,讓他們憤怒不已,已經有不少人暴跳如雷,怒叫著要去縣衙報複李淩了。不過在徐紫洋陰沉著臉一聲怒斥後,他們總算是消停了下來,但依舊一個個滿臉憤慨,咬牙切齒。


    徐紫洋也是一陣憤怒,除此之外則是震驚,震驚於那新任縣令的強硬,以及他身邊居然還有這等厲害的幫手,這就是他的底氣所在嗎?如此一來,事情可真就棘手了呀,想他徐家雖然在華亭勢力不小,可那些護院打手卻無一人算得高手,真正的高手也不可能投靠他家。


    “徐森,你是說那李淩就因為徐望一點不恭敬就直接讓人對他動手?”徐紫洋又再度開口問道。


    徐森答了聲是,又補充道:“因為當時堂上無人敢動手,他一直帶在身邊的某個手下就突然上前……我,我都沒能看清楚他是怎麽突然出現在徐望跟前的,隻一下就把人給控製住了,然後他想掙紮反抗,就被一下折斷了雙臂……”想著當時那駭人的一幕,他依舊是心有餘悸啊。


    “爹,此事絕不能算了,我們必須回擊,哪怕花再多的錢,也要為老五報仇!”徐坤在忍耐了一陣再度提議道。


    “我說了,此事絕不能用強,別說他身邊有高手了,就是沒有,這麽做也隻會落人口實,這兒終究是大越朝廷治下,明目張膽去和李淩作對,你有幾顆腦袋?”徐紫洋沒好氣地瞪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一眼,語氣堅決。然後他又掃過其他人:“你們也一樣,絕不能想著用武力去報複,不然隻會給我徐家招來更大的麻煩,聽明白了嗎?”


    “是……”眾子侄族人齊齊答應,但他們臉上依舊是鬱怒難消,同時心裏也犯起了嘀咕,不能報複,那就認栽嗎?徐家在華亭幾十年了,可還從沒在一個縣令手下吃過這麽大虧呢。


    徐紫洋一下就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便是一哼:“老夫從未說過此事就該這麽算了,仇一定會報,我會讓那李淩哭著跪在我等麵前求饒!不過卻是要用其他手段。”


    “其他手段……”徐墨心思一動,已想到了什麽,“爹,你是想從官麵上對付他?”


    “哼,他打京城而來,根本就不知道縣衙運作的規律,自以為有官職在身就能讓滿衙人等都悉數聽命。真是天真,也不想想如今整個華亭縣是誰說了算的,縣衙裏多半都是我們的人,另一半則是方家的人,隻要老夫一聲招呼,自明日起,他就再無人可用。


    “一個無人可用,連個政令都放不出去的縣令那就是個廢物。不出三日,他就會知道自己有多無能,自然就會跪到老夫麵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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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兒徐紫洋又是一聲冷笑:“本來這事還有些


    難辦,可今日他在堂上居然還敢催著讓人把那些銀兩什麽的吐出來,那真就是自找不痛快了,我敢保證,如今縣衙上下百多人,沒一個不想把他從華亭趕出去,自然就會樂得配合我們。


    “徐墨,你這就讓人去給所有縣衙裏的人傳話,我要讓明日的縣衙再無一個可用之人,無論是差吏,還是仆役!”


    “是,兒子知道了,我這就去辦。”徐墨立馬精神一振,大聲答應,然後又招呼了關係較近的一些兄弟,大家呼啦一下就出去做安排了。


    徐紫洋這時又看向了徐森:“對了,許恭呢?我不是讓你去把他叫來嗎,怎麽到此時都未見人?”眼下太陽都快落山了,時候確實已很不早。


    徐森遲疑了一下,這才老實道:“叔父,我之前在縣衙確實跟他說了此事,但當時他看著神不守舍的,也不知到底聽沒聽進去。而後來我再去館驛時,卻發現他居然走了。”


    “走了?什麽意思?你是說他離開華亭縣了?”徐紫洋的眉頭更是一皺,感覺有些不妙。


    徐森點頭:“就在中午後,從縣衙回到館驛的他便匆匆收拾了行李細軟,沒有任何交代,便帶了家人離開了。後來,又聽城門那邊有人看到了他家一行出城而去。”


    “他們怎麽就敢離去?”徐紫洋先是有些懷疑地嘀咕了一句,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難道是李淩讓他走的?”


