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這幾日一直待在館驛中的李淩突然靜極思動,主動出門,來到了趙家,卻是打算親自再勸說一番對方。對於他的這一決定,手下不少人是有些反對的,但拗不過大人的堅持,隻能跟他再跑這一趟。


    當他們一行十數人來到趙家門前時,卻發現今日整個趙家卻是亂作了一團,有人正在院裏院外地呼喚著趙帆的名字,幾個女子喊這話時都帶上哭腔了。


    趙家人丁單薄,到了趙光這兒更是隻有這一根獨苗,現在當爹的已死,要是連這獨子也出了什麽岔子,那家中老人寡母可就真不能活了。


    “怎麽回事?你家中有人走失嗎?”李淩見狀,便關心地上前拉住個下人模樣的男子問道。


    這位早慌亂頭了,都沒仔細看他們的樣子,便隨口道:“咱們家少爺不見了,你們要是見著我家小少爺,就煩請告訴我們,若能找到,必有重謝……”


    正說著呢,家中管家已認出了他們身份,然後便生出了疑心來,一個箭步就撲上,扯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大叫道:“是不是你們做的?說,你們把我家少爺藏哪兒去了?”


    這一聲大叫不但惹來了更多趙家的人,連附近那些街坊鄰居也都湊了過來,一臉懷疑地進行著圍觀。這時,家中女眷也被驚動,一個還身著孝服的婦人更是如瘋了似地撲將過來,直接就扯住了李淩的衣袖,大聲道:“你還我孩兒,把我的帆兒還給我……”叫聲尖銳而淒厲,都把身邊幾個護衛給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保護大人,想把人推開。


    李淩見此,卻製止了他們的行為,任自己被她扯著,平靜道:“這位夫人還請冷靜,在下才剛到你家門前,都不知你家中出了什麽事,你拉住我也沒用啊。有什麽話,咱們慢慢說,能幫到你的,我李淩定不會推辭。”


    “你……你是說真的?”或是李淩的氣度讓她心生信任,又或是如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肯放手,反正此時這婦人還真就巴巴地盯著李淩,在看到李淩鄭重點頭後,居然也點頭道:“那,那你們隨我進去說話……”


    雖然那管事,還有家裏其他一些人隱隱覺著事情有些不對,但這時也不好阻攔,隻能是有些糾結地將李淩等人迎進家去。當然,這番變化也落到了一直盯梢的府衙眼線眼裏,便即刻趕回衙門稟報去了。


    李淩就這麽順順當當進了趙家門,還在客廳落座,然後才看向那個對他們明顯懷有戒心的管家道:“你們剛才說什麽?居然問我們要起你家少爺來了?”


    “難道不是你們做下的?你,還有你,我都記得呢,這兩日總是跑來說那些胡話!”管家頗有些激動地大聲道,“然後見我們不肯搭理,便,便把我們家小少爺給偷了去,想以此逼著咱們趙家去告府衙……”


    他的話讓家中其他男女都露出恐慌來,那婦人更是麵色大變,這才明白過來被自己請進家門的


    幾人是什麽來曆。頓時她便囁嚅道:“你們……你們要是把我孩兒交出來,我就什麽都不追究,你們說,要多少銀子我都給……”


    “哈哈……”她這話倒把李淩給逗笑了,忍不住搖頭道:“趙夫人,你這話實在叫人難以應對了,你覺著本官,還有這些兄弟會在乎那點銀子嗎?我們來應州,乃是為了朝廷大事,而不斷上你家門,則是為了還你死去的丈夫趙光一個公道。”


    說著,他又盯住了對方:“你不會真以為他是因為意外救火喪命吧?你就沒想過為他洗冤昭雪?”


    “你……你說什麽,我怎就聽不懂呢。我丈夫是在衙門裏當差時救火喪命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哪有什麽,什麽其他陰謀隱情!”趙夫人這時也已定神,“至於這位大人所謂的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更是不知道了。我隻關心我的孩兒,他今日突然就不見了,大人若是可憐小女子,就請你把我孩兒交還給我們吧。”


    “是啊,還請大人可憐我趙家上下,把我們小少爺還給我們吧……”那管家也適時開口,然後是其他趙家人。雖然這回他們的態度要比之前幾日軟化得多,但意思還是一樣的,就是不認趙光之死有什麽隱情。


    李淩臉上的笑容終於不見,目光掃過周圍眾人:“看來你們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了。你們真以為這是本官在針對你們,想用這等下三濫的招數逼迫你們與我說實話嗎?”


