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露湘和離洛站在眾人的中間,她們麵對麵地站著,白色院服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現出透薄的飄逸,兩位年輕美貌的公主那修長纖細的身姿都楚楚動人,這增加了這場戲的看頭。


    “離洛公主,你這是做什麽?”露湘揚起眉,一臉驚訝地問道,眼角眉梢卻有掩飾不住的得色。


    離洛不說話,那雙黑而寧靜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彎腰屈膝,一絲不苟地向對方行起了屈膝禮。


    周圍的喧囂在離洛行禮的時刻略略沉靜了些,離洛在靜靜地等著露湘接受她的道歉,看她那堅定的姿態,看來若非露湘同意她是不會完禮起身的。


    眾人看著她的身姿,不由地都有絲驚異,雖然保持著謙卑的姿勢,然而她那挺直的脊背,安然自若的鎮定神態卻沒有一絲卑微屈辱的樣子,盡管半蹲在露湘身前,然而和露湘比起來,她的風姿卻依然更勝一籌,那不僅因為她的麵容較之露湘的靈動更有一份凝重冷豔之美,更因為,她那冷靜沉鬱並卓爾不群的氣質,如同靜立的秀美的雪山,而露湘在她的比照下,大概隻能勉強算作河水中隱隱綽綽閃爍不定的倒影。


    於是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嘁嘁喳喳地小聲評論了起來:“離洛公主風姿很出眾呢,看來一點不比露湘公主差啊……”


    “豈止不比她差,我看簡直是……”說話的人聲音小了下去,大概轉成了更小聲的耳語。


    “可惜了,之前沒有去交結一下,說不定人也很有教養。”


    “這可就說不定了,若是有教養,怎麽會淪落到如今要向別人道歉的地步?”


    “哎,上次那事到底怎麽回事還沒查清呢,也不見得全是她的錯啊,畢竟……”


    周圍人的談話紛紛鑽進離洛露湘二人的耳朵了,離洛是沒什麽的,不相幹的人的風言風語對她向來是沒有影響,然而對露湘來說,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其實露湘在同學中的人緣並不比離洛好多少,離洛是因為孤僻,而露湘則是風評不好,公主們都嫌她自私自利,愛出風頭,但對於這些,露湘自有她的解釋,她將自己的不受歡迎完全歸結為別人對她的嫉妒,但是對於跟她同樣優秀甚至超過她的薇茉,柳婧等人很受歡迎與推崇這一事實,露湘則用虛偽來解釋,這樣,露湘就在自己心中將自己完構成了一位剛正不阿,紅顏遭妒的不染濁泥的清蓮般的女子,可惜,正如她自己所設想的那般,除了她自己,沒有什麽別的人能認識到她的價值,於是她隻好清高自持,孤芳自賞了,所幸她身邊還是時不時地圍繞些愛美的蜂蝶,作為亂世中唯一能懂她的“藍顏知己”,因此她還不至於十分寂寞。(.)


    然而縱使露湘不隨流俗,卻並不能完全不受流言蜚語的幹擾,所以當聽到有人對這件事的懷疑時,她的內心是很有些忐忑不安的,那些閑言碎語除了使她感到不快與不安外,同時她們對於她的對立方的某些方麵(尤其還是女子最在意的方麵)的肯定讓她更是妒火中燒,看著屈膝在身前的離洛,她恨不得讓她永遠不要站起來。


    然而身邊那麽多人看著,且事情的真相還顯得模糊而曖昧,這個時候給別人一個小氣刻薄的印象並不有利於她在眾人尤其是她的追求者間樹立溫柔大度,善解人意的形象,因此露湘隻得牽了牽嘴角,勉強壓抑住不可一世的得意姿態,對離洛“友善”地說道:“哎,離洛公主,你這又何苦?快快請起吧……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又何苦總是這樣揣在心裏,其實我早就不介意了!”


    離洛默默起身,對於她這套虛偽又做作的說辭,她既不反駁亦不附和,這使得露湘既沒有機會展示自己扮可憐博同情的才能又不能得到對自己剛剛不計前嫌寬容大度的風度的奉承,因此她心中本就燃燒著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於是接下來,她順從自己心意又略加修飾地說了這番話:“其實離洛公主無需這麽著急來向我道歉的,這不僅僅因為我不是一個記仇的人,說實在的,前晚回到府裏我好好休息了一晚就差不多將這事忘光了,以至於第二天丫鬟們問我傷口還痛不痛時我都有些發愣,嗬嗬,”露湘掩嘴輕笑了一下,低著頭卻拿眼睛將周圍的人飛快地一掃,接著又鄭重其事地接著說道:“再者,對於公主我畢竟並不算是十分親密的朋友,公主無需動用大禮,要緊的還是對於公主來說真正重要的那些人,並且這次公主犯的錯誤,對他們的傷害最大……”說到這裏,她停了下來,用一種挑釁的銳利的目光看著離洛,這次離洛終於如她所願有了反應,隻見她抬起頭來,用她那墨色冰涼的眸子冷冷地盯住她。


    露湘滿意地吸了一口氣,牽起嘴角笑道:“最後,希望公主你以後不要再與任何人發生不快,因為,可能沒人像我這樣軟弱了。”


    “至少希望,關於我的任何紛爭都不會再有公主你卷入其中。”離洛有禮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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