    就徐紫洋所知,許恭在本縣的各種善後交接都未辦妥呢,怎能說走就走?但轉念想到事實上要與之交接的人是新來的縣令李淩,也就能說得通了,因為隻要李縣令點頭,無論事情有沒有辦妥,他都可以隨時離開。


    可是如此一來,新的問題就出現了——李淩為何肯輕易放其離開?


    他不是已經查到銀庫有巨大虧空嗎,這要追贓,縣衙的差吏人等自然是一方麵,可作為本縣前任縣令的許恭身上不也有問題嗎?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經服軟,把銀子給交還了。再想深一點,恐怕他交的不隻是銀子,還有許多衙門內眾人貪瀆的種種內情與證據。


    越想,徐紫洋越覺著這一猜測在理,臉色也就更難看了:“真是養不熟的狼崽子,這許恭真是該死。他以為這麽一走了之就萬事大吉了,老夫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恨恨地說了一句後,他又回到現實,現在他們最大的敵人還是李淩啊:“此事不得不防,這樣,再給縣衙的人傳話,讓他們都把嘴給我閉住了,不得亂說什麽,真要有人問起,就把銀庫糧倉短缺什麽的責任全推到那些當官的頭上,明白了嗎?”


    身旁立馬有人連聲應命,隨後又匆匆去辦。


    一時間,整個徐家上下所有人都忙作了一團,而在作下這一係列的吩咐後,徐紫洋終於稍稍鬆氣,感到一陣疲憊,讓人攙扶了自己回去歇息。他說到底已是快七十的人了,一番大動肝火


    ,又要針對地做出安排後,自然會感到身心俱疲。


    而隨著家主回去,聚集在徐望這邊的一眾族中兄弟也各自散去。徐坤卻在這時叫住了一臉恍惚的徐茂:“老六,想什麽呢?”


    “沒,沒什麽。”徐茂可不會承認自己有些被徐望的下場給嚇到了,心裏除了憤怒,更多的是後怕。自己當時被革職時也曾有些憤怒地想要質問鬧事,好在當時忍了下來,要不然現在躺床上慘哼的就是自己了。


    徐坤並未察覺他這點心思,隻是盯著他道:“老六,你真忍得下這口氣?他這回打的哪是老五啊,分明就是打我們整個徐家的臉麵啊,我想現在城裏已經有許多人知道了此事,已經在暗地裏笑話咱們徐家不過如此了。”


    “三哥說的是,那你的意思是?”徐茂敷衍地問了句,心裏卻覺著老爺子都已經給出對策了,我等晚輩旁支還能自作主張不成?


    “我爹也是老糊塗了,完全不懂得這其中的輕重。不錯,我們是可以用他那一手迫使那李淩服軟,可那要等到什麽時候?三天五天,還是十天八天?到了那時,我徐家的麵子都丟光了,都落在地上被人踩了又踩,將來還如何壓製城中百姓?有些東西是絕不能退的,一退,再想拿回來可就難了。”


    徐茂這時總算定神,仔細想著徐坤的這番話,倒也覺著有些在理。所以在一陣遲疑後,便道:“那你的意思是,這就報複回去?可,可那李淩左右有那厲害人物護著呢……”


    “他身邊有高手護著,我們就找不到高手對付他了嗎?我們華亭縣是小,可鬆江一地還是能找到厲害人物的。比如說大江幫的人,你以前不就跟我提過,他們中許多都是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嗎?還有海上那些東桑人,那也是一群敢殺人的主兒,隻要給夠了錢,還愁找不到人為我們出氣?”徐坤陰著臉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卻把徐茂給嚇得目瞪口呆。


    足愣了半晌後,他才死盯著自己這個兄弟:“你……你是說真的?真想把事情鬧這麽大?”


    “有何不可?這口氣我反正是咽不下!還有,就算那李淩身邊有人護著,可他留在後衙的家眷總沒有人保著吧?隻要把這些人搶到手裏,傳上一句話,我就是要他爬到我們徐家來磕頭認錯,他也不敢不從!”


    對方是來真的,都已經把主意打到李淩家眷頭上了,徐茂一陣心驚的同時,又覺著此事還真能成。但隨即他又想到一個關鍵:“三哥,東桑人一時聯絡不上,大江幫的人我倒真能找到,不過他們的價錢可是不低,而我……”


    “錢的事我來解決,隻要事成,就是給他幾千兩銀子也不算什麽。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徐家的臉麵,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徐家是不能被得罪的,哪怕他是縣令也一樣!”徐坤立馬大包大攬道,他自以為這一做法要比父親那種所謂的穩妥策略更有效也更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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