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風波並沒有給李淩和其他人造成太多困擾,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已經曆了太多的危險時刻,與那時相比,這次的變故真算不得什麽。


    李淩更在意的還是接下來百義堂方麵會有什麽反應,要是真能因此使他們與自己合作,為自己所用,那接下來行事可就要省力許多了。相比起不熟悉湖廣地麵,又更為顯眼的禁軍將士,這些江湖中人在某些事上的作用可要大多了。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是他需要盡快解決的,那就是拿出那三十萬石糧食的購買銀子來。那可是十一萬兩千五百兩銀子,折合成斤兩那就是七千斤左右,李淩他們此來隨身自不可能帶這許多的現銀,至於銀票,如今大越各地卻也並不通用。


    也就是說江南或京城的銀票並不能直接在湖廣的錢莊裏兌換出銀子來,須得先由本地富戶或有身份之人作保,然後再以別處銀票換了當地銀票,然後才能兌付——當然,對李淩來說,隻要能兌換出本地銀票來也就夠了。


    好在如今縱橫書局的生意也已擴展到了湖廣,雖然未至廣安這樣的小縣城,但隨州卻有一家,隻要讓那邊的掌櫃帶了相關憑信前來,一切便不成問題。當然,這需要時間,這也是李淩交代如意樓那兒需要過上兩日才能付款的原因所在。


    等到次日中午,這名湖廣的書局掌櫃終於匆匆而來,不但帶來了相關憑據,甚至還隨身帶了數千銀兩,他以為這是東家有急用呢,卻是將書局的現金都給抽空了。


    對此,李淩隻是客氣了幾句,然後才隨口問道:“如今隨州的局勢如何?”


    “回東家的話,隨州遭災之後情況很不樂觀,雖然有些富戶肯每日施粥救濟,但百姓依舊食不果腹,眼看就得賣兒賣女了……我們書局也拿出了些銀子周濟附近災民,奈何杯水車薪,而且我們就是有銀子也很難買到糧食。”


    李淩點點頭:“走吧,先幫我把事情辦了再說。對了,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東家,你可以叫我淩掌櫃,記住了嗎?”


    這名掌櫃也是個聰明人,立刻就知道自己東家需要隱瞞真實身份,趕緊點頭應道:“淩掌櫃放心,在下記住了。”


    當下幾人就去了此地唯一的一家錢莊,當李淩取出那價值十數萬的銀票要在這邊兌換時,可把那錢莊掌櫃給嚇了一跳,入行多年,他還沒做過這麽大的買賣呢。


    “這位掌櫃,您這是有些為難小店了,我們小小一家縣城分號哪裏拿得出如此多的銀子來啊?而且你們這還是從京城來的銀票……”掌櫃的一臉為難,可又不好直接回絕,畢竟人家能拿出這麽大筆銀子來,顯然身份不一般了。


    李淩卻是一笑:“掌櫃的你不必為難,我又沒說需要從你這兒提出銀子來,我隻要銀票便可。而且,你也瞧見了,這是隨州縱橫書局的憑信,有他們作保,你還擔心這些銀票有


    假不成?”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小老兒也曾見過不少京城裕通銀號的銀票,這些都作不得假。而且觀二位的風采,也不是那等宵小,自然不會有假。”


    “那就是了,一切按規矩來,你隻要開給我能到隨州提取銀子的銀票即可,還有什麽為難的呢?”李淩繼續道,“就連你們銀號規矩中的跨地分潤,我也不會少了你們半文。”


    見他都如此說了,對方本就是做這生意的自然不好再作推辭,隻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又是一番仔細查驗,雖然剛才說了信得過李淩二人,但到了這時該查還是得查。


    足足查驗了半個多時辰,李淩茶水都續了三回,掌櫃的才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點頭道:“淩掌櫃,這些銀票無誤,不過按規矩,如此大筆的銀子從我們這兒提走,就得提取分潤,一共是五百七十三兩二分,我們抹去零頭,隻要五百七十兩,你以為如何?”