    “難道,難道不是嗎?”管家壯起膽子來反問了一句。


    “大膽!”一旁的耿琦頓時出言嗬斥,然後就被李淩擺手揮退,他平靜地看著這一家人,不見半點怒意:“若本官真有意用此等手段逼迫你們,也不必與你們耗這幾日了。本官說過,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你們查個真相,討個公道。”


    看他這一副正義淩然的模樣,再想想這幾日來他們比起府衙差吏的溫和表現,無論是趙家幾個主人還是奴仆,都露出了深以為然的表情,卻是相信了這一說辭。


    “本來,本官今日前來乃是為了做最後的一點努力,想著能否再說服你們把真相道出。畢竟我在應州也有些時候了,而身上的差事更是極重,不能耽擱太久,若你們再不肯配合,那就隻能作罷。”李淩見此,又繼續道,“可沒想到,你們家中還是出了變故,不瞞你們說,這也正是本官擔心的地方啊。”


    “大……大人你這是何意?”那管家頗有些不安地問了一句,這是越發相信對方的表現。


    李淩瞥了他一眼,嘴角微翹,有些譏誚道:“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嗎,他能害死你家男主人,就可能對你們的小少爺下手。真以為他那麽好說話,可以任由你們掌握了自己的把柄而不作安排?


    “之前所以沒有什麽動作,不過是因為顧忌本官還在。但他已經料準了我就要離開,所以今日便開始有所舉動了,現在隻是擄走一個孩子,誰知


    道等我真正離開後,你趙家,還有錢家將會遭遇何等變故呢。”


    這番話堪稱誅心,但卻又相當在理,趙夫人和管家的臉色已因此變得一片煞白,前者是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危,後者則更在意自身。而問題在於,哪怕他這時想離開,恐怕也逃不出官府的控製了,除非……


    “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孩兒啊,我和先夫就隻有這麽一個孩子,他要是……要是有個好歹,我也就不活了……”趙夫人已經徹底亂了心神,當下就跪了下來,便欲磕頭懇求。


    李淩見此,趕緊起身虛扶了一把:“趙夫人不必如此,起來說話。本官一直都在說,是為了幫你們才留在應州的,既然你家中出了事,我知道便會相助。不過在此之前,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現在不光是你要我救,我也要你的幫助,要你告訴我實情!趙光他到底是怎麽死的,他為何會落得這般地步?”


    “這……”趙夫人明顯還有猶豫,目光低垂,不敢與李淩相對。


    李淩看她這般表現,眉宇間已帶上了一絲怒意:“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出實情,還對某些人抱有幻想,那本官就真愛莫能助了。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本官也隻能幫那想要自救之人。”說著,陡然起身,竟是要就此離開。


    他這一作勢,立馬就嚇到了趙家幾人,趙夫人稍作遲疑,終於是把牙一咬,叫道:“大人請慢走,小婦人有,有話說。”


    李淩的目光微不可察地一閃,到底是停住了腳步,語氣依然生硬:“說,到底你知道些什麽?”


    “請大人隨我去那邊一行。”趙夫人卻不急著開口,而是起身往旁邊的院子走去,李淩點頭,隨行,而幾名護衛也不敢放鬆,緊跟而上。


    幾人一起穿過一道窄門,便來到了趙家的後廚所在,而趙夫人居然就直奔柴房,揮手打發了兩名廚娘讓她們去前頭等候,才在大家詫異的目光裏,進入破舊的柴房,然後在一麵煙熏火燎的磚牆前蹲身,幾下就取出一塊磚頭,再從那孔洞裏掏出了幾張紙來。


    在來到後廚這邊,尤其是見對方直入這不起眼的柴房後,李淩眼中的光芒就更盛了,因為他已猜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在這兒。看來,趙光還真是謹慎得很啊,一早就留了後手,或許整個家裏,就隻有他妻子才知道他把東西藏在這兒了。


    趙夫人這時已經把幾頁輕飄飄的,寫了不少字的紙送到了李淩手邊,臉上也是一片鄭重:“大人,這是先夫出事前藏起來的東西,他說上頭所寫幹係重大,可能會讓我整個趙家都煙消雲散……小婦人本來是不敢拿出來的,但現在……為了我帆兒,也隻能冒一次險了,還望大人真能說到做到!”


    李淩看著她,點頭:“你放心,本官答應你,無論如何,都會保住你趙家,安全找回你家兒子。”說著,已接過那幾張紙,迫不及待地看起了上頭的內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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