    “可以,你每一張銀票都給我定額為五千兩,然後最後一張分做兩千五百兩即可。”李淩雖然回答得痛快,心裏卻犯起了嘀咕,好家夥,這錢莊如此一轉手,可是賺了大筆的銀子了。


    雖然這是因為自己此番兌換銀子過多的緣故,但這等比率的提成分潤依舊是不正常的,隻要想想就可知道尋常商人斷不可能如自己般為求方便,把異地的銀票到處支取,那樣成本可就太高了。


    如此,他們就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把銀子隨身攜帶,隻是安全性上必然出現問題;要麽就是在各地都存有銀子,拿有銀票,隻是如此一來卻依舊極不方便。而如此一來對整個商業的阻礙卻也是相當明顯了。


    “或許我該從此處下手,來使大越真正擁有自己的金融係統。隻是此事由個人來說顯然不能成其事,必須借由朝廷之力來推動了,比如戶部和轉運司什麽的……”李淩在對方忙著為他準備銀票時,在旁竟籌謀起了要在越國境內創建現代金融體係的想法來。


    當然,這隻是一個突然生出的構想而已,卻是連半點具體實行的方略都沒有。不過有一點他是可以確信的,那就是一旦事成,必然能讓越國經濟實現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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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們從銀號出來時,已是傍晚。懷揣著巨額銀票的李淩自然格外小心,便在李莫雲和楊震的隨護下往客棧去。可就在來到客棧前時,有兩人突然跨步擋在了他們身前,這讓幾名護衛不覺暗生警惕,手都按在了腰間。


    好在很快的,一人從旁閃出,衝李淩略一抱拳,正是薛炯:“淩老板,我家三哥想和你談談。”


    麵前那個略顯文氣的男子也衝他們抱拳道:“百義堂範朝見過幾位,之前我們兄弟多有得罪,還望幾位不要見怪啊。”


    李淩見他說得客氣,便也是一笑:“原來是範三哥,倒是失敬了。有什麽話,且進去再說吧。”人既然找了來,顯然是有意合


    作一把了,所以他的態度倒也頗為親近。


    幾人當下就進了客棧,又轉到裏頭的跨院。


    在李淩的房中,此時隻有他們四人各自落座,然後範朝才又仔細打量著他道:“淩老板,你前日所說的話可作數嗎?”


    這位不愧是江湖豪傑,快人快語,完全沒有半點含蓄。李淩聞言隻是一笑:“當然作數,我說的也都是實情,此番我來廣安就是為了幫此地百姓渡過災荒的。”


    “是嗎?”範朝若有所思地又問了一句,顯然依舊有著疑慮。


    而李淩則在此時把懷中那一大疊的銀票取了出來:“這便是我的誠意了!”


    即便是範朝這樣自命不貪錢財之人,在看到這許多大額銀票時,還是怔忡了一下,然後才聽李淩又道:“我接下來會拿銀子把那三十萬石糧食買下來,若各位真有心與我合作,那等他們把銀子交出後,就由你們看管,如何?”


    這一表示確實足夠誠意,讓薛炯都忍不住道:“你是說真的?就不怕我們私吞了你的糧食?”


    “你們絕不是這樣的人,我信得過!”


    李淩這句話讓範朝眼中也閃過光芒來:“好!就憑淩老板你這一句話,我就交你這個朋友!”


    “這麽說你答應我們雙方合作了?”李淩趁機又問道。


    “合作自然不成問題,不過我等心中依舊有著疑問,不知淩老板到底有何籌謀啊?總不能是真打算拿這幾十萬石糧食去接濟災民吧?”


    李淩搖頭:“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我買再多糧食,以如今整個湖廣的局勢,也救不了所有遭災之人,這點糧食更隻是杯水車薪罷了。”


    “那你想怎麽辦?”範朝連忙問道。


    李淩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們覺著那些手裏握著糧食的家夥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薛炯立刻回答:“這還用說,他們是在等著機會,想借著這次的災情,侵吞災民的田地產業!這一點在其他一些小縣城裏已經發生了,不少百姓為了能有口吃的活下去,已經把自家的田地宅子等等一切可賣的東西都給賤賣了。現在廣安城外的那些災民裏就有許多是這樣的人……”


    “不錯,這才是那些貪婪之輩們的最終目的,也是他們最可惡的地方!”李淩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道,“他們身為地方士紳,甚至還有官職在身,可為了一己之私,卻還是罔顧無數百姓死活,想要趁此災情以最小的代價把田地宅子等產業都收到自己手上。如此一來,等到災情過去後,那些失去了家園田土的百姓們就隻能依附他們,成為他們的奴仆佃戶,再難有翻身之日了!


    “而我要做的,就是破壞他們的這一計劃。而糧食,便是這一環中的關鍵,你們現在能夠了解我為何要花大價錢買到如此多的糧食了吧,隻有手中有糧,才能與他們